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堅眾神第一百三十八章 西奧多.羅斯福

希利斯的四年軍校生涯，所獲得的最大饋贈就是得到了相當可觀的一批人脈，他們在學校的時候，又是同學，又是戰友，感情原本就要比因為錢財或是權力而得來的更純粹一些，而且無論是希利斯，還是其他人，也能夠意識到這份關係的珍貴之處——其他不說，看看在南北戰爭之前的軍校學生締結的友誼吧，南方軍隊在戰敗後所受到的待遇，是任何一個戰敗者都無法比擬的（沒有人為這場戰爭擔上罪責，南方軍軍人可以回返故土，繼續保有武器以及政治權利等等），更不用說，南方軍的總司令李將軍還在北方軍的總司令，後來的格蘭特總統的極力支援下，成為了軍校的校長。

西奧多.羅斯福始終沒有斷絕了與希利斯之間的聯絡，雖然有人認為希利斯是個過於溫和的人，但西奧多認為，能夠掌握力量而不是隨意揮霍他們的人，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他也許天生就是一個政客，但心中依然保留著一片淨土——他喜歡希利斯的和善與理智，在知道希利斯返回費城，有意與他見面的時候，他就答應了梅隆家族的邀請，當然，其中也有他需要更多的政治資金的緣故。

作為一個政客，西奧多當然不會在脫衣舞劇場裡和希利斯見面，他們在歐德姆大廈的頂層見面——這裡也經過了大改造，原先的露天劇場不見了，取代它的是一座波光盪漾的巨型泳池，為了支援這座泳池，下一層甚至取消了六個房間，來安裝支撐樓板的巨大柱子，但這樣的，大到可以容納一百多個人的頂層泳池在費城，紐約甚至其他城市還是相當罕見的，於是人們紛至沓來，不過今晚泳池關閉，或者說只留給寥寥幾位貴客。

西奧多並不是獨自一人來的，他還帶著自己的妻子與他的長子，他的兒子正是七八歲最好動的時候，一見到波光瀲灩的泳池就雙眼發光，於是羅斯福的妻子就帶著孩子去泳池，而兩個男人則來到距離泳池不遠的地方，雖然歐德姆大廈已經不再是費城最高的建築了，但它的東南側依然是風光無限，一覽無遺——首先，歐德姆大廈坐落在費城的邊緣，也就是靠近卡姆登小城的地方，距離新澤西州僅有一步之遙，而從自由女神像的安放地點，也就是阿布西肯島到費城的公路與鐵路也已經被梅隆公司買了下來，包括周圍不少地區，但因為歐德姆大廈的特殊性，這些建築都不會超過五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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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歐德姆大廈看出去，可以直接看到自由女神像綽約動人的身影，看到她高舉的火把，那些晝夜不息的電燈照亮了她的冠冕，讓她成為大西洋最為璀璨的一顆明珠，而正如梅隆們預期的那樣，雖然紐約的發展依然十分喜人，但費城也已經擺脫了先前的頹廢局面，數以千萬的人來到這裡，只為了一睹自由女神像這一奇觀，或是在欣賞了這一奇觀之後，來到歐德姆大廈肆意享用揮霍一把……現在歐德姆大廈可以說是費城的地標，卻不僅僅是一座大廈，理查德圍繞著它興建了無數銷金窟——女人們喜歡的百貨公司——第一家百貨公司是62年出現在巴黎，但因為理查德接手歐德姆的時候，美國的物資與貨物還不夠豐富，所以他是在希利斯畢業之後才開設了百貨公司，不過不是一座，是三座；孩子們有遊樂園和馬戲團；男人們，當然，有跑馬與跑狗場，有賭場，有脫衣舞劇場——現在的歐德姆大廈已經撤出了商店，只保留了少許住宿、脫衣舞劇場，其他都是賭場以及附帶的少許設施。

自從畢業之後，西奧多與希利斯之間的往來就只有書信，這不怪他們，希利斯跟著潘興將軍（是的，他已經是將軍了）一直在德克薩斯與新墨西哥一帶巡邏，而西奧多直接進入了政界，一直在紐約或是華盛頓，而且他們都很受上級看重——西奧多原本以為他會對希利斯感到陌生，就像是其他同學，但一看到希利斯，他就笑了，希利斯居然和做他舍友的時候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還是一樣的身形頎長，皮膚蒼白（在學校裡潘興就知道了這傢伙無論在多烈的陽光下都不會被曬黑），頭髮烏黑而光滑，不苟言笑，他們之間漫長的時光彷彿根本不曾存在，一把就把他帶回到那股熟悉的歲月裡。

“雖然我對很多人說過這句話，”西奧多說：“但我可以發誓，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我那麼，我是說，真心實意地說這句話，老天，我的朋友，你一點沒變！”

“你倒是變了很多，”希利斯說：“你的婚姻生活看上去還不錯。”

希利斯迄今為止還沒有結婚，但他身邊卻有很多結婚生子的人，所以婚姻生活是不是幸福，他一眼就能看的出來，西奧多曾經因為依然愛著自己的亡妻而反感家族為他安排的婚姻，但他現在大腹便便，滿面紅光，一派輕鬆，看上去就知道過的還不錯。

“還能怎麼樣呢，”西奧多說：“我們總要活下去。”他笑眯眯地說：“而且茜茜確實是個好人，一個好妻子，一個好母親。”

希利斯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正在泳池邊看著孩子，隨著孩子露出快樂的表情而微笑的女人：“你和我說過，她是奧納西斯的女兒。”

“嗯，一個希臘商人，來到美國的時間很短，雖然我實在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一定要我和她結婚，我是說，雖然他們家族的買賣還不錯，但都還在土耳其。”說完這句，西奧多就轉換了話題：“你呢，希利斯，你的妻子呢，孩子呢？”他用一種溫和的腔調勸說道：“你應該成家了，別讓人覺得你有怪癖，或是不願意承擔責任。”

“我的責任在軍隊裡，”希利斯說：“我是一個軍人。”

“現在沒有戰爭。”西奧多真心實意地說：“你應該儘快結婚有個孩子，你所愛的那個人也會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希利斯，幸福多種多樣，並不僅限制於愛情。”

“現在沒有戰爭，”希利斯終於將話題轉向了他們的真實目的：“以後呢？”

西奧多笑了笑，“老天，你現在可真像是一個軍人了，希利斯，不過有件事情你大概想不到，確實會有一場戰爭，但和我在學校裡的推測不太一樣，他們預備繼續對墨西哥發起戰爭？”

希利斯事實上已經從潘興這裡捕捉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他之所以會如此關心此事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墨西哥？”

“是這樣的，”西奧多說：“雖然之前一直有人認為，對墨西哥的戰爭並未能獲得足以抵消損失的利益，甚至導致了北方與南方的分歧加劇，但現在，你也注意到了，除了美利堅之後，每個國家都在衰退，尤其是墨西哥，它已經是只羽毛脫落肌肉乾癟的老家夥了，而我們之前從墨西哥得到的四個地區，不但讓我們得到了一半以上的國土，加利福利亞的金子，聖弗朗西斯科這樣的大港口，也讓我們獲得了繼大西洋之後，對太平洋的統治權，所以現在有人提出，應該直接奪取整個墨西哥，從而連同北美洲與南美洲，以免在之後的發展中遭到不該有的掣肘。”

“這大概不會是件容易的事情，”希利斯平靜地說，“墨西哥的人民對美利堅抱著極大的仇恨心理，美利堅讓他們失去了自己的一半家園，若是重燃戰火，他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反抗。”

“現在墨西哥民族主義確實大行其道。”西奧多點頭表示同意。

“那麼您有什麼樣的想法呢？”希利斯問。

“如果是另一個人，我不會說，不過你對我足夠瞭解了，是的，希利斯，”西奧多說：“我更希望他們能夠看看古巴。”

“古巴？”

“古巴，它幾乎就沒有單獨存過，先是西班牙人的，然後是英國人的，如今又是西班牙人的，他們的人民習慣了被奴役，被領導，而西班牙自從爆發了第一次共和戰爭後，對殖民地的掌握就不再如以往那樣完全，尤其是，現在還是阿方索十三世，這位國王的父親是從復辟戰陣中取得自己的王位的，因此他一定更願意將自己的軍隊留在西班牙，而不是古巴，一旦發生戰爭，我們的損失也能降到最低，而且在國際輿論上，征伐一個殖民地也要比征伐一個國家更能令人接受，”西奧多說到這裡，不無諷刺地瞥了一眼自由女神：“畢竟我們是要將自由帶給人民的人啊。”

“總統先生傾向於那一個答案呢？”希利斯問道。

“他，他誰也不選擇，”西奧多說：“我現在正在為麥金利先生服務，說起來，你和他也許還要更熟悉一點呢，他還提起過你，一個勇敢的小夥子，而那時候他只是一個退役軍人和律師。”

“麥金利先生獲勝的機率如何？”

“百分之一百。”西奧多說，甚至有些無趣：“我們的民眾以為將選票捏在手裡，就有著主導這個國家的權力，但怎麼可能呢，希利斯，有一千種方法操縱人們的頭腦，讓他按照你想要的節奏跳舞，我們知道他們會選出什麼樣的人，或者是想聽到什麼樣的話，看到什麼樣的新聞——民眾看到的競爭啊，傾軋啊，相互揭短啊什麼的，只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戲，樂趣勝於真實，也可以說是一劑麻痺他們的妙藥，這不是什麼壞事，畢竟一個殷勤的蠢貨要比一個無能的傻瓜更糟糕，我們讓他們得到滿足，好讓生活帶給他們的痛苦得到緩解……他們就不會總是嚷嚷著抗議或是做出更錯誤的決定，像是現在，哈，親愛的希利斯，他們今天鄭重其事地投下一票，等到第二天太陽升起，他們就可以繼續勤勤懇懇，或是滿嘴詛咒的去幹活兒了，日子一如既往，但沒關係，他們有希望——我們給的。”

他一口氣說完，從內側口袋裡抽出雪茄盒——希利斯伸手接了過去，隨手用一旁的雪茄刀切開——他們之前有吩咐侍者走遠一點，西奧多說了聲謝謝，一邊拿過雪茄，一邊笑著說：“哦，我還記得你在集體用餐的第一天就和馬庫斯一起表演了一個叉子插鐵盤，令人印象深刻。”他在火柴的火焰上旋轉雪茄，雪茄和普通的香菸不一樣，它的頭若是沒能切割整齊，在抽吸的過程中感覺就總是毛毛糙糙，菸灰也不會完完整整的，甚至還會散開——在上流人士常去的沙龍，會所或是餐廳裡，侍者切雪茄的技術也是被僱傭的一大要素之一，甚至還有專門的雪茄侍者——有人也許不太理解，切雪茄還需要什麼技術，尤其是有雪茄刀的情況下，，事實上，每支雪茄幾乎都有四五十葉左右的厚度，用一枚大小不過大拇指的雪茄刀來切四五十頁書，切口還要平整漂亮，不但要有技巧，還要有力氣，西奧多看到這裡，就不由得想起希利斯在餐桌上玩兒的那一手了。

可以說，他們在軍校裡的生活，除了那個該死的斯內克.胡佛之外，能夠安安靜靜地度過之後的三年，和希利斯本身的強硬脫不開關係，雖然都是推薦生，但慕強從來就是人類的本能。

“還有馬庫斯.翰納，”西奧多點燃了雪茄：“他現在在約翰.隆身邊。”

“值得慶賀。”希利斯漫不經心地說。

“我還以為那個和你不對付的傢伙會是他。”西奧多說：“沒想到他處於意料的安分守己。”

“因為……”希利斯沒說下去，但西奧多笑了，“沒錯，據說他有個相當強勢的兄長，一個危險的傢伙，他正是提出墨西哥議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