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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浪花》

第三十八至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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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浪花》第三十八至四十二章

三十八、嫁接桑樹(蔡運生)

要開春了,小草已經開始妝點大地,讓大地泛出淺淺的綠色。萬木已經將乾癟褐色的芽孢孕育得圓胖嫩綠,再有春風朝陽一沐浴,它們都會伸出鮮嫩的枝葉,迎接又一個明媚的春天。

隊長接到通知,要我和隊裡的蠶桑員文朝榮一道,帶上蠶桑剪刀和電工刀,到公社學習蠶桑嫁接技術。我們一起到了公社,公社正召開蠶桑嫁接技術培訓現場會。由縣裡的蠶桑技術員來傳授桑樹嫁接技術。

縣裡的蠶桑技術員首先講了會議的目的,他說:“我們本地的桑樹叫狗屎桑。它的最大優點是生命力強,耐貧瘠,耐乾旱。但是生長緩慢,桑葉年產量很低,不宜大力發展養蠶事業。國家現在正大力推廣一種桑樹,叫‘復桑’。它的特點是,生長快,桑葉大,桑葉厚,一年的桑葉產量是我們本地桑樹的四五倍。可是,它適合在土腳厚,土質肥沃的平原地區生長,我們這裡不適合生長。為了大力發展我們本地的蠶桑生產,首先就要解決桑葉產量的問題。有了桑葉才能大力養蠶。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教大家將復桑的枝條嫁接到本地的狗屎桑樹上。既保留本地桑樹耐貧瘠,耐乾旱的特點,又能大量增產桑葉,而且不會影響當年養蠶,只會增加養蠶數量,起到立杆見影的效力。”

聽了技術員的講話,參加會議的絕大多數人都不相信。因為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嫁接樹木,更沒有見過效果有那樣神奇,能立杆見影的效果。我雖然在書本上學習過嫁接這一名詞,可書本和實際總有距離,哪有那麼神速,自己也沒有親自操作過呀?大家都帶著懷疑的態度觀看技術員的教學示範。我雖然持懷疑態度,但卻非常認真,一點不能馬虎。因為回隊後,自己要去嫁接全隊的桑樹啊。總不能將全隊的桑樹都嫁接死掉吧。

技術員連續做了兩次示範後,我就提出問題問他:“通常嫁接樹木都是將砧木中間花開,將接穗插在砧木口中。可是老師卻教我們將接穗插在樹皮與砧木之間呵,這有什麼道理呢?”

技術員笑著說:“你還懂得一些嫁接技術,也觀察得很仔細。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增大砧木樹皮給接穗的養分供應量,保證接穗能成活。”

他講的還很有道理,我細想一下,的確應該是這樣。

我在縣技術員的指導下,自己親手嫁接了一株桑樹,而且嫁接得很順利,受到技術員的誇獎,也是給學員們做了示範。

回生產隊後,生產隊長就安排我們將全隊的桑樹全部嫁接完。文朝榮和我就開始將生產隊田邊地坎、房屋四周和荒坡上的桑樹全部嫁接過。開始,為了檢查各自嫁接的成活率,我們各自嫁接的樹都打有記號,便於以後檢查。後來看見嫁接的桑樹太多,需要嫁接十多天才能嫁接完。再說,以後生產忙了,誰有時間來逐一檢查呢?也就只管注意質量和速度,沒有再逐一打標記了。

當嫁接桑樹來到公路邊文紹煥家時,文朝榮卻繞開文紹煥家到前面去嫁接去了。我問他為什麼不到文紹煥家門前把桑樹嫁接完,他說:“你去嫁接好了。”

我不知道什麼原因,也就無所顧忌,來到他家門前,就開始嫁接桑樹。剛一開始嫁接,煥家的彌老太婆走出來,大聲問我:“老才,你在我家桑樹上做啥?”

我說:“隊裡叫我們來把桑樹全部嫁接過,改良桑樹品種,讓桑樹多長桑葉。”

她說:“我活了七十歲了,從來沒有聽說嫁接桑樹,你莫要把我的桑樹整死了!整死了你要賠起!”

我說:“不會的,我們專門去學習過的。隊裡的桑樹已經嫁接了一多半,你家門前的這六棵桑樹,我都給你接活。”

彌老太婆說:“你們這些外頭的人,是‘烏龜打屁——光衝殼子’。你要把我的樹接活了,我倒中起走路。”停了一下,她又接著說:“你都把桑樹接活了,我乾脆跟你姓!”

這時,文紹煥走來對我說:“你不要聽她的,她一天話多。”

我心想,你說我嫁接不活,我一定要仔細嫁接好,要六棵樹的十二個接穗都嫁接成活,讓你看一看。我就仔細削開介面,細心地削好接穗,將接穗的粗皮刮掉,穩當地插好接穗,又用麻線將介面纏好,綁好。然後又特別在水溝邊捧來稀泥,將每一個接口處糊上稀泥,才放心地走了。

文朝榮見我接好了她家的桑樹,才告訴我:“這家老太婆難纏得很,她一天罵死人,你去了她還給你好說,我根本不敢去。”

我說:“你放心,這次把桑樹嫁接活了,她就再也不敢罵人了。”

文朝榮憂心忡忡地說:“你能保證嫁接的都能成活嗎?我心裡可沒有底,要是嫁接不活怎麼辦?”

我信心十足地說:“你放心,她家這六棵樹,十二個接穗我都是很細仔地接好了的,全部都要成活!沒有問題。”

他看我信心十足,也就放心地笑了。

開春以後,我們嫁接的桑樹,成活率在百分之八十五以上,桑葉長得又大又厚又多,人見人愛,全隊的社員都很滿意。公社的蠶桑大檢查時,看見我們隊裡的桑樹嫁接得好,存活率高,桑葉又大又多,就在公社廣播表揚我們。

一次,出工時,我路過文紹煥家門前。彌老太婆看見我,專門跑去端來小椅子請我坐。她說:“你們這些人,硬是不簡單,把我的六個桑樹硬是接活了,那葉子就有品碗大,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硬是不簡單。”

以後,她每次見到我,對我都非常熱情。

三十九、李大志走了(蔡運生)

聽說一隊的成都知青李大志,招工要走了。我到一隊去看望他,既表示祝賀,也表示為他送行。大家下鄉到同一個公社,同一個大隊當知青,已經兩年多了,建立了一定的感情。這不同於同學之間的感情,也不同於戰友之間的感情,這是一種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相互勉勵的積極向上的同學加戰友的思想感情,只有親身經歷過知青生活的人,才會有這種真摯的感情。

可是,看見他眉頭緊鎖,愁眉苦臉地低頭收揀著行李。我不理解地說:“大志,你是我們公社第一批招工的成都知青,也是我們大隊第一批招工走的知青,馬上就要回成都了,要回家了,應該高興才是,怎麼還唉聲嘆氣的?要是我們招工回家了,那一定高興得跳起來了。”

李大志悶悶不樂地說:“你不知道,我們是被招去當煤礦工人。是去挖煤。”

我大惑不解地說:“當工人好嘛!現在是無產階級領導一切,工人階級是老大。你們以後是八小時工作制,到月就‘管餉’拿工資。還有星期天,常常可以回家。有啥不好的?”

李大志沉默了半天才說:“你不知道,煤礦工人是要下到地下幾百米深處去挖煤,是非常危險的,煤礦經常出現死亡或傷殘事件。成都芙蓉煤礦距離成都市還遠,聽說有一百多公裡。再說,我們和你們一樣,在成都知青中,算是表現最好的。可是,卻讓我們去下井挖煤,以後還不知道會怎麼樣?”說完,他一邊搖頭,一邊嘆息。

我只在書本上、課堂上、廣播裡、報紙上,知道石油工人、煤礦工人是產業工人,是無產階級的堅定分子,是革命的依靠物件,是無產階級的主力軍,先鋒隊。從來就不知道煤礦工作很危險,經常出現傷亡事故。突然聽到這種情況後,更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想了很久,我才寬慰地說:“事情只得慢慢來,先幹一段時間,再想辦法改變。你們先出去,總比我們窩在山溝裡出不去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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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志不再爭辯,我也默默地幫他整理行李,捆綁行李。

李大志告訴我,他的一位同班女同學,叫蘇麗梅。他們以前關係非常好,一起參加過“紅衛兵宣傳隊”。蘇麗梅下鄉後,因為愛跳舞,參加了公社的“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在全縣宣傳表演比賽中,她扮演《紅色娘子軍》中的吳箐華,舞跳得好,被縣革委副主任看上了,立即被招收到縣廣播站作播音員。後來,她和縣革委的那位副主任接了婚,副主任又將她調到了縣革委辦公室工作,成了管“上山下鄉知識青年”的領導幹部。

這次還是因為他們原來的關係,才指定將這個指標給了他,他才有機會第一批按工作回成都。可李大志心中的滋味真難以言表。

從李大志那裡回隊,我仔細回憶和梳理了報紙和廣播,彷彿只有對工人階級,對石油工人、煤礦工人、甚至掏糞工人等無產階級的歌頌、宣揚。從來沒有看見或聽見報紙裡、廣播裡報導過,工礦出現死傷事故的訊息。這大概也是當時時代的一大特點。

四十、我們要回家(蔡運生)

公社通知,要我隊生產隊長和民兵排長到公社去,接軍隊受處份的人員。隊長和民兵排長都有些疑惑不解,隊裡沒有人去當兵啊?怎麼會接受軍隊受處份的人員呢?

待他們回來後才知道,原來,生產隊裡的文世武只有一個女兒,準備將女兒抱兒子,招上門女婿。說了一個山裡的牛清雲,見了人以後,老人和女兒都還滿意。就是嫌他家裡兄弟多,特別窮困,沒有彩禮。此事就拖了下來。後來,牛清雲參軍了,已經換了軍裝,背上揹包回家見父母,三天後就要入伍了。文世武知道後,後悔不已。急忙叫女兒立即和牛清雲到公社扯了結婚證,請生產隊的人草草擺了幾桌酒席,一天內將扯結婚證,成圓女兒,抱養兒子,全部辦完。

那女婿兒子在家住了兩天,第三天早上,就到縣裡參加部隊入伍走了。那是一九六五年冬天,當時規定的義務兵是三年期。

可是,一九六六年“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開始了,誰也不知道究竟何時結束。一九六九年冬,當了四年義務兵的牛清雲,打報告要求退伍回家。他和他的新媳婦在家只住了兩天,那個新家的一切他都還不太熟習,他當然更加想念他的新娘子。同時,他的新娘子在家裡就更加想念他了,封封家信都是盼望他能早日回家,一家人好團圓。更希望他能早日為家裡傳宗接代啊,新媳婦是獨生女,抱兒子的目的就是要他為家裡接傳後代啊。但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正如火如荼,解放軍正是文化大革命的支柱和堅強後盾,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退伍回家呢?而且,他們的部隊正在成都市內“支左”呢。牛清雲連打了三次報告都未批准復員回家。當時,參軍和退伍都是停止了的。

第二年五月,也就是他參軍已經四年半了,他既沒有被提幹,復員退伍又仍然沒有希望。牛清雲急不可耐,就學作那些鬧文化大革命的作法,“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寫大字報、寫大標語的做法,寫出了“我們要回家!”的大幅標語,貼在了成都的大街上。部隊立即將他以現行反革命罪抓進了班房,這是“毀長城”的罪行。經過多次審訊和調查,牛清雲在部隊表現還好,只是想回家,家庭和本人都沒有什麼問題。於是,在關了大半年後,由部隊押送回家,要生產隊管制勞動改造。

牛清雲回家後,因為坐過牢房,身體非常虛弱,臉和皮膚都是卡白,整個人皮包寡瘦的,走路都偏偏倒倒。文世武一家人,為了這個上門女婿,更是為了給自家家裡傳宗接代,傳承香火。解除了山裡的一切忌諱,屏棄了一切清規戒律,可以說是冒這山裡的“冒天下之大不韙”,不顧一切禁忌,天天到堰塘裡、小河溝裡、水田裡去給牛清雲抓魚,捉烏龜,捉黃鱔。拿回家去給他熬湯喝。半年後,他的身體才恢復了健康。後來身體好得壯如牛。我們後來就叫他“壯牛”,生產隊裡抬石頭,做重活,都離不開他。

因為他也知道,自己是“管制勞動改造”,為了早日摘掉這個帽子,他也積極幹一些重活、累活。爭取有一個好的評價,好早日摘掉“管制勞動改造”的帽子,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四十一、絕不放棄(蔡運生)

又填了萬眾機械廠、廣播轉播臺等招工表,我依然沒有被工廠招走。心裡產生了很大的疑惑,我們在生產隊,在公社,表現是最好的。在區裡、縣裡也是評選的先進模範。可是,為什麼關鍵的招工時刻就沒有我們了呢?不是說不搞“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嗎?不是說“要團結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廣大人民群眾”嗎?怎麼招工我們就有問題了呢?就走不出去了呢?況且,我父親不是已經解放了嗎,不是已經工作了嗎?要照顧那些有頭有面的人物,也不能全都照顧,平頭百姓就不能出去嗎!我心裡鬱悶,心裡苦惱,心裡憤怒。腦海裡思索著,翻騰著,有翻江倒海之勢,攪得腦子裡一塌糊塗,昏天黑地。毛主席不是反復強調,要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要團結大多數嗎。怎麼招工就沒有我們的份了呢?這大多數就靠邊站了呢?我們隊裡三個知青都出不去,這是為什麼?三人的家庭出生都有問題嗎?平時不都是屬於依靠、團結的物件嗎,都是城市貧民和下中農成份呀?真是搞不懂,鬧不明白,想不出道理來。

隊裡的個別年輕社員,特別是社教運動中發展的新黨員,他的“政治嗅覺”好象特別靈敏,就在群眾中散佈說:“他們三個知青都出不去,都填了好幾次招工表了,其他隊裡的知青都陸續出去很多了。可能是他們的家庭都有問題,他們的父母親都有歷史問題。”他這麼一說,有些社員就背地裡對我們嘀嘀咕咕,當面或背地裡說我們一些不好聽的話。使我們心裡的壓力特別大,腦海裡成天都在亂想,亂考慮。真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何方?自己的理想、希望能否實現?自己究竟能否走出山裡呢?自己不知道,又有誰知道?有誰能答覆呢?

父親這時候又拄著柺杖來到我這裡,我立即尋問他的病情,他平淡地告訴我,川醫已經確診是白內障,要等待成熟後才能動手術。醫院要他回來休息,等待動手術。他準備在我這裡耍幾天,我當然高興囉。

父親才五十歲,可頭頂的花白頭髮早已稀疏得快要禿頂了,他那額頭上的皺紋,象用刻刀雕刻過似的,深深地陷出了四條皺紋。他那臉上的皮膚,過早地泛出久旱的水田龜裂的溝壑。他那一雙乾癟的手,象七八十歲老農民的手一樣,不!更象是嚴冬被霜雪肆掠過的松樹的裸露的枝幹。與他往日開朗、樂觀的性格,大肚、豪放的氣質真是判若兩人。

我看見父親超前過早地蒼老的面容,腦海裡翻騰起不盡的悲傷,是我們當子女的讓他超前過早地蒼老了,是文化大革命對他的批鬥讓他超前過早地衰老了。我們做兒女的,現在還能說什麼呢?還能埋怨自己過早衰老的老父親沒有能力,沒有本事,不能給自己的兒女安排一個好的工作,不能將自己的兒女帶出農村,帶回城市嗎?不能,絕對不能!他們沒有過錯,他們沒有責任!他們不應該承擔這些責任。我們更不應該責備他們,埋怨他們。

我只能將自己平時的生活和生產勞動的情況告訴父親,儘量告訴他一些高興的事情,寬心的事情。可他還是問起了招工的事情,他問:“你填過幾次招工表了?都是哪些單位?”

我儘量裝得輕鬆地,清描談寫地說:“也沒有填幾處,就汽車運輸公司、萬眾機械、廣播轉播站、特殊鋼廠------”

父親聽了,沉默了很久,過了好一陣才說:“我知道了。”

我不明白父親的意思,只能望著他。

他後來說:“你去出工吧。”

我不懂得,也不理解父親到來的原因和問話的目的,望了他一陣就出工去了。

晚上放工回家,我看見父親精神似佛有了一點好轉,正在灶臺前給我煮飯呢。

我喊了一聲:“爸爸,我回來了。”

父親彷彿來了精神,說:“快洗手吃飯。”

我們一邊吃飯,父親一邊告訴我:“隊裡有一個叫文朝禮的,他家有一個獨生女兒,是不是?”

我說:“是。”

父親說:“我去他家看過了,他家老兩口就一個女兒,想將女兒抱一個上門女婿。你如果願意,我去給他家說一說,一定沒有問題。只是他家房子少一些,不過,以後可以再修嘛。“

聽了父親的話,我思想裡幾乎一下子就要崩潰了,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我父親說的話,眼淚立即從眼眶裡迸了出來。半天才說:“爸爸,您不是要我一定要有理想,要有抱負。絕不能放棄希望,放棄理想,不能自暴自棄嗎!今天您卻要我這樣,我還會有希望,有理想,有抱負嗎?我以後怎麼辦呢?”說著,我就委屈地大聲哭了起來。

父親也跟著哭了起來。我們哭了一陣後,父親才內疚地說:“我這也是沒有辦法了。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很爭氣。也知道你已經填過很多招工表了,可是,你一直沒能出去。這都是我影響了你的前途,影響了你出去參加工作。”說到這裡,父親又老淚橫流。我連忙幫他擦眼淚。

父親接著說:“我聽了好些人的話,他們說,招工已經很久了,大招工就要結束了。沒有出去的知青,就可能出不去了,只得安心農村搞農業生產了。我知道你已經填過很多招工表了,就是沒有出去,這都是我給你們造成的。我想,如果真是這樣,你們就在農村安一個家,我如果以後還有工資,就一定全力幫助你們。這都是命運的安排啊!”父親說著,又痛哭起來。

我聽了父親的話,也哭了起來。

兩爺子哭了好一陣,我突然停止了哭戾,大聲說:“爸!我不相信命運。我更不相信自己的命運會這麼糟糕。我一定要爭取出去,一定要有一個好的工作,我絕不能被困在這山溝溝裡。我要出去工作,我絕不會一輩子窩在這山溝溝裡。可是,只要我一結婚,就只能一輩子窩在這山溝溝裡當個新農民了。就不可能再走出去了。那時候,什麼理想,什麼希望,什麼抱負,都只會灰飛煙滅,煙消雲散,再也不可能有出去的希望了。”

我停了一下,又說:“現在看來,國家是要發展,是要前進的。要發展就會需要很多人,需要很多有知識,有文化的人。只要我不忙於結婚,我自己再努力一些,一定能夠走出去的!”

父親把我凝視了很久,又說:“你沒有埋怨我,沒有埋怨你這個沒有用的老父親?沒有埋怨你這個拖累了你,連累了你的老父親?”

我說:“爸!這不是您的錯,這是歷史、是時代的問題。國家主席尚不能解決的問題,一個平頭百姓又會有何力去扭轉乾坤嘛?就更沒有理由去埋怨您們了,您們和我們都是時代的犧牲品。”

父親聽了我的話,心裡可能有了一些寬慰,就放心地說:“那好!你就安心地參加隊裡勞動,我也再不提那些事情了。你就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有理想,一定要不放棄希望,一定要堅持到底,絕不言‘放棄’二字,我們都期盼著你自己走出去的那一天。”

聽了父親的這番話,我好象又看見了以前的父親,我拉著父親的手,使勁地搖著,大聲說:“爸爸!我不相信命運,我絕不放棄希望。我已經長大了,我會用自己的腳步,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來。思想壓力再大,精神壓力再大,我都會昂首挺胸,勇敢地去面對,絕不會畏縮。要不然,我這兩年知青白當了。”

父親聽了,他欣慰地笑了。可笑後又流露出更多的苦澀,笑後又流露出那樣的無奈。

四十二、林彪事件(蔡運生)

一九七一年九月下旬,全國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悶後,突然宣傳學習中共中央釋出的中發[1971]57號檔案,《關於林彪叛國出逃的通知》,檔案是從中央一直貫徹學習到生產隊,縣、公社、生產隊幾乎是同時學習檔案。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以前學習中央文件,是省、市、縣三級首先學習貫徹,在上三級學習領會中央文件精神後,再向公社、大隊、生產隊逐級學習貫徹文件精神,可這次卻一直傳達貫徹到底,讓每一個老百姓都立即知道。二是林彪不是中央和黨章裡都法定了他是毛主席的接班人嗎?全世界都知道林彪是偉大領袖毛主席親自選拔、培養的接班人,怎麼就叛國出逃了呢?他不已經是六億中國人民的副統帥了嗎?學習時,全生產隊的社員都給搞懵了,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連下隊來宣講的工作組幹部都有一些驚慌失措。在當時的政治環境下,誰也不敢發出不同的“雜音”來。在人們還未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時,中央又下發了《反革命政變綱領“五七一工程”紀要》、《粉碎林陳反黨叛國反革命政變鬥爭》等等檔案。

透過連續幾天幾夜的學習檔案,又透過十多天的宣講,大家才初略地知道,1971年9月1日凌晨,林彪和夫人葉群、兒子林立果一道,在山海關乘三叉戟飛機出逃,在蒙古國的溫都爾罕大草原上墜毀,機毀人亡。並且傳達了毛主席的原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讓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聽了,覺得,偉大領袖毛主席他老人家都沒有辦法,無可奈何,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就更不知道該怎麼辦,會怎麼辦了!只有聽之,了之。

不過,過了一段時間後,我們幾個年輕人在一起,又談起了林彪事件來。一天,文世虎突然問我們:“你們說,林彪已經是副主席了,他還需要叛黨叛國嗎?”我們都被這突然的提問難住了,也嚇住了,一時都回答不出來。我想了一陣,說:“據《新名詞辭典》記載,林彪三次的提拔、重用,都是毛主席、周總理親自提名重用的。文化大革命前,又是毛主席親自點的將。毛主席八次檢閱紅衛兵,林彪總是在毛主席身邊。學習毛澤東著作、讀毛主席語錄、唱‘忠字’歌、跳‘忠字’舞,都是林彪號召全軍、全黨、全國人民興起的。將他確定為接班人,寫入黨章中,也是毛主席親自確定的。這次事件太突然了,讓人一時無從接受。”

尤平安回憶說:“紅衛兵大串聯時,我們在北京大學參觀,看見一張大字報,是記錄的‘林彪在軍、師級幹部會議上的講話’。主要內容是:歷史上,我國各朝代篡奪皇位皇權的事件和世界各國爭奪權利的戰爭。我們當時看了,都有些驚心矚目,覺得我們國家應該大力發展,而不應該去爭權奪利,看了有些反感。但那時,誰也不會說出口,只有悶在心裡。這麼多年了,我都沒有說出來。現在看起來,他那個講話,可能是有目的的,絕對是有所指向的。”

我說;“記得林彪好象是湖北的富家子弟出生,18歲就考入黃埔軍校學習。他比毛澤東、周恩來小十多歲。八一南昌起義時,他還是個無名小卒。190年,他就當上了紅一軍團第4軍軍長。19年月,5歲的他就當上了紅一軍團的總指揮。紅軍長征時,他率領紅一軍團,一直是紅軍長征的主力軍和先頭部隊,為紅軍長征開路。在延安期間,他出任中國抗日紅軍大學校長和抗日軍政大學校長兼政委。197年8月,任八路軍115師師長,他指揮打了平型關戰役,殲滅日軍1000多人,開創了平型關大捷。1945年9月,他赴東北,任東北野戰軍總司令。1947年11月,他指揮了遼沈戰役,殲敵5萬。49年1月,他又指揮了平津戰役的勝利。整個解放戰爭時期,他帶領的第四野戰軍,從東北一直打到了海南島。在軍事上,他應該算是個天才,外國人都稱讚他的軍事才能。可是,政治上我們就無以評說了。誰也不知道其中的奧妙。”

虎頭慢悠悠地說:“我看,這個林彪事件裡頭肯定有文章,只是我們老百姓不知道罷了。”

尤平安也深為感嘆地說:“我們都是小老百姓,何必為這些政治問題傷害自己的腦筋呢?你就是看得再明白,也不可能怎麼樣?”

我也感嘆地說:“我們都是小小老百姓,自己的命運自己都無法掌控,自己都不知道將來自己會走向何方,又何必要杞人憂天呢?政治問題是‘神仙打仗,凡人遭殃’的事情。還是回到現實,過好自己的生活才是。”,

文朝榮還沒完沒了地說:“毛主席教導我們:‘你們要關心國家大事,要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林彪事件就是當前的頭等大事,我們就是應該搞清楚,弄明白。”

尤平安聽了,立即反駁他說:“毛主席還說,‘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林彪在文化大革命前,就在全軍大搞個人崇拜,把學習毛澤東選集,讀毛主席語錄,作為口頭禪,天天手裡都拿一本毛主席語錄。在全軍,全國搞‘全國山河一遍紅’,全世界都非常震驚。個人崇拜搞到了極致,他利用宗教狂熱,大搞個人崇拜到了極點,這在全世界都是少有的。卻天天搞與人鬥,文化大革命一開始,就把劉鄧鬥垮了。怎麼又把周總理和老帥全部打倒了,他一個人能把中國的事情都搞好嗎?一些極左思潮的人,以前不是處處緊跟林副統帥旗幟,宣誓要緊跟林副統帥,做林副統帥的紅小兵。我們在農村,中央的事情我們能知道多少?不知道就不要大加議論,再議論也沒有什麼用。還是節省一點力氣養養精神,養養身體好了。”

武秀蓉在一旁,聽見這話說得很不投機,已經有一點離譜了,就不耐煩地說:“說啥子哪?說啥子哪?我看你們今天是飯漲飽了,沒地方消耗。現在首要的問題是如何農業學大寨,多打糧食,吃飽肚子的問題。你們肚子都沒有吃飽,就要指點江山,討論國家的大事。你們何必還要在這裡撈月亮鋤頭呢?餓你們三天三夜,看你們還有沒有精神扯筋鬧架。”

林彪事件的發生,對全中國,對全世界的震動都非常大,人們有太多不懂的東西。當然,小小老百姓也無需知道得太多。還是讓百年後的歷史學家去研究,去解讀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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