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家205.所見所聞
第二百零五章 所見所聞
宋承明熬了一晚上，才將安置流民的事情安排下去。
早上一起來給金夫人問安。
“先吃飯，吃了飯趕緊去睡會。”五娘將粥碗遞過去，道。
金夫人嘴角動了動，好半天才道：“叫人盯著碼頭，那批糧食近幾天到了。”
宋承明趕緊應了下來，“多虧岳母援手，遼東府庫能動用的不多了。”平安州今年才歸到遼東麾下，他不希望增加平安州的賦稅。再這麼耗下去，只怕要動用遼東軍的備用軍糧了。這可是犯了大忌諱的事。他也不隱瞞，跟五娘道：“戴先生才提出一個假設，被胡田被噴了一臉的口水。堅決不同意動用軍糧。這小子是頭倔驢子……”
五娘卻轉臉對香荽吩咐，“送兩斤韭菜給胡家，說給兩位老人包餃子的。另外，叫廚房給戴先生燉一盞雪梨湯送去。屋裡乾燥，給先生潤肺。”
宋承明看了五娘一眼，“我這脾氣上來，有時候控制不住。昨晚，一人訓了一頓。大家都有些焦躁。你出面安撫，挺好的。”
五娘無奈的道：“你好歹收斂著些。這麼下去，是要吃虧的。你給了棒子，我得立馬給人塞紅棗，你不替別人想想，好歹替我想想我。我也很緊張的，怕一個不小心，沒安撫到位。這最容易讓人生出不平之心。”
宋承明點頭，“好！我一定，一定時刻記著剋制自己的脾氣。”
金氏看著兩人的互動，心裡稍微有點欣慰。五娘在這遼王府的地位原來是這樣的。她已經將自己變成了遼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的影響力已經觸及到了下面的將領和謀士。
“等開始安撫流民了，才知道遼東如今最欠缺的是文官。”宋承明不由的嘆了一聲，“朝廷倒是有不知道多少的人閒置著。咱們現在是想用這用不上。”
五娘剛端起飯碗放下了，“所以，我上次才說，不行咱們自己開科舉。不一定考什麼四書五經，只要能寫會算，有擅長的一方面，都能用。這下面還牽扯到推廣稻米的事。沒有人手，什麼事都鋪排不開。”
宋承明安撫五娘道：“幾位先生都是正統的讀書人，你跟他們說這個，這不是否定人家的學識嗎？要是當官這麼容易，他們何必到現在還都是幕僚。”
五娘將筷子往桌上一放，“有些人善於動腦，有些人善於動嘴，這都是務虛的。咱們需要的是務實的人。幾位先生，在謀略上確實有過人之處，可這身上，文人相輕的毛病也不少。他們覺得不適合設立弘文館，我卻十分堅持。以前還想把這弘文館委託給他們，現在，是他們想，我還不樂意了。我怕我找的人才，通通被這幾個迂腐的酸儒給打發了。我告訴你，這弘文館，我還開定了。只要我任人唯能，那些做官沒有門路的各地的秀才，舉人還不得紛紛過來。我只當是千金買馬骨了。今年冬天，你忙著安置你的流民，我要忙著興建弘文館。流民裡若是有合適的人，我也用。”
宋承明將五娘面前的粥端過來，繼續喝，還吩咐紅椒，“給你們王妃再添一碗熱的。”然後才對五娘道，“錢糧都在你手裡，你想怎麼辦怎麼辦？你覺得能用的人，寫個評語叫他拿著過來見我，我看了以後，再安置合適的位置是了。只要有人用，我不管你是從哪裡扒拉出來的人。”
五娘這才拿起筷子，端起粥碗，“這幾個先生那裡……”
“我去說。”宋承明吃飽了，放下碗筷，“有事你往我身上推。”
這還差不多。
宋承明這才起身跟金夫人行禮，“岳母慢用，小婿先告退了。”
金夫人點點頭。這兩人倒是配合的默契，說的都是正事，反倒叫她沒機會開口。
不過看自家閨女這會子還認真思量的小模樣，她的心也慢慢的放下了。
五娘是靠著一身的本事在遼東立足的，而不是男人的寵。
而五娘此刻不管心裡有多少事，如今最要緊的是自家孃親。
五娘帶著金夫人去見了大伯母白氏。
“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你。”白氏看著金夫人道，“元娘她……多虧你了。”
金夫人一笑，“那也是她聰明。”
白氏搖搖頭，“這孩子是長歪了。我自問教導的也不算錯，怎麼她反倒生出許多不該有的心思來。你這邊是壓根沒管，可五娘不也長的周正？我整天跪在菩薩的面前，暗自反省，想著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金夫人看著白氏清瘦蒼白的樣子，道：“一個人一個性子，這跟教育沒有太大的關係。誰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能為了自己想要的拼一把，不是誰都有這樣的勇氣的。”
“是啊！她說到底，還是因為她想要的，我這當娘的給不了她。”白氏不由的苦笑道。
金夫人一笑，“那依你看，五娘想要的，我應該是給的起的？這樣的想法未免太可笑。她想要一個對她情深義重，一心一意的夫君，這難道也是我能辦到的？她想要一輩子無病無災長命百歲，這我敢打保證了？不是的！儘管咱們都恨不能將自己認為的最好的東西捧給她們，但這都不是她們所願意的。真正的快樂，在於這個追逐的過程。得到了，是她們的運氣，得不到，是命裡注定。咱們看著她們，她們成了，在一邊陪著她們笑。失敗了，咱們還能給孩子一個哭泣的地方。這是咱們的價值。所以，你得好好的活著，健康的活著。看看將來，是為了他們笑呢，還是抱著她們哭一場。”
等金夫人出來，五娘挽著金夫人的胳膊，“我真是有一個睿智開明的好娘。”
金夫人白了一眼，“又給我灌**湯。你老孃不吃這一套。”
五娘嘻嘻的笑，“要不要去街上逛逛。盛城如今也繁華呢。”
金夫人看看五娘光溜溜的頭頂，“走吧，想要什麼，娘給你買。”瞧著可憐樣的，一件首飾都不帶。
五娘那是嫌棄累贅。
母女倆坐著馬車，晃晃悠悠的出府了。
金夫人撩開簾子往外看，下著大雪，可是街上卻並沒有落下什麼積雪。差不多幾十米一段，安排了一個帶著橘紅色袖章的人，在清掃積雪。而路上，也總有帶著橘紅色裝飾的馬車，牛車，在將積雪往外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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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清掃積雪的，都是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腿上稍微有點殘疾的人。他們清掃路面，也是拿俸祿的。”五娘解釋了一句，“另外，他們比別人都機警，這大街上，有一點風吹草動，或是有生人來往，他們都能知道。只要提供一條資訊，領一次賞錢。所以，這盛城，除了我們允許的探子，其他的可都沒有立足之地了。”言下之意，這被允許的探子，是金家的探子。
金夫人點點頭，“這是你的主意？”
在五娘來遼東之前，宋承明可沒有施行這一套。
五娘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是小試牛刀，小試牛刀而已。”
再往前走，每一道十字路口，都有一個崗亭，亭子裡的人揮動著小旗子，指揮著來往的馬車。井然有序。
而且在每個街口，都有一個標識著‘惠民所’字樣的棚子。
“那是做什麼的？”金夫人問了一句。
五娘看了一眼，道：“每個惠民所，都有一個坐堂的大夫。給百姓免費看診。另外……”她指了指還在冒著熱氣的大鍋，“冬天，提供驅寒的湯藥，凡是路過的人，想喝都可以喝一碗。夏天，換成了解暑的。其他時候，由著大夫看氣候而配置。中醫上不是講究治未病嗎？防患於未然總是好的。要是有百姓能送來一些自家採的藥材，還能換取不定量的窩窩頭。也算是扶貧了吧。有些孩子靠著採草藥，把自己養活了。”
“可是，遼王府要虧不少吧。”金夫人都不敢細算這個帳了。
“人口多了，遼東才能真正的活起來。這點代價值得。”五娘自得的一笑，“這裡苦寒，我要叫來到這裡的人，覺得這裡冷的是氣候，暖的是人心。”
金夫人點點頭，眼裡閃過一絲驕傲，“叫你們這麼經營，只怕來了的，真的不想走了。”
五娘哈哈大笑，“要的是這樣。來了的，不僅能在這裡安家，還能在這裡樂業。”
“打江山難！治江山更難。”金夫人感慨的道：“你們先學會了治理，那麼，這江山不打自破了。”
五娘覺得，這話是對她這些日子的努力最好的褒獎。
金夫人看著貼著遼王標識的馬車，一樣得聽小旗子的指揮，該走走，該停停，心裡更是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