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東宮女官70、第 70 章
綠沈這一跪, 教行宮諸人皆感受到了容歆的威懾,便是仍然有存了某些心思的,卻也再無人敢如那蝶茵一般張狂。
容歆並不想綠沈以如此方式來為她立威,但既已做了,便不能就此浪費。
如今才十月中旬,到明年開春足有半年時間, 按照她的習慣,既然要接管行宮, 自然要先將行宮上下皆摸清楚才能放心。
第二日便容歆吩咐下去,上到管事下到低等侍從,整個行宮所有人的名冊務必兩日內盡皆送過來,她好緊著康熙離開前便理清楚行宮各處的關係。
至於如今太子院落中的侍從, 拜她病癒出關的下馬威所賜,一個個謹言慎行,走路都不敢聲音太大,生怕被抓到錯處。
而綠沈在石子路上跪的久了,膝蓋下部全都淤青紅腫起來, 站立都費勁。
容歆擔心她日後留下病根,便叫雪青下些狠力用藥膏為她揉開, 如今疼些, 好過以後遭罪。
不過雪青是個慫的,看到綠沈那對開了染坊的膝蓋,根本不敢下手。
總不能教綠沈一個受傷的人自己揉吧?到底還是容歆去的。
“啊!”
容歆抬頭,無語地看著雪青, “我還沒揉呢,綠沈都沒喊,你‘啊’什麼?”
雪青捂著眼睛的手指分開一點,不忍心道:“我看著都疼。”
“你也可以犯錯試一試。”
雪青連忙擺手,“不敢不敢!”
“嘶——”
容歆趁著綠沈的注意力在雪青身上,摸著藥膏的手直接按了上去,力道適中地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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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沈五官都快皺在了一塊兒,卻咬著嘴唇沒有喊出聲來。
雪青右眉頭一挑一挑地,抿著嘴害怕道,“女官,您是不是太用力了?要不要輕一點?”
容歆神情淡淡地看向綠沈,問:“覺得我力氣大嗎?”
她一副詢問的語氣,綠沈卻感覺腿上的力道更重了些,趕忙扯出個笑容,搖頭道:“不大,正好,謝謝女官。”
容歆便轉向雪青,“看到了嗎?綠沈不疼。”
雪青;“女官,我都看見了……”
“看見便看見了。”容歆一邊活動著手,一邊淡定道,“人就不能對自己太自信,此次的事也權當長個記性,咱們的身家性命皆繫於太子一身,便是皇上,也不能越過太子去。”
容歆早就不給自己留後路了,無論太子最終去哪兒她都隨著,而在終點到來之前,還是要盡她所能,為太子盡力謀劃。
而東宮其餘人等,與太子也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誰也逃不脫。
遂容歆又道:“日後再有什麼事,便是我病到起不來榻,也要告訴我。”
綠沈和雪青對視一眼,紛紛應道:“是,女官。”
晚間時,太子回到院中,第一時間便關心地問道:“姑姑,您今日便開始理事,可有累到?”
“沒有。”容歆給他倒了一杯茶,道,“我知道循序漸進,今日也沒做甚麼,並未累到。”
太子神情松了些,又問道:“那綠沈姑姑的腿如何了?”
“左右我出來了,她便藉著‘禁足’的名頭,多養些日子便是。”
“那便好,齊嬤嬤腿上的病如此難熬,我實在不想看綠沈姑姑也那般。”
容歆微微一笑,道:“我讓雪青照看著她了。”
“姑姑呢?可有我不知道的病處?”太子眼神一黯,道,“我先前從未想過姑姑有一日會病倒……若是有,姑姑莫要瞞我,好教我心裡有些數。”
看來是嚇著他了。
容歆嘆了一聲,摸了摸太子的頭,道:“齊嬤嬤的風溼,是早年落下的。你皇額娘待我們寬厚,都沒什麼大毛病。”
太子緊緊盯著她的眼睛,求證地問:“姑姑說得可是真的?”
“自然。”但她們如今的歲數,身體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問題的,容歆不想在此事上糾纏,便轉而問道,“殿下今日都做了些什麼?我這剛從屋子裡出來,昨日都未來得及與您說話。”
“寅時後,皇阿瑪和我隨太皇太后去了大螺頂,在寺裡用過素齋,便一直陪太皇太后立於善財洞門側。”太子奇怪道,“太皇太后盯著山牆上的出家偈詞一言不發地出神,足有半個時辰才離開。”
容歆對此不甚關心,隨口問道:“折騰了一日?”
“未時初便回了,太皇太后奔波一日,疲累不堪,交代皇阿瑪和我晚間不必過去問候,我便在皇阿瑪那兒讀了一個時辰書才歸。”
容歆一聽,便道:“那晚間我在您的腳盆裡放些藥材,活血解乏。”
太子點頭,忽地想起一事,笑道:“還有一件喜事忘了跟姑姑說。”
“什麼喜事?”喜事想必也跟她無關,遂容歆並未多在意。
“是鈕祜祿貴妃,十一日平安生下一位健康的小阿哥。”
容歆笑起來,“倒真是一件喜事。”
她這一到五臺山便病了十來日,都忘記鈕祜祿貴妃的月份快要生產了,不過鈕祜祿貴妃都生了,德嬪也早該生產了吧?
而太子聽她一問,回道:“德嬪確實產下一位格格。”
容歆隨意地微微頷首,喃喃道:“皇上回宮時,差不多便是小阿哥滿月之時,該送些滿月禮才是……”
“姑姑與我想到一處了。”太子從腰間卸下一枚羊脂白玉佩,道,“明日我請住持為其開光,到時由皇阿瑪代為送給幼弟,您以為如何?”
容歆笑著說:“這是您一片心意,當然可以。”
太子說到便去做,第二日便抽了時間親自將玉佩送到住持處,且他也不厚此薄彼,除了滿月禮稍重些,其他兄弟皆有檀木手串,包括大阿哥。
康熙得知後,深感太子與兄弟友愛,十分滿意。
待到他啟程回京前,命官永鎮把總及其麾下幾百士兵聽令於太子,以備不時之需;而此把總並非先前的蝶茵之父,乃是康熙重新任命的。
太子年幼,未正式入朝當差,原是無調配之權的,皇上此舉,實屬信任重視太子。
康熙的鑾駕離開五臺山那日,容歆隨太子一同送至五臺山下方歸。
行宮的生活幾乎與皇宮中並無太大差別,但少了許多人,又常有禪音繞耳,心靜神寧之下,便是每日吃素,容歆因病而消瘦的身體竟然又稍稍胖了些許。
這一日日頭極好,容歆便陪著太皇太后和蘇麻喇姑在行宮內散步,她的氣色極好,連太皇太后和蘇麻喇姑都看了出來。
“你這面相瞧著便教人心生親近,如今哀家若是哪一日見不到你,總覺少了些什麼。”
容歆一聽,湊趣道:“如此,奴才更要好生謝過父親母親給了我這樣一副面孔了。”
太皇太后搖頭笑道:“佛家有云,‘世事無相,相由心生’,你有此福相,皆是因你心善。”
“您的稱讚,越發的叫奴才不知該如何回話了……”
容歆是真不知道該如何謙虛是好了,她便是努力營造了一個形象出來,也從未想過有一日會常在太皇太后口中聽到那般多的誇讚之言,還屢屢不重樣。
而太皇太后聽她如此說,頓時對蘇麻喇姑失笑道,“你聽聽,還有人聽不得稱讚的話了。”
蘇麻喇姑慈祥地看向容歆,道:“這孩子心性如此,不意外。”
容歆扶著太皇太后的手,狀似不好意思地垂下頭,靦腆一笑。
太皇太后也不打趣她,忽而問道:“皇上的信又該到了吧?”
康熙自離開五臺山,便是在途中,也不忘常給太皇太后和太子寫信問候,及至回宮後也依然如此。
而且每一封信末尾,皆催促二人早早回信,否則便心中焦急牽掛不已。
上一封信是三日前送過來的,容歆估摸了一下時間,應道:“回太皇太后,路上若無耽擱,想必明日便該到了。”
“皇上說,胤俄那孩子長得虎頭虎腦的,哀家聽他形容,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看看了。”
胤俄便是鈕祜祿貴妃所生的皇子,康熙回京後,見他白胖喜人,當場便為其起了‘胤俄’這個名字。
康熙為示字輩皇子起名皆以“福、安”寓意,偏為祭名,好不好先不說,畢竟確實有先例,但那位阿哥早夭,難免教人心中犯些嘀咕,是不是有些不符合鈕祜祿貴妃高位嬪妃的身份。
然而明面上,絕無人敢如此說,甚至還會想盡法子為這個字找出好的寓意,讚美帝王“文采飛揚”之類的。
這是容歆根據宮中歷來對康熙的奉承自我想象的,但她認為,真實性在半數之上。
而正分神時,便聽蘇麻喇姑道:“您若是想提前回去,直接命人安排便是。”
太皇太后望著對面的大螺頂,緩緩搖頭,“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來五臺山,而曾孫,回去便能見到……”
她們此時站定之處空曠,風稍微有些大,容歆為太皇太后戴上披風上的帽子,勸道:“太皇太后,您在外頭待得也不短了,再站下去恐吹了風頭疼,不若回吧?”
太皇太后頷首,握著容歆的手慢慢轉身,“罷了,走吧。”
容歆隨著太皇太后離開此處露臺,行了幾步,回頭望向大螺頂,大致能看到善財洞寺的全貌,與菩薩頂上寺廟的恢宏和極具莊嚴想比,顯得有些平平無奇。
而它之所以特別,恐怕是因為這些年民間流傳的有關順治帝的傳言。
也不知道太皇太后牽掛五臺山數年,是因為傳言有真實性,還是因為她希望傳言是真的,藉此慰藉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