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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當官那些年

第十四章 看盜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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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當官那些年第十四章 看盜版去

其實不是不如,說實話其實明朝的皇帝大多還都是慈父,比漢朝啊唐朝的皇帝都更像父親。從洪武帝說起,他兒子眾多,就在南京設了一個大本堂,廣選天下的賢才名儒,輔導皇子。給二十四個兒子都選的是天下的好地方封藩,兒子在路上打罵一個廚夫,他也要親自寫信勸告。再說太宗皇帝,他對太子不好,那也是相對於其他兩個兒子來說的,對著漢王和趙王簡直就是沒有原則的父親,留在京城不走也就罷了,最後趙王是有實實在在的謀逆之舉的,放在唐朝估計早就抄斬了,太宗也置之不理。

再說出閣受講的事情,英宗五歲就出閣見群臣了,孝宗長在冷宮不錯,但六歲被承認身份了之後,“不過數日”憲宗就帶著他“御文華殿”,向外廷宣示了他的身份。之後的武宗簡直就是孝宗的心肝寶貝,出生就立為太子,父子倆秉燭夜遊還害怕文淵閣的大臣發現,簡直可比二十四孝。

你要說嘉靖帝對兒子不愛,那是不可能的,長子出生就立為太子,次子三歲就立為太子,都不幸而殤。但嘉靖帝對剩下兩個皇子的忽略也是實實在在的,像是對犯了錯的人進行冷處理一樣,裕王和景王得到的是嘉靖帝十年如一日的漠不關心。

陳覺得,可能嘉靖帝心裡對這兩個皇子能不能長成還不確定,前兩個期注了巨大心血的孩子都死了,這讓他不敢再將愛和期盼投注在剩下兩個孩子身上,如果普通人家以上進要求子孫,那嘉靖帝的底線大概就是活著,能活著哪怕不識字也行,不過他這想法實在太過駭異,群臣哪裡摸得清,見到嘉靖帝在立儲之事上的猶疑,就私下議論嘉靖帝薄於父子,何其可笑。

“你今日奏對很好,”嚴嵩道:“裕王是長子,當初出府,我們沒有力諫,導致二王服色沒有區別,貽害至今。朝野對此事頗多猜測,以為陛下心在景王,生出了很多事端。如今裕王府身加太子洗馬一官,外廷的不當言論,就可以撲滅了。”

嚴嵩心向裕王,這著實出乎了陳的預料。

陳心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兒子,早就跟景王眉來眼去了,還是說這本就是你們父子的策略,老子支援裕王,兒子支援景王,將來不管誰做皇帝,都是得益者。

陳暗道我也來試探你一下,“其實陛下心中已經有決斷了,下官只不過是順水推舟。”

嚴嵩一愣:“什麼?”

“陛下當初冊立莊敬太子,”陳道:“可太監們卻誤將太子的冊寶送到裕王宮中,人以為異。皇上聽聞之後也沒說什麼,不過給裕王賜名,從後從土,首出九域,乃是皇天后土之意,而景王名字從土從川,乃是一方寶地的意思。下官以為陛下的心意從那時候已經很明顯了。”

嚴嵩默不作聲,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過了一會兒才答非所問道:“司直郎見微知著,見微知著啊。”

他和顏悅色道:“老家夥們還真有許多事情顧慮不全,看來陛下讓你做司直郎,也並非讓我們這幫老頭傳授什麼經驗,怕也是讓你來提點我們呀。”

嚴嵩對他陡然親近起來,而有了他明顯的照拂,六部科道那些原本對著陳不加顏色的嚴黨官員,也漸漸對陳和顏悅色起來,這讓陳減輕了許多工作負擔,但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這不對勁等他休沐的一天,林潤諸大綬他們登門拜訪的時候才意識到哪兒不對。

林潤他們是邀請陳一起去拜訪徐階這個座師的,陳一聽就推辭道:“我和徐閣老天天在內閣見面,不用拜訪了,倒是你們沒見他幾次,是要好好親近。”

諸大綬卻道:“學生拜訪座師,天經地義,你又是丙辰科的魁首,自然要領銜我等去盡師生之誼。況且你在內閣雖然見他見得多,可關係乃是上下級,我們現在去拜訪,是以學生的身份拜見他。”

陳一想還真是,於是匆匆忙忙換了衣服。

林潤卻忽然又問道:“夢龍,我怎麼聽說你在內閣,與首輔特別親近啊?”

陳道:“胡說八道,我只是被首輔叫過去談了些話,而且都是無關緊要的瑣事,怎麼就成了特別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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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林潤諸大綬幾個異口同聲道:“真的是瑣事嗎?”

陳一愣:“確實是瑣事,怎麼了?”

林潤他們對視一眼,道:“翰林院的王掌院去內閣,兩次都看到你在首輔的直廬裡,兩三個時辰不出來。據說你得了首輔青眼,甚至六部都為你大開方便之門,這一次你任太子洗馬,也是首輔力薦的……我們就想問問,難道你陳夢龍真的打算投靠嚴黨了?”

這最後一句還是問得很嚴肅的,在他們看來,如果投靠嚴黨就等於背棄了師門,這是不可饒恕的大罪,陳相信自己要是真的露出一點想要改投他人的想法,這些人都會同他割袍斷義,畢竟此時師生關系是不可動搖的道統。

“我陳夢龍過去、現在、未來都不是嚴黨的人,也不會背叛師門,諸君盡可放心。”陳鄭重道。

陳跟他們做了保證,然後前往徐府拜謁。

他一路上越想越不安,這些日子嚴嵩對他的拉攏,徐階應該是完全盡收眼底的,但彷彿一點異常也無,對他如初,是真的一點不芥蒂嗎?

陳對徐階的心思暫時摸不透,但他清楚他這個座師最大的能耐就是忍,忍字當頭,殺師之仇也能忍,殺弟子之仇也能忍,連孫女都舍出去了,所以他是最後的贏家。他當然面上光風霽月,心胸如海,可陳就能真信了他不在意,真以為他心胸如海嗎?

他反過來一想,他對徐階,還有一點歷史的影子在,但徐階對他,卻拿捏不穩。因為他陳是前無古人的六魁首,能力、品行和嘉靖帝的青睞,一個不缺,所缺的只有資歷罷了,而這恰恰是徐階暫時無法給與,而嚴嵩卻能輕而易舉給予的。

那麼徐階對他是什麼想法,自然是心存疑慮,未肯全拋一片心了。這在現在看上去無關緊要,但等到將來徐階登頂首輔,那就至關重要了。

陳腦子裡飛速旋轉,知道自己果然大意了,他暗暗盤算這一次的拜謁,一定要獲取徐階的信任。

丙辰科的一眾庶吉士們來到徐階府邸。比起陳曾經去過的嚴嵩府邸,陸炳府邸,甚至趙文華的府邸,徐階的府邸就顯得很不夠看了。

不過等他被門房引進宅院之中,才發現自己還是想得太簡單。徐階的府邸雖然樸素,但裡頭有宛如江南名園的林園設計,鬱鬱蔥蔥的樹木花草,顯得徐府很是悠閒寧靜。

“這林園的設計,必然出自大家。”陳駐足觀賞了一會風景,稱讚道。

“說起來還真有淵源,”徐階的長子徐降階相迎,道:“這園子佈局出自蘇州謝公之手,謝公還有一名作蘇州寬園,正是狀元郎外公吳翁所居的園子。”

陳恍然道:“怪不得看著親切,有此淵源,親上加親。”

別人不知道設計園林的花費,陳是知道的。碰上一個會設計的人,就算是簡單的太湖石,都能堆出一個奇景來。所以徐府這個園林的原料大工看上去簡簡單單,但實則藏地太多。陳但看徐府的一切低調而不奢華,再對比趙文華那個傻不愣登的傢伙,恨不能向全天下告知自己膀大腰圓,被落職為民還真是自取其辱。

其他庶吉士們見到堂堂次輔所居如此,不由得肅然起敬,但陳可是打蘇州來的,遍覽三吳之地,哪裡不知道徐家的底細?

坐著船上吳淞江,行不過百里就是松江府,松江府最大的仕宦人家就是徐閣老家。若說姑蘇陸以興盛昌聞名,太倉王以製茶聞名,那麼位於松江府的徐家,最為人所知的就是包攬著松江的三分之一的棉布產業,以及松江府幾近一半的良田。

松江的婦女善織布,這不是偶然現象元朝時候,松江出身的黃道婆從黎族那裡學來了先進的紡織技術,回了家鄉之後毫無保留地教授給了家鄉人。所以松江棉紡織業發展至千餘家,所出的織物行銷遠近,這個地方很快成為全國的棉織業中心。

而且,棉布還不像絲綢,絲綢以出口外國獲利,而棉布在國內就十分暢銷,根本不用出口,每年都有全國各地的富商巨賈操重資而來市者,白銀動以數萬計,多或數十萬計,而松江棉紡織業主要為農家兼營,從事紡織的主要是婦女。農閒所出布匹日以萬計,以織助耕,快的時候一天一夜就能織出一匹棉布來。

徐家幹的是什麼,他們一邊接受土地投獻,一邊把數以萬畝的土地進行劃分,保留上好的水田,然後將次一等的水田改稻為桑,建成桑園數百頃,專門做蘇州絲綢的生絲蠶繭供應。而剩下的大筆大筆的棉田,他們也要想方設法的強佔,佃戶白日給他們耕種,而佃戶的婆娘們晚上給他們紡織棉布,人身所屬全都綁在土地上,逃也逃不開。

徐家但做這個棉布紡織,已經是松江首富了,何況徐家還控制相當比例的絲綢原材料,其家之富,不知道超出趙文華多少,但人家悶聲發大財,半句話都不說,而趙文華口袋裡有點錢了,恨不能叫所有人都聽見他銀子的聲音……果然人家說能聽得見響的錢,都不是什麼大錢。

徐閣老今日褪下官服,穿著居家的便服,言笑晏晏,彷彿一位富家翁,不由自主便拉近了和學生們的距離,讓每個學子都感覺如沐春風。

而讓陳心中驚奇的是,除了諸如諸大綬吳兌孫孫鋌這樣的科第名臣,徐階對三甲的學生,也瞭如指掌,而且不以他們名次低而有半分薄待。

“你是陳應詔,如今在翰林院待詔,果然人如其名,”徐階指著一名其貌不揚的進士,笑眯眯道:“我記得還有一個叫郭諫臣的,現在在都察院觀政呢,將來可不就是名震中外的諫臣?”

吳兌善謔,當即道:“還有一個叫吳朝儀的,按師相的說法,應該在禮部主持大朝儀,那麼那個叫劉養相的,最有出息,在內閣養著當宰相呢!”

眾人哈哈大笑,徐階也笑不可遏,虛點了他一下:“胡說,吳朝儀和劉養相都在刑部觀政呢。”

徐階笑過了方道:“你們平日裡各有職守,做好自己的工作即可,閒暇時候來看看我,我很高興,不過夢龍啊”

徐階對著陳道:“他們平時見不到我,你在內閣天天見我,怎麼還登門來拜謁?”

陳心道這一下還真能看出來,原來徐閣老的心裡,把自己和其他人還真有了區分。

他當即一本正經道:“平常在內閣見著師相,那是下級對上級,居官不敢言私,唯恐以私情妨礙公事。如今登邸拜謁,是學生拜見老師,自然要一敘師生之情。”

見陳說的誠懇,又能在他的臉上瞧出不似作偽的孺慕之情,徐階心中舒坦了一些,面上微笑道:“你呀,對著我還這麼客氣,什麼公什麼私,在我眼裡,你們都是我的學生。”

很快徐階留飯,親切地拉著這十幾位學生走進幽靜的後堂中落座。桌上菜品十分豐盛,足顯主人宴客的誠意。

除了幾個精緻的小冷盤外,主要以松江本地的菜餚為主,比如三絲蓴菜湯,以蓴菜、火腿絲、香茹絲、雞絲為主料燒煮而成,是夏季的時令菜,清香撲鼻,口感活嫩,味極鮮美。

又比如青綠餃,以青草浸出汁水,加少量石灰水沉澱去渣,經過濾,使汁水清純,與糯米粉拌和,再以豬油、白糖、棗子、赤豆沙為餡,置於青竹籠內蒸煮,底墊竹箬葉。餃子顏色碧綠生青,陳一口氣吃了七八個。

“吃得來吧?”徐階還問他。

“吃得來,要是往裡頭加拌桂花,吃起來就更香了。”陳道。

“很多人吃這餃子,還吃不來這麼甜膩呢。”徐階笑道。

“就吃一個香、甜、肥、滑,”陳道:“姑蘇的菜餚,大部分相同,學生在蘇州住了幾年,口味變成蘇州人了,就比如這一道響油鱔糊,浙江人也吃鱔魚,卻燒得不如蘇州好。”

當然徐階還拿出一壺好酒,要同學生們小酌幾杯。一拍開泥封,陳就聞出了味道來:“這是蘇州的三白酒!”

其實蘇州的三白酒跟浙江烏鎮的三白酒同源,但不同的是三白酒傳到蘇州來,經過了蘇州百姓的改良,在在白米、白麵、白水的基礎上,又新增了蘇州西山特產的楊梅和水蜜桃,使口感更加甘冽。

陳最喜歡喝的就是三白酒和紹興的狀元紅,看上去徐階也很喜歡,這一點兩人口味還挺相近的,不過徐階卻哈哈道:“江南之三白,不脛而走半九州矣,朝中許多官員都聽聞了蘇州地方的名酒,然而等蘇州的官員真的提了三白酒來走關係,他們就又都不待見這酒了,說這酒甜滋滋地,喝著跟白水一樣。”

陳福至心靈道:“像白水一樣淡而無味的酒,才是真正的名酒,因為它和光同塵、清如泉水,看之淡而無味,品之卻能回味無窮。”

徐階笑呵呵道:“哪兒這麼多門道?”

那來自山西的兩個庶吉士一聽這酒彷彿大有門道,頓時捧著酒杯吸溜起來,喝了半天也沒覺得有陳說的那麼神,殊不知陳只說給徐階一人罷了。

徐階在酒桌上敞開話匣,諄諄教導,對身在翰林院的庶吉士,讓他們安心學問,對身在六部觀察的學生,讓他們留心政事,對在都察院的學生,告誡“群鳥鼓譟,不如一默”,各有叮囑,更是說的一幫學生感激涕零。

陳見徐階並不說自己,心知肚明,等到酒足飯飽之後,就以內閣一件積壓的奏疏還要請示為名,單獨留了下來。

“學生也在霧裡看花,不明所以,”陳道:“希望師相撥雲見日,指點迷津。”

徐階哦了一聲,意味深長道:“我看你處事老成,自有成竹,有什麼事情不明所以?”

“學生不明白為什麼首輔大人對學生忽然青眼有加,千方百計想要拉攏學生,”陳直接明言:“學生自忖百無一用,還愚鈍地很,想來想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自忖百無一用?”徐階好笑道:“殊不知‘狀元天下有,六首世間無’!六首狀元已經是陛下心中的祥瑞了,我們幾個加起來還抵不過你在陛下心中的分量,還說自己百無一用?”

陳心道果然這皮球又被踢了回來,徐階隻字不提嚴嵩,那就只能自己提了:“就算如此,也是陛下對學生我青眼有加,學生這個大吉祥物對首輔大人來說,可是食之無味的雞肋。不知道首輔大人最近是換了什麼口味,但學生是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的,只怕首輔大人一口吞下來,沒有塞滿肚子,反而硌了喉嚨。”

徐階就道:“玩笑話,哪兒有把自己比作雞肋的?”

陳委屈道:“只要看到嚴世蕃那眼冒金光的樣子,學生就覺得他像是老饕,張了血盆大口想要一口把我吞下,害得我天天晚上都要做噩夢。”

徐階搖頭道:“你怎麼把首輔對你的愛護,說成了老饕對雞肋的覬覦呢?”

“意思就是這個意思,”陳道:“學生寧願不要這樣的愛護,總之是敬謝不敏。”

徐階道:“因為首輔的一句話,你已經升做了太子洗馬,一年之內,連升三級,從編修做到司直郎,又從司直郎一躍成為從五品的洗馬,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你舉手而得,難道還不樂意?”

“學生本來是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依靠真才實學得來的官位,”陳道:“如果是陛下看見了,來賞賜我提拔我,我一定理直氣壯的接受。可首輔大人拿著這一個洗馬的職位搶先市恩,使陛下威福之柄,徒為人臣酬報之資,學生就不知道自己做的是皇上的官兒,還是首輔大人的官兒了。”

陳說得如此直白,不怪徐階眼皮浮動,但依舊滴水不漏:“胡說,你做的當然是朝廷的官,皇上的官。”

陳道:“是,學生自然希望努力報答皇上,可如果所有的恩典都出自首輔大人,那學生就十分疑惑,不知道自己該報答誰了。學生也想了很久,面對一個從五品的官兒,我都覺得心旌動搖,若是四品、三品甚至一品呢,那學生還有沒有定性呢?”

徐階總算鬆口道:“有許多官員,可沒有你這樣的定性。”

陳心中一鬆,道:“是,所以學生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和首輔大人,並不是一條路。”

“那你的路,是什麼路?”徐階問道。

“學生的路,是希望自己的能力是升官的階梯,自己的品行,是獲得賞賜的理由,”陳道:“學生希望天下的官員,不會奔走在一個人的門下,靠綵衣娛親搖尾乞憐獲得一官半職,也希望天下的官員,不再以柔媚佞幸之道,服侍皇上。”

徐階徹底震驚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平日裡逗嘉靖帝開心,善於觀察顏色的人,心裡居然會有這樣石破天驚的想法!

“你、你這想法哪兒來的?”徐階顫聲問。

“學生翻遍史書,只見唐宋宰相,皆有風骨,”陳道:“敢折顏抗辯,敢駁回聖旨,敢言廢立,敢用唾沫沾溼龍袍。本朝也有相權舒張的時候,楊廷和敢議大禮,廷臣伏門而哭,十年方才落定。可從那以後,陛下以廷杖折辱群臣,又恣喜好選進柔媚之徒,只伺陛下顏色,甚至窺主上威福以市恩。”

“人非嚴黨所薦則不用,”陳道:“學生是這樣,學生的先生唐順之也是這樣,這不僅使正人君子落入魔道,而且已經把國家公器變成了可以隨意買賣的大白菜,學生只要巴結嚴黨,就能輕而易舉地獲得夢寐以求的職位,學生只要以柔媚取幸,就能獲得重用。那麼學生根本不用想方設法地做出成績,只需要每天鑽營陛下和首輔的喜好就行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官居一品,腰金腰玉了。”

“可學生能騙的了自己,騙不過這天下的百姓,也騙不過後世的史書,”陳道:“百姓們知道你這個官兒究竟做沒做好事,史書會記載你這個人做沒做壞事。我不願書上寫著我陳一生什麼可稱道的事情都沒有,無他才略,惟一意媚上,竊權罔利,又或者紙糊泥塑,淪為笑柄。我更不願坐視百姓疾苦,生民無望,所以我堅持著自己的道,不願和嚴黨同流合汙。”

徐階說不震動是不可能的,然而他喃喃道:“當初我以探花之身,傲然入朝堂,不肯趨炎附勢於張璁,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

然而這麼多年,徐階自己塑造了一個新的自己。

他別旁的人知道太多,他知道張璁不像是朝野定性的那樣聲名狼藉,而夏言也不是他們所說的那樣光明偉岸,甚至實際上,若說以柔媚取幸,開此路的不是張璁,也不是嚴嵩,而是夏言。

夏言是個很矛盾的人,他在徐階的眼裡,是既張牙舞爪地顯示相權,又輕而易舉地退縮於皇權,而最終的結果就是他什麼都沒有得到。而嚴嵩這種一直龜縮在皇權之下的人,最起碼是得到了許多。

這就讓徐階折斷自己的爪牙,拔掉自己的羽翼,小心溫順地匍匐在御座之前,在他沒有尋找到其他路的時候,他決定以這樣的姿勢維持下來。

因為他漸漸終於知道,儘管他的能力高出嚴嵩幾個臺階,但皇帝不願意提拔自己,不願意委以重任,是因為他始終無法做得和嚴嵩這種奴顏婢膝的人一樣,他還有大臣的風骨,而這恰恰是皇帝最討厭的東西。

皇帝要的就是跑腿辦事的夥計,卑躬屈膝的家奴,而不是事事干涉他的管家。當他終於知道了真相,他就要打斷自己的骨頭,湊上去:“臣,也願意為陛下煉丹。”

在他不懈的努力下,嘉靖帝對他終於也有了不同尋常的待遇,他漸漸有了嘉靖帝有意無意預設他聚集的一些勢力,但還是沒法跟嚴嵩比。

他不以柔媚之道博取皇帝的歡心,他就沒法做這個次輔,在這種種完全不顧人格與尊嚴的表演下,他看上去服服帖帖、老老實實,可心中的屈辱與失望,卻無以言表。

但現在他卻聽到眼前這個學生擲地有聲的聲音,告訴他他要改造一個世界,這讓他嘲笑他天真的同時,又不禁湧上惘然,這不就是他自己二十歲的模樣嗎?

更讓他覺得好笑的是,他已經有了一個憤青的學生張居正,如今居然又要來一個一模一樣的嗎?

徐階搖了搖頭,他勸說一個張居正已經用了四五年,才勉強壓下熱血當頭的人,他沒有精力再安撫一個陳了。

“滿廷都是柔媚佞幸,我服侍皇上修玄,也是柔媚佞幸,”徐階道:“我看你找錯了人。”

“學生沒有找錯,”陳暗道念唱作打,終於到了表忠心拼演技的時刻了,頓時一揉眼睛,充滿感情道:“學生對師相,不是簡薄的師生關系,而是知道您作為反對嚴黨的魁首,是指引我保持正道、不迷失自我的燈塔,圍聚在您的身旁,我們的鬥爭才有了方向啊!”

徐階淡淡道:“反對嚴黨?我跟首輔是有些政見不合,但要說我反對他,那簡直是無稽之談。我的親孫女,還嫁給了首輔的親孫,你卻在我面前,大言炎炎地詆譭首輔,不知是何居心?”

陳道:“外頭都說您堂堂內閣次輔,就是個見死不救、貪生怕死的小人,譏諷您膽小怕事,對嚴嵩是惟命是從,還說您為了保住一己的榮華富貴,連親孫女都可以捨棄……您不是大明的閣老,而是他嚴家的小妾!”

陳明目張膽地罵了幾句,果然看到徐階額頭冒出一根青筋來,但神色還沒有變化,心道這老家夥養氣的功夫真不是蓋的,都這樣了還不跳起來。

“……但學生知道,您不是他們說的這樣無情無義,”陳道:“對夏言、楊繼盛,您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了。您不是趨炎附勢,而是暗暗潛伏,等待時機。所謂君子藏器君子於身,待時而動,動而不適是出而有獲。學生知道我們跟他們的實力還有差距,若是倉促開戰,有敗無勝。所以現階段最好的辦法就是四個字,潛龍勿用。”

這也是徐階的打算。他在經過冷靜分析之後,認為如今敵強我弱的態勢沒有改變,皇帝的心意雖然有動搖,但聖眷不曾改變。而嚴嵩自己依然也還沒有昏聵,所以還遠不到攤牌的時候,如果倉促與嚴黨開戰,必定功虧一簣。

見徐階仍然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陳心中也有一絲的涼意。

他只好使出最後一招,噗通一聲跪下來,聲淚俱下道:“學生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難道師相還以為我是嚴嵩派來的臥底,不肯相信我?那學生只好剖心明志了!”

他左看右看,瞧到桌上一把精巧的裁紙刀,便站了起來作勢要去奪刀。

“幹什麼,”徐階總算發話道:“死能說明什麼問題?”

陳心下一鬆,要是徐階不接,他還真沒法收場了,雖然他也確定徐階肯定不會坐視他剖腹的,但自己把自己架到這麼個臺子上,還真是不好受。

“年輕人,一點也沉不住氣,”徐階冷笑道:“剛才還說自己要報答皇上,一改風氣,還要青史留名呢,現在就熱血上頭,自盡明志了?死是多麼容易的事情,活著才難吶!”

楊繼盛存著死劾嚴嵩的心,坦然赴死,可嚴嵩被他參倒了嗎?

李默也死了,滿盤皆輸,他的黨徒如喪家之犬一鬨而散,而敵人勝利的凱歌卻奏響在他的屍骨上。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對於活著的人,那就是煎熬,徐階沉默接過他們的旗幟,每一具屍骨,都讓這旗幟多一份重於千斤的分量,那些死去的人們,以及活著的人們都在看著他,他的壓力和苦悶,遠遠超過了一般人。

原以為每一次的鬥爭,都能讓這擔子輕一點,然而根本不是。有好幾次,徐階都認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可以和嚴嵩掰一掰手腕了。然而現實卻無比殘酷,每當他想要嘗試著挑戰嚴嵩,都被對方狠狠打倒在地,還被輕蔑地吐口痰在臉上,他不論明爭暗鬥還是陽謀陰謀,都根本看不到贏的希望。

沒想到陳卻道:“師相一定覺得,嚴黨勢大,想要扳倒他們異想天開,學生也知道自己這想法現階段很難實現,而且以區區之身對抗如日中天的嚴黨,也是痴人說夢。但學生有一點確是自信的,自信嚴黨是永遠比不過我的。”

徐階就道:“什麼?”

“時間。”陳道:“時間是首輔大人最大的敵人。也許皇上的聖眷可以長青,但他自己是抗不過時間的消耗的。首輔大人如今這個歲數,還算眼不花耳不聾,但十年之後呢?八十歲的人,還有多少精力處理國事,還有多少精力陪著皇上修玄呢?有八十歲拜相的姜子牙,但我從未聽過有做二十年的宰相。到時候嚴嵩有心無力,難道還能霸著首輔的位置賴著不走?”

“你說錯了,”誰料徐階道:“他八十歲退休,那是光榮致仕,皇上一定給他最大的臉面。而且他走了之後,皇上反而會更加看護他留下的人。”

陳便道:“……嚴嵩倚任五個人,以嚴世蕃為智囊,以趙文華為腹心,以鄢懋卿為手足,以吳鵬為臉面,以袁煒為表裡。想要扳倒嚴嵩,必須要斷其手足,剜其腹心,徹底除去這嚴黨的四大干將,然後孤立嚴氏父子。如今趙文華已經倒下,還剩三人,當分而化之,逐一擊潰。當嚴氏父子孤掌難鳴的時候,就是嚴黨的末日。”

徐階不由得微微一笑,“看樣子你參悟地很明白,趙文華的倒臺,也有你的功勞吧。”

陳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趙文華是自取滅亡,天下人無不拍手稱快。”

“那還有三個干將呢,”徐階就道:“你還不知道吧,暫代吏部尚書的李本被陛下罷免,換上了禮部尚書吳鵬。而鄢懋卿又被陛下任命總理鹽政,權勢更上一層樓。”

陳吃了一驚,吏部為六部之首的原因就在於可以銓選官吏,掌握吏部就掌握了官員的任免權。所以吏部這座山頭,向來是各方必爭之地。而之前李默掌握吏部,李默慘死之後,雖然嚴黨的李本暫掌吏部,可那是暫時替代,陳和徐階都以為嘉靖帝一定會找到一個能稍稍抗衡嚴黨的人,沒想到嘉靖帝直接將吏部打包送給了嚴黨。

還有鹽政這塊肥缺,總攬鹽政的僉都御史按照戶部尚書方鈍的說法,沒有一個不該殺的,因為貪瀆的空間太大了,嘉靖帝就是因為趙文華貪他的工程大料才罷免了趙文華,沒想到轉眼卻又給嚴嵩一個另外的補償。

陳心中冰冷無比,他發現自己面對的嚴黨果然是龐然大物,之前顯露出來的不過是冰山一角,他和徐階對望,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可忽視的震驚和一閃而過的灰心喪氣。

陳心中也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嚴黨這麼強大,還鬥什麼啊?

反而是徐階因為多次的失敗,心理素質極強,安慰他道:“嚴黨權傾天下,對於朝廷來說,自然是極大的危害,但對你來說,反而是一個契機。”

陳一愣:“契機?”

卻見徐階點頭道:“你剛才說,人非奸黨所薦則不用,這話也不對,比如說你,你看上去是嚴嵩推薦的,其實簡在帝心。陛下想要拔擢你,又怕你不能服眾,而外廷有議論,所以才要嚴嵩給你升官的。不過嚴嵩可惡在他沒有告訴你這是皇上的意思,而讓你以為是他在提拔你。所以你說他竊主上威福酬報,這一點沒錯。”

陳也有點疑惑:“學生資質淺陋,卻一直蒙陛下青眼相待……”

“所以你也很疑惑吧,”徐階笑道:“但是別瞎想,你是很有才幹的,而陛下是在為以後打算,想要親自把你培養出來,留給子孫。”

徐階對嘉靖帝的心思看得明白,而嚴嵩也看得明白。嘉靖帝再痴迷修玄,天天想著要白日飛昇,可他說到底根子上還是老朱家的皇帝,他要為他的江山社稷打算。

“陛下要國儲才,”徐階道:“你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別看這事情好像沒個影子,但陛下心中早有成算。如果裕王和景王爭氣些,陛下當然不用這麼早操心。但是裕王性子柔弱,景王看似剛明些,其實飛揚浮躁,還不如裕王呢。兩個都不是英主之選,所以陛下才操著兩代人的心,想要為大明的萬年基業選出真正的股肱棟梁之才。”

“一個六品的官兒,要做到二三品,正常升遷要多少年?”徐階自嘲道:“二十年是最快的了。我以嘉靖二年探花授修撰開始,做到三品的禮部右侍郎,用了二十六年。”

本朝有二十歲左右的狀元、探花,但沒有二三十歲的宰相,以徐階如此權術手段,仕途也幾經波折,主要是他不肯依附張璁,但二十六年之後,徐階屁股底下就像有了火箭炮似的,一路從禮部侍郎升做進禮部尚書,加太子太保,再做到文淵閣大學士,參預機務,到最後一品滿三載,進勳,為柱國,再進兼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學士。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即使你一路順風順水,什麼挫折都沒有,二十多年後才能坐上徐階或者嚴嵩這個位置,在這樣險惡的仕宦生涯中,一個人可能什麼挫折都遇不到嗎?

“磨鍊出一個可堪大用的股肱之才,最少二十年的時間,陛下等得了嗎?”徐階一語驚醒夢中人:“所以他才要嚴嵩為你保駕護航,排除很多干擾你仕途的因素。而你的回報,也顯而易見。”

嘉靖帝允許甚至授意嚴嵩給陳提供庇護和支援,是想要陳藉著這東風快速成長,而回報也是有的嚴嵩卻沒有領悟到這是嘉靖帝對他最大的恩典,便是等他成為明日黃花後,這個藉著嚴黨東風成長的小子能庇護他和他的人。

陳想明白之後又是冷汗又是惱怒。

他當然意識到,嘉靖帝對他表露的慈愛,可能根本比不上對嚴嵩的感情。嘉靖帝似乎對自己的薄情寡義有很清醒的認識,他可能預判到自己和嚴嵩,會有有始無終的一天,就像他和那麼多前首輔一樣所以在他心中尚存很大情意的時候,他把陳給了嚴嵩。

嚴嵩對嘉靖帝的想法沒有太明白。他只是看到皇帝對陳有拔擢之意,便搶先市恩。

而徐階看得明白,所以不動聲色地準備同陳斷絕關系。若非他心中有無盡的血海深仇,看到嘉靖帝對嚴嵩的深情厚誼,也幾乎就要死心了。

而陳也完全沒有想到這麼深層次的東西,若非林潤他們提醒,在徐階面前來了一出負荊請罪,竭力撇清和嚴黨的關係,那他別說什麼借嚴黨的東風,連普通的仕途都保不住眼前� �個人,才是剿滅嚴黨的最後殺手啊!嘉靖帝要他往嚴黨那靠,可嚴黨最後垮臺了,有沒有想過他該怎麼辦?這他麼是什麼升遷契機,這分明是倒計時催命符啊!

陳冷汗涔涔,又一次離席下跪,指天發誓道:“哪怕這是陛下的意思,學生也絕不會同嚴黨同流合汙,學生若有半分欺師滅祖之心,就讓天雷殛了我!”

只見半夜三更,街上一個遊魂似的人,踉踉蹌蹌地敲響了甜水巷的一處宅邸的大門。

門房被咚咚的聲音砸醒,一邊罵娘一邊趿著鞋子開門,等燈籠一照,才看到這臉色慘白如紙擾人夢鄉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家從午時出門未歸的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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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這門房嚇得一哆嗦:“你、你這是怎麼啦?”

整個宅邸震動了,新聘用的兩個長隨胡二和胡三兄弟倆把陳架起來,聞訊而來的陸近真一見陳的模樣,嚇得花容失色:“夫君,夫君,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陳差一點栽到在臺階上,頭上的四方巾也落在了地上,整個人失魂落魄,唬地陸忠急忙打發人去請太醫,而一旁陸近真更是方寸大亂,還要打發人去白雲觀請道士做法,

陳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別忙了,我沒事。”

見陳不像是神志不清,陸近真才揮退丫鬟,給他擦汗:“你到底是怎麼了?不是說去拜訪徐閣老嗎?怎麼才幾個時辰的功夫,回來就成了這個模樣?”

陳依然還覺得有深深的恐懼縈繞在他的心上,千言萬語卻也說不出分毫來,良久才嘆息道:“風塵何擾擾,仕途險且傾……風塵何擾擾,仕途險且傾啊!”

官場上很多時候一步錯就是萬劫不復,不管你是位高權重的宰輔,還是初出茅廬的新人,這個道理都是一樣的,官場不會因你年輕就放過你,陳每每覺得自己兩世為人,浸淫此道,不說節節高升、春風得意,總也平安無虞,今日他就知道這根本就是一種錯覺。

陸近真善解人意,也不再追問,只勸解道:“……你年紀輕輕就做了前無古人的六首狀元,入值內閣,已經高出同僚太多了,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更應該摒棄志得意滿,深自謙抑,不然的話,你就是那活靶子,明槍暗箭都衝著你來呢,你就是個鐵打的人,也架不住啊。”

陸近真給他搖了搖扇子,道:“都說做官要三思而後行。三思是思危、思退、思變。要時時刻刻警惕危險,看到了危險能躲開危險,這就叫‘思危’;躲到人家都不再注意你的地方,這就叫‘思退’;退了下來就有機會,再慢慢看,慢慢想,自己以前哪兒錯了,往後該怎麼做,這就叫‘思變’。”

陳已經緩和了許多,道:“你說的其實就是居安思危、急流勇退和隨機應變。可‘思變’這個說法,我覺得不是這個意思。”

“那該怎麼理解?”陸近真道。

“思變是最難理解的,也是最難做到的。因為相比於思危和思退,思變是在向人的本能衝擊,那就是懶惰和習以為常。”陳道:“人都是愛偷懶的,而且還有一種思維定式,當事情突破了這種定式,對你而言就是石破天驚翻雲覆雨的變化。”

陸近真難以理解道:“那夫君你遇到了什麼變化?”

“思變對我而言還有一種理解,”陳卻道:“我原本對自己的仕宦生涯有一種按部就班的打算,在既有的框架和體系下工作是最省事最不費力的,但現在顯然我想要圖一個省事不費力,卻身不由己……要打破別人給我設定的桎梏,我只能主動尋求改變,那是很困難的。也正是因為困難,所以思變者都能成一番偉業。”

夫妻兩人正在交心,卻聽篤篤的腳步聲傳來,尚薇揉吧著眼睛跑過來,上下打量陳道:“哥,他們說你魔怔了?”

陳無奈道:“你看我這樣子,是魔怔了嗎?”

“誰知道呢,”尚薇秀氣地打了個哈欠,忽然又湊過來抱住陳的大腿,眨巴著眼睛充滿了懇求:“哥,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快給我做主吧。”

陳道:“你怎麼了?”

“嫂嫂給我請了好幾個師傅,天天學什麼針線、女紅、琴棋書畫,”尚薇撇著嘴巴很不樂意:“都沒時間玩蛐蛐啦!那師傅和嬤嬤管得還嚴,說我玩蛐蛐就不是個優雅的大家閨秀,我才不要做大家閨秀呢,咱們在蘇州的日子過得多快活呀,現在連門都不讓我出啦!”

陸近真想起嬤嬤的訴苦,扶額道:“你不知道她個小天魔星,把女師傅們折騰地快要瘋了,天天往我這裡告狀。問她她還振振有詞,說學琴棋書畫是玩物喪志,你說玩物喪志這詞是用在這裡的嗎,她小小的人兒,有什麼志?”

“誰說我沒有志?”尚薇挺起胸膛道:“我要做李白!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陳一口茶水噴出來:“李白是個男的……你要說做李清照還、還可以。”

“好吧,李清照也行,”尚薇道:“她是個才女吧?”

“是啊,”陳道:“不管才子才女,都要飽讀詩書的。”

“我也想讀書,”尚薇道:“可師傅不教關關雎鳩,教的都是左傳,什麼退避三舍、城下之盟,我聽得直打瞌睡!”

“怎麼教她讀這些?”陳奇怪道。

“都是為了磨她的性子,太跳脫了。”陸近真道。

“還有什麼重耳流亡,申生遇難,”尚薇還在數落:“煩都煩死了!”

陳只感覺一道電流從自己心上跳過,“申生、重耳?”

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陳發現自己處在一種晦暗不明的局勢中,他聽從嘉靖帝和嚴嵩,那就徹底得罪了徐階,他在徐階身上下注,但明顯現在是嚴嵩如日中天的時候,兩方拿他做筏,誰勝誰敗他都沒有好下場。他不可能吃兩家井水,也沒有能力毫無沾染,想要避開旋渦,最好的辦法就是外放做官,最好還是兩大勢力力所不及的地方!

過得幾年,局勢漸漸明朗的時候,他再回來,嘉靖帝對他,也就另有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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