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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之錯付流年

第二章 孟氏母子入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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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之錯付流年第二章 孟氏母子入曹家

夜裡,孟母一如往常,輕輕哼著搖籃曲將小孟森哄睡了。吹滅了油燈,孟母卻沒有入睡,坐在桌旁,看著桌上紅紙包裹的謝禮沉思。白天隨轎管事的話迴盪在耳邊:“我們老爺說了,比起救命之恩,這些東西也不算什麼,請您務必收下。另外,您以後要有什麼難處,只管去城裡找我們曹家。但凡能幫得上,肯定會幫您的。”

“媽媽,媽媽……”小孟森的夢中囈語將孟母拉回了現實,她趕緊將孟森的手放回被窩裡,回到孩子身邊睡下了。

晌午的大樹下,孟母與鄰家大嬸一面做手工活計,一面說話。

“你還真要去城裡呀?”鄰家大嬸問道。

“沒法子了,孩子大了,吃穿用度都多起來。再說,我還想讓他上學堂,識幾個字呢。靠我地裡這點收成和這些零工,肯定是不夠的。”孟母說道。

“那也是。”大嬸點點頭。

孟母接著說道:“所以我想把這半畝田和房子託給大嬸。我也沒什麼謝您,地您家種就成,房子幫我看著點。”

“行,行。”大嬸滿口答應。

收拾了屋子細軟,孟母跟鄰居道了別,帶著小孟森踏上了進城之路。申江城自開埠以來,人氣與日俱增,現已分成了新老兩大區域。老城坐落在申江北岸。老一輩的富賈權貴多半住在這兒,多半也是本地人。屋舍儼然,重重疊疊,店鋪林立,好不熱鬧。與北岸老城遙相呼應的,是江中一塊名曰柳葉州的陸地,那便是新城了。雖說名叫柳葉州,不過是從其形狀而言,而非說其大小,實際上,這塊水中高地和老城的面積相當。洲上有柳葉小溪從高處流下來,穿境而過。開埠前,倒也有些農田莊稼。而今柳葉洲西邊是新貴安家落戶之地。買辦們競相在柳葉溪邊建亭臺樓閣、水榭花臺。柳葉洲中部是洋人的商館會所。東面的低地漸漸隱入水中。那兒蘆葦叢生,水系縱橫。有人謀劃把地勢平坦而乾燥的地方建成跑馬場,正和老城裡的地主較勁拿地呢。從柳葉洲向南望,便是熙來攘往的申江主河道。申江南岸尚是一片寬廣的稻田,有人斷言,不久的將來那裡也將是繁華市井,也有人說這是瘋話。

雖然路很近,不必過申江,孟母的東家深居老城,可也不好找。母親抱著兒子一路打聽總算到了。抬眼看,高門大屋,門前的一對磨滅了花紋的石獅子雄姿依稀可見,興盛之時想必也鐘鳴鼎食。

孟母早聽人說東家曹老爺才三十出頭。此人原是本地鄉紳劉家的三子,本名漢。因世交曹家無子,劉漢便過繼了來,改名曹英。曹老太爺一命嗚呼那年,曹英不過是十來歲的少年,未諳世事;而曹老婦人年邁,料理起事來有心無力。曹家的事難免靠劉老爺幫襯。曹英也有上進之心,中了舉人。意氣風發地公車入京,孰料受維新黨人的牽連不得重用。回鄉連養母最後一面都沒能見上,因此漸少了青年的銳氣。現經營著祖上的產業,潛心教育四歲的兒子,曹不一。

咋聽“曹不一”這個名字很奇怪。實則它寄託了曹英的希望。對於有四萬萬人一灘死水,曹英覺得不能抱殘守缺了,再不能“一以貫之”了。當然,這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事情都是後來曹家人與孟母閒談時所說的了。

管家領著孟氏母子進了曹府,繞過了照壁即見整座精緻院落的大觀。一個四五歲的孩子正和傭人們在中庭玩耍。他正是那天落水的孩子。當時轎中的貴婦坐在西廊邊看著歡樂的眾人竟黯然流下淚來。孟母不敢多問,亦不敢多看,將小孟森放下,低聲囑咐道:“只許在院子裡玩,不許隨便亂跑。”說完便低頭跟著管家到了堂下。“這就是老爺了。”管家說道。

“多謝你救了犬子。”說話者一襲灰杉,相貌英偉,雖謙和有禮,卻不苟言笑,略顯老氣。

“是我多謝老爺,收留我們母子。”孟母說道。

“他們還沒給你說吧,從今以後便由你做幼子曹不一的保姆。”,曹老爺便在臺上喝道:“不一,玩夠了。還不練字去!”

“還給我,還給我。”孟森正追著那四歲的孩子,討要被搶走的面具。那孩子聞聲立刻停了步子,悻悻地隨著丫鬟進了別院。後來孟母才知道那每每落淚的便是生性憂鬱的曹夫人。

過了一年,大概是西元1900年,庚子動盪的時候,清靜的院裡突然掛滿了白紗青帳,嗩吶鑼鑔吹吹打打喧鬧起來。小孟森與小少爺就在忙碌的僕從間穿梭跑跳。那位常掩面而泣的夫人便靜靜地躺在內堂的“長木箱”裡,不再流淚了。

奶孃卞氏好不容易才哄騙著曹少爺在堂前安分地跪了會。曹不一問道:“阿媽,母親為什麼要睡在裡邊?她怎麼不出來和我一起玩?”

卞氏趕緊捂住少爺的嘴:“噓,我的小祖宗。可不要亂說話。仔細讓你父親知道了,又免不了吃一頓竹鞭肉了。”

“哦。”小孩嚇得連忙應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學著奶孃的樣子燒白色黃色的紙。

敲敲打打鬧騰了幾天,小少爺捧著個木牌兒隨大夥兒出了城,埋了“睡著”曹夫人的“大木箱子”。回城時路過菜地,看見遠處有糞坑,孟森拉了拉曹不一的衣角,向他使了個眼色。曹不一捂著肚子說道:“阿媽,我要拉屎。”

“阿媽,我也要拉屎。”孟森說道。

“什麼時候連大解都同步了。就地解決吧。別讓大夥等太久。”奶孃說。

曹不一嘟著嘴說道:“不,我要拉到糞坑裡做肥料。”

“好吧,快點。小心些。”奶孃說著,看了眼已經走遠的大夥兒。

兩個毛孩兒樂不可支地朝糞坑跑去,邊跑邊說:“真的麼,那裡邊有蛤蟆?”

“哥,我還能騙你?剛才看得真真切切的。比上回你捉的那只還大。”

兩個孩子推搡著爭相朝茅坑裡看。

“小心掉下去!”孟母目送完大部隊,蹲下身子,低頭從包袱裡取手紙。話音未落就聽見“噗通!”一聲,準確地說是兩聲極其緊湊而沉悶的“噗通!”。隨即傳來半聲“媽”。孟母敏感地站起來,朝糞坑的方向望:兩個孩子都不見了。孟母三步並做兩步,飛快地跑到糞坑胖,朝裡一看:只見糞坑裡冒騰的泡泡,一根紅繩拴的玉墜兒浮在稠密的糞上,那正是孟森所戴的子墜。說時遲那時快,孟母一腳踏進齊腰深的糞坑,不知從何處得了神力,一摸尋一提一送,左右手齊開動,一手拽起一個,把兩個孩子都送上了坑外。等她自己要爬上來卻十分費勁了。孟母爬上坑,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腳都嚇得無力了。兩個孩子臉色鐵青,噁心得直吐。旁邊的孟母嚇得直打寒戰,癱在地上喘著粗氣。孟母緩過神來,抱起兩個孩子就大步往家跑。人好以霜打茄子、落湯雞作比。這孃兒仨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像是落湯雞掉進了糞坑裡。

踏進家門,孟母一面跑,一面哭著喊道:“快來人吶,救救孩子!”傭人們著實被這場面嚇了一跳。

曹老爺新喪妻,正在屋裡嘆氣,聞言大步出來一看,見兒子這副模樣,也大吃一驚。年長老成的傭人趕緊將兩個孩子帶下去。曹老爺猛地轉身,眼含怒火,罕見地嚷道:“你是怎麼帶孩子的?不是讓你好好看著他們的嗎?”

奶孃低著頭,一味地哭,竟到了有些抽搐的地步。

裡間突然跑出來個丫鬟,嚷道:“孟森,孟森暈倒了!”

為母的下意識往前挪動,卻想起主人正在訓斥,含著淚退了回來。

“還不快去!”曹老爺言語間已經少了先前的怒氣。

孟母隨即小跑著朝裡去。跨進房門,見到小孟森那等慘狀,作母親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嚎啕大哭道:“都怪我——怪我——嗚嗚……”

“大概受了涼,嗆了髒東西,又受了點驚嚇而已。哪家孩子不經個三災六難的才長得大。養幾天就好了。”在一旁照管的老媽子汪媽勸慰道,見曹英走進來,起身道,“老爺您來了。”

曹英望了望孟森,對汪媽說道:“我剛從不一那兒來。大夫正開方子。你去把他請過了給孟森看看吧。”

老傭人領了命出去。主人恢復了往日的謙和,安慰說:“別太擔心了。沒事兒的。大夫來了開個方子,吃幾服就好了。”

奶孃收住了淚,擦了擦淚痕,說:“老爺,實在對不住您。沒把少爺看好。”

“行了。別說了。”曹英一擺手,轉身出去了。

孟母熬了中藥,硬灌著兩個小子喝下去,不出半月,兩個混世魔王便下床活蹦亂跳了。不過孟母總不放心,很長時間都隨身帶著**。一見兩個小家夥噁心想吐,母親便把**往他們嘴裡塞。

秋去春來,到了第二年,曹老爺清理了產業,除了看宅子和照管產業的傭人,大多都打發了:他實在不懂經營之道。曹英只帶了兒子和孟母等幾個得力傭人搬回了闊別近三十載的劉家。年過六旬的劉氏夫妻自然喜出望外,待曹不一也遠勝其他幾個孫子。引得曹英幾位兄嫂侄兒十分不悅。

也是這年,曹不一正式到劉氏私塾上了學。俗話說得好,一個蘿蔔不切作兩半賣。自小跟曹不一打鬧玩耍的孟森見曹不一上學,也天天到私塾門口去轉悠。

這天,曹英路過私塾,忽而聽見朗朗的讀書聲自後院傳來。循聲望去,小孟森正坐在私塾的外牆根下,仰望天空,高聲跟著私塾裡的學生背誦文章。

“你怎麼在這兒?”曹英彎腰問道。

“這兒歌有趣兒,我跟著唱呢。”孟森淡定地答道。與曹不一的視如猛虎不同,孟森向來不怕曹英。孟森也時常逗得曹英一笑。

曹英會心一笑,問道:“讓你去裡邊和不一哥哥一起學,好不好?”

“好!”小孟森高興地跳起來。

曹英趁著課間,將孟森入學的想法說與塾師,塾師答應下午讓孟森去試試。這一番對話卻讓旁邊曹不一的幾位堂兄聽了去,中午回去向大人們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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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曹英領著小孟森到了學堂。腳還沒踏進學堂的門。姨太太和幾位嫂嫂似一群蒼蠅般扭動著身子快步走來。

“讓一個外人進咱們家私塾已經夠大度的了。現在還要把一個下人的孩子弄進來。這私塾到底是誰家的呀?”

“今兒這也可以進學,明兒他也可以進學。好嘛,把這私塾改改當官辦的得了。”

“就是。我們家孩子聽說要和下人一起上學,都鬧著不上了。”

幾位嫂嫂和姨娘這樣一鬧,弄得曹英也不知道要如何爭辯。曹英忽而覺得小孟森在拉自己的手,低頭一看,小孟森正悄悄往回拉,眼睛裡噙著淚水。曹英默默拉著小孟森離開了私塾。小孟森回頭見幾位太太們正為自己的勝利而大笑,他還不懂這裡面的機關心眼。

洩了氣的曹英牽著小孟森回到自己的小院。孟母匆匆趕來,她剛知道孟森纏著曹英要上學。她深知下人不該去少爺們的私塾,逾越的後果很嚴重,此刻又急又氣,一把拉過孟森,揮手就朝屁股墩上招呼:“誰讓你去學堂的!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那是少爺們待的地方。不能去。”

孟森委屈地哇哇大哭起來:“媽媽,我就是想上學。”

母親聽見兒子這番話,高揚的手慢慢放下來,抓孟森的手也漸漸地松了,心裡一酸,險些當場落下淚來,連忙背過身去,偷偷拭了淚。孟森趁機從母親手裡掙脫,躲到了曹英身後。

孟母連忙向曹英告罪:“老爺,小孩子不懂事。我會嚴加看管的。求您饒了他這一次吧。”

“你別生氣,也別害怕。是我見他好學,才帶他去學堂的。可惜沒幫上忙,反倒惹出這麼大風波來。孟森,你還想上學嗎?”曹英低頭問緊緊抓住自己衣襟的孟森。

小孩雖然臉頰掛著淚,還是使勁地點頭。

“那好。每天晚上到我這兒來。我教你。”曹英說道。

“老爺,那可使不得。不但耽誤您休息,太太們也會說閒話的。”奶孃連忙阻止。

“怎麼使不得?她們管天管地,還能管我幹什麼?就這麼說定了。孟森,今晚就開始,好嗎?”曹英微笑道。

小腦袋又一次使勁點頭。曹英笑著走開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孟母一面給兒子揉屁股,一面說道:“你一會兒去跟老爺說,你不麻煩老爺了。你就在媽身邊。媽教你讀書。”

小孟森翻個身,喜出望外地盯著母親:“媽媽,原來你也識字!好,我跟媽媽學。”小腦袋瓜轉念一想,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媽媽你每天晚上還要做工。哪有時間教我?”

“你每天學一個字不就成了。”

“啊,才一個啊!”小孟森失落地說道。

“怎麼,嫌少?貪心不足的傢伙。都說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可是貪得很喲!每天一個,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個。等你學上了路,咱們就每天兩個、三個。”

“好!好!我這就去跟哥說。”孟森提起褲子就要竄下床往外跑。

孟母忙一把抓住孟森的小辮子,說道:“這事誰都不許說。咱們娘倆是借住在別人屋簷下。做事要小心,要守規矩。今天你那樣就很危險了。萬一被趕出這兒,咱們孃兒倆要去哪兒呢?要記住,今後見了老爺、少爺、太太們要恭敬。現在去和老爺說我給你找了個老師。不用麻煩他了。他要問師傅是誰,你就說外邊的不認識。記住別說漏了嘴。”

孟母這樣囑咐也是枉然。曹英聽說孟森找了老師,問道:“是哪兒來的老師?”

“媽媽讓我說是外邊的。”孟森說。

曹英一聽,聽出些門道來,假裝嘆了一口氣,隨手抓了桌上的糖遞給孟森。待孟森走後,曹英悄悄跟在孟森後面到了傭人們的院子。院子裡只有孟母一個人在洗衣服。

孟母抬頭一抹額頭的汗水,向孟森問道:“照我教的說了嗎?”

“都說了。老爺還給我兩塊糖。媽媽,你吃。”小孟剝了糖紙,把糖塞進母親的嘴裡。

孟母一顆糖甜到了心裡,說道:“你不是要學寫字嗎?過來吧。”

曹英遠遠地見孟母用樹枝在沙地上劃了兩道。

“這個我知道。是‘人’。哥哥教過我。媽媽你寫字真好看。”

“那,在‘人’上加一橫是什麼?”孟母問道。

“是‘大’,哥哥也教過我。”

“那,‘大’字右上加一點是什麼?”孟母又問道。

“這——”孟森撓頭不知如何作答。

孟母微笑道:“你看,上加一點就是‘犬’,下加一點就是‘太’,頂上加一橫就是‘天’,腰上加一橫就是‘夫’,夫子的‘夫’。”

孟森拍手道:“媽媽好厲害。”

曹英會心一笑,便悄無聲息地走了。正如他悄無聲息地到來。一絲陽光略過他的臉上,隨即伴著一聲嘆息化作了淡淡的憂傷。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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