獵魔人莫瑟爾第三十四章 聖蹟

大多數時候，奧爾多城內的倫克廣場都是一副蕭條的景象，如果沒有特別的理由，大家都儘量繞著這個地方走，但如果審判降臨，有人要在火刑架上送命，人們就會滿懷興奮地聚集到這裡。

今天要上火刑架的是那個在城裡大家都認識的瘋女人，光是她的那張醜陋的臉，就足以讓小孩被嚇得哇哇大哭了。她總是遊蕩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之間，抓住一切機會要給人占卜，見鬼的是她的占卜真的很準，在她預知到別人的厄運時，那些占卜又尤其準確。

大家都堅定地相信那些可憐的人肯定是被她詛咒了，就算她不是邪惡的繭，也早就該被送上火刑架了。

今天的天氣不錯，也正是這樣，那個火刑架和躁動的人群才讓莫瑟爾感到格外不適。帶著伊拉混在人群之中的他目前除了等待以外沒有什麼別的事情要做，不過即便他已經儘可能地讓自己不引人注意，還是有人發現了他，毫不客氣地湊上來和他搭話。

“有人說她年輕時候本來有個丈夫，結果那個人是個繭，在她的面前活生生吃掉了她年幼的兒子，結果她就瘋了，邪惡的力量已經深入她的骨髓，”男人說話的時候帶著十足的惡意，好像料定了自己這麼說就能刺激到莫瑟爾一般，“這位獵魔人先生，看來你的努力並沒有讓這位女士逃掉死刑啊。”

莫瑟爾回過頭看了一眼那個人，那家夥長著一張沒有多少特色的臉，不過這幅盛氣凌人的樣子倒是有點眼熟，仔細思索了許久，他還是沒能想起自己在哪見過對方：“你哪位？”

不說不要緊，莫瑟爾一開口，那人反而被激怒了，他的眼睛瞪得渾圓：“你說你不認識我？就前天，你替警衛隊的那個小子出頭，還拿劍指著我！別以為你裝作不認識我就有用，你的這張臉，還有那個小妞，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他提起這件事，莫瑟爾就稍稍有些印象了，這個蠢貨曾經對伊拉動手動腳，如果不是自己出手，他恐怕得被女孩切掉一隻手。據說這傢伙是某個貴族家的遠親，這成了他囂張的資本，這座城市裡的人之所以對教會有這麼深的偏見，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來自於這個傢伙的鼓動。

煽動城裡的人和教會作對能讓他利用恐慌收取保護費，不過僅僅只是這點蠅頭小利，足以讓一個貴族庇護自己的親戚做這麼出格的事情嗎？即便是對教會態度溫和的赫格利帝國裡，也存在一些反對教會勢力的貴族，莫瑟爾倒是有些好奇，這傢伙背後的靠山是誰。

心裡裝著其它事的莫瑟爾沒有回應這人的挑釁，被盯得渾身發毛的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莫瑟爾發怒時能把人嚇破膽的氣勢，在不由得後退了一步之後，他才想起自己必須得在手下面前裝出氣勢才行。清了清嗓子，他重新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看……看什麼看！你等著，那個女人被燒死以後，你和你旁邊的那個小妞也遲早要被抓。”

這就完全是虛張聲勢了，莫瑟爾挑了挑眉，不覺得這座城市的警衛隊有什麼膽子敢動他，不過和這種人爭論沒有什麼必要，也是在這個時候，整個廣場上的人都等待著的罪犯被押送上了火刑架。

和潮水一般的叫嚷和謾罵聲相比，臉上帶著大片胎記的女人遠比莫瑟爾想象之中的樣子還要更平靜，她一直垂著眼，嘴裡默默地唸叨著什麼，他凝神觀察了片刻，很快就讀出她是在默唸著禱詞。即便被綁在火刑柱上，周圍的乾草被潑上了熱油，她的臉上沒有恐懼的神色。

自始至終，她甚至都沒有多看下面的人一眼，這樣反常的表現倒是鎮住了下面的人，他們見過罪犯在火刑架上怒罵，哭求，或者被嚇破了膽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沒有一個人能夠這麼平靜地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

這個女人果然是魔女，只希望那把火真的能把她的身體連帶靈魂都一起化作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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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們隱含著恐懼的目光之中，行刑人點燃了女人腳下的乾草堆，烈火頓時升騰了起來，將周圍的空氣也烘烤得熾熱。此時，一直垂眼祈禱的女人忽然看向了周圍的人群，而環繞著她的火焰忽然扭曲了起來。

火光擺脫了自然的形態，轉變為體型巨大的狼群，它們憤怒地咆哮著，露出尖利的獠牙，朝著人群撲了過來。許多人都被嚇得完全愣在原地，直到烈焰組成的狼靠近了他們的時候，生存的本能才催促著他們驚慌失措地四處逃跑，整個廣場一時之間亂作一團，死神的鐮刀從女人的肩頭落到了這群圍觀者的身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剛剛還在挑釁莫瑟爾的男人嚇到魂飛魄散，他慌不擇路地後退，卻笨手笨腳地被絆倒在地上。灼熱的溫度逼近了他，顫抖著回頭，他看到狼的獠牙已經近在咫尺。

恐懼把他牢牢地釘在原地，就在他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一道熟悉的銀光掠過，惡狼發出痛苦的咆哮，在半空中潰散成一縷青煙。面無表情的莫瑟爾瞥了他一眼，轉身去拉起一個摔倒在地的小孩，給混亂的人群指了一個疏散的正確道路。

上一次，莫瑟爾的劍差點殺了他，而這一次，同樣的一把劍則將他面前的狼擊潰，救下了他的性命。

突如其來的混亂讓人們無暇去關心被送上火刑架的女人，但很快，一個清亮的聲音就蓋過了所有的嘈雜，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神啊，請原諒他們吧，”女人抬起頭，注視著天空，臉上滿是虔誠，“他們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

這句話剛剛落地，原本晴朗的天空開始有雲層聚集起來，很快，一場暴雨降臨了奧爾多城，冰冷的雨水將那些烈焰組成的狼群打散，也澆滅了她身前乾草堆上的火光。正在四處逃跑的人群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愣愣地注視著她。

“這是……這是神蹟啊！”人群之中，一個蒼老的女人驚呼出聲，她顫抖著跪倒在地，“我們本來要蒙受神罰，是這位聖女救了我們！”

雖然還不到一呼百應的地步，但莫瑟爾能清楚地看到許多人臉上的表情開始動搖，有些人甚至被這個氛圍所感染，俯身將原本應該被燒死的罪人奉為聖女。剛剛回過神來的男人本能地覺得這件事裡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他想出聲質疑，但莫瑟爾的劍已經點在了他的喉嚨上。

“好了，別對這位先生那麼兇惡，”一個高挑的女人出現在莫瑟爾的身後，她和善地向男人行了一個騎士禮，“你好，我是第三軍團的指揮官艾格娜。”

第三軍團……就是那群主張靠人自己的力量和惡魔對抗的瘋子，在帝國境內聲望一日高過一日的軍團？這個軍團的指揮官會是一個女人？他想再說點什麼，但女人卻示意他噤聲，把一個信封丟給了他。

莫瑟爾適時的收回了劍，給他留足了讀信的時間，他滿臉困惑地拆開信封，在看到信紙上的字之後，他的臉色驟變，隨後顧不上說更多的話，爬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廣場。

“你給他看了什麼？”艾格娜的臉上帶著點勝利的驕傲，為了給她面子，莫瑟爾追問了一句。

“一封來自於某位貴族的親筆信，我想，裡面應該表明了某種立場吧。”艾格娜說得很模糊，滿意地炫耀了一番，“足以讓我圓滿完成任務的立場。”

“你怎麼弄到的？”

“這是教會的人親自出馬搞到的東西，我只是負責傳達而已，”艾格娜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看來他們這次，是真的被惹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