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自風流第二十四章：恰好希望
回來時，白城安一路哼著口哨，自打來了秦淮鄉，他還是第一次這麼歡喜。
李長生說過，知道一個人的過去，瞭解一個人的希望，便能很容易地參與這個人的未來。
李長生的話，是白城安唯一不用思考就可以全部相信的話，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打算參與林笑何的未來。但莫名的，不可自控的，他就是為知曉了林笑何的過去和她對人生的希望而感到開心。
白城安的開心不可多得，他在極其漫長而痛苦的訓練中成長，長大後就開始執行充滿死亡和鮮血的各種任務。任務的成功並不能彌補過程的沉重，他最大的慶幸就是遇到了李長生和一個難得的好皇帝，否則他真不知道這種生活還有什麼堅持下去的必要。
其間最痛苦的是，無論面對任何人他都要習慣性地偽裝，隱藏自己自己的身份，這讓他覺得自己的本質是欺騙，而他活在一個真實的謊言之中。
回到客棧，他又要開始笑，因為他是秀使，秀使的處事風格註定是圓滑。
林笑何待他的態度厭惡如常。
他坐在客棧大堂等了許久，林笑何才牽著長歌的手閒話著下樓。白城安瞅見，匆匆起身迎了上去，“你們怎麼下來這麼晚，我都在此等你們好久了。”
“等我們呀！”林笑何白了他一眼，特意走遠路繞開了他，“早知道我們就不下來了！”
長歌笑著杵了杵林笑何，“這都過去許久了，妹妹的氣該消了吧？”
她又說了白城安幾句，“白哥你也別怪林妹妹生氣，昨日你不分青紅皂白地汙衊她偷錢，著實有幾分欠妥呀！”
白城安立馬移步攔路，一個勁兒地點頭應道：“是，是。”
“其實林妹妹最生氣的還不是你汙衊了她，她昨日說與我聽的時候我都有幾分心寒。你明知道林妹妹的錢不是偷來的，怎麼在她艱難拖拽錢袋的時候，轉身就走了呢——”
“你別再說了！”林笑何打斷長歌，“以後我是我，他是他，界限劃得開一些，我才用不到他幫忙呢！”
“你這丫頭！”白城安昂著頭，有幾分傲嬌，“當真不用我的幫忙？”
“不用！”
“也不想知道我昨日為何不幫你，走得那麼急？”白城安伸手入了懷。
“還用想？你瞧不上我我自是知道的，你還要再奚落我一番嗎？”
林笑何攥起拳頭，活似一頭憤怒的小獸，“你等著看好吧！等我到了京城，等我開口唱了第一句歌，我定叫整個京城都記住我的歌聲，到時論你如何巴結我，你看我理你不理！”
少有人兇起來倒會顯得更加好看呢。
“哎，你若這麼講，那我這三百兩，還要不要幫你還高利貸呢？”
白城安的手從懷裡掏出，三百兩銀票也拿在手上，“那日你拿的三百兩銀子，我實在有其他的急用，才那麼急著要拿走，拿走當天也用了。昨日沒幫你搬銅板，也是看你掙錢辛苦，急著尋錢幫你還高利貸去。”
白城安講的認真，聲音低沉而沙啞，顯得深情，“今日一大早我便去李嬸那兒幫你還錢，李嬸誇我好人，便什麼都跟我說了，你這丫頭呀……”
白城安深吸一口氣，安靜而專注地盯著林笑何精緻的臉，“雖然貪財，倒也有趣。秦淮鄉青樓那麼多，各樓的頭牌風情姿色都不差你，可這麼久過去，為何我只選了你與長歌？自然是我中意你們二人，你們跟了我，我便要對你們負責。往後的路才不像你們想的那樣平坦，到了京城，處處兇險，稍不留神就是一個死字，我既然帶你們過去，便會盡全力保護你們周全！”白城安將三百兩銀票遞與林笑何，“所以我又怎會在乎這區區三百兩？我在意的，是你偷拿了我的錢，還恬不知恥地騙我啊丫頭！”
他用了好大的力氣維持話語間真摯的情感，話說完他一度開始哽咽。淚水懸在眼裡不住地打轉，白城安閉了閉眼，又給擠了回去。
長歌還是如常地笑，林笑何也只是不生氣罷了。
“白城安你怎麼不早說啊，害我生了這麼久氣，真是的！”林笑何一把拿過三百兩銀票，連句謝謝都沒講，拉起長歌姑娘往外走。
好像這一切都是白城安該做的，林笑何的反應就是這麼淡然——你好歹也得留下兩滴感動的淚水啊！白城安完全沒料到林笑何是這個反應，那他這些感人肺腑的話豈不是統統白講啦？
“喂！站住！” 白城安顯然有些生氣了。
林笑何回過頭來，“你還要幹嘛？！”
“我！——” 罷了，白城安皺著眉頭講：“我這幾日要出去一下，往秦淮鄉附近的幾個鄉縣瞧瞧還有沒有看得入眼的青樓姑娘。”
長歌轉過來身，“白哥不帶我們一起去瞧瞧嗎？”
“不了，去的也都不是什麼好地方，帶著你們兩個不方便，我快去快回就是。”
白城安倚著一張桌，彎起身子，平靜地囑咐：“我不在的時候，你們最好待在客棧，其他地方不要亂走，做事多留個心眼，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啦知道啦，回見！”
林笑何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真是的，這人怎麼這麼囉嗦。” 她向長歌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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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哥也是好心嘛。”
“好心會讓你叫他白哥？分明是想佔你便宜。”
林笑何故意說得很大聲，走得也很快，她的手眼中只有客棧那道大開的門。
出了那道門，林笑何突然跑了起來。
她邊跑邊哭，眼淚簌簌地往下落，怎麼止也止不住。長歌追上她，擔心地詢問怎麼了，林笑何“哇”得一下哭出了聲，抹著鼻涕含糊不清道：“我這是開心的，你不要管我，我只是突然…突然……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好美好啊，我再也不欠誰的錢了，再也不欠了！”
只是很突然的，有個人對她好。
而恰好她也這麼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