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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

72、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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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72、第 73 章

回內務府,直愣愣坐了半天,福格來辦事,和她說話,她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魂不守舍。

“怎麼了?”福格覷她神色,“為大伯父憂心?還是和容實吵嘴了?大伯父的事兒暫時過去了,眼下成了那樣,想來不會再追究了。容實近來在忙什麼,京裡常不見他人影兒。”

她搖搖頭,“我也挺久沒見著他了,想是值上忙得走不開吧!”她叫了聲三哥,“內務府裡瑣事多,不像奉宸院,皇上不出京,那兒就沒什麼操持的。在這裡還習慣?”

福格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笑道:“才開始的時候確實摸不著門道,時間久些慢慢也就習慣了。“

她嗯了聲,低頭說:“我阿瑪有程子上不了值呢,內務府要請三哥多幫襯。畢竟官銜還在,萬一哪裡出了紕漏,罪責還在我阿瑪身上。”

福格大而化之一揮手,“不是還有你呢嗎,有事兒你吩咐,我照辦就是了。”

她沉默下來,輕輕撫那膝[,“我只怕待不長了……”

福格蹙了眉,終於意識到要出事了,直起身問:“怎麼的?你要上哪兒去?要出閣嗎?出了閣也可以接著管事的,你身上還有員外郎的銜兒呢!”

正說著,小蘇拉領著乾清宮御前太監趙磐進來:“傳萬歲爺口諭,著內務府記檔,遣御醫往佟府為大總管佟佳述明看診。”

她站起來蹲安。“奴才佟佳氏,謝萬歲爺賞。”

旁邊的福格呆住了,她沒有自稱臣,而是自稱佟佳氏,這是什麼情況?等趙磐走了,他上前來攙她,“你是要急死三哥嗎?萬歲爺準你辭官嫁人了?事先怎麼一點兒風聲都不漏?”

她看了他一眼,淚盈於睫,“我不是要嫁容實,我得給皇上充後宮了。三哥你記著,萬萬不能叫姑娘進宮當差,當著當著就壞事了,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不能嫁。”

福格目瞪口呆,“這……容家已經過定了,這麼做……”

如果一些約定俗成的東西能對皇帝起管束的作用,她也不會被逼到犄角旮旯了。她無可奈何道:“容實這會子在營房,還不知道我這裡的事兒。你要是見了他,好歹替我勸勸她,天涯何處無芳草,請他另擇良配吧!”

福格要應她,剛張嘴門上又來了人,打千兒說:“萬歲爺傳小總管乾清宮問話。”

她緩緩長舒一口氣,轉頭對福格笑了笑,“我去了,三哥別忘了我的囑託。”

福格茫然追出去,還沒從震驚裡回過神來,她已經走遠了。

天欲暮,踏上廊廡的時候,身後趕上來一溜小太監,提著燈籠一個一個往上掛。那橘紅的光照亮了簷下那一片開闊地,她看見殿門前站著個人,負著兩手,眉目森然。

她硬著頭皮走到他跟前,蹲身請了個雙安。他沒有說話,轉身往殿裡去了。

她只得跟進去,他在東暖閣設了便餐,雕龍的炕桌擱在南炕上,什麼都是雙份的。指了指對面,“坐。”

她站在腳踏前說不敢,“奴才微末,不敢逾越和主子同坐。主子只管吩咐,奴才站著聽令就是了。”

他寒聲道:“朕讓你坐你就坐,非要惹朕發火才聽話嗎?”

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僵硬地在他對面坐下。燭臺上的燈火在琉璃罩子後跳動,她頓了頓,執起酒壺給他斟滿,然後擱下,緩和著聲氣道:“我來前也想過,既然到了這份上,我再迴避,未免畏首畏尾。我有兩句話和主子說,不知主子願不願意聽?”

他端起酒盞抿了一口,“朕可以選擇不聽嗎?”見她噎了下,垂眼道,“說吧,有什麼就敞開了說,傷口捂在褥子裡,早晚要化膿的。”

她低頭看面前的酒盞,清酒的表面倒映出她的臉,她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說:“您多番相逼,無非是想讓我進後宮。”

他也不諱言,頷首道是,“朕想要什麼,從來用不著藏著掖著。”

“奴才可以進宮,但要和主子約法三章。”她抬起一雙瀲灩的眼眸,直直望進他心底,“奴才只居後宮,不上封號。”

他有些意外,“你打算沒名沒分跟著朕?這也算你對朕的反抗?”

她沒有應承,只道:“奴才一顆心,只能裝一個人,主子要是想御幸,奴才絕沒有二話,幸後與君長辭,永不復見。”

他眼裡陰霾叢生,冷笑道:“果真是內務府出來的油子,簡直滴水不漏。朕問你,既然如此,你進沒進朕的後宮,有什麼差別?朕要幸你,你就給朕尋死覓活,可要是不幸,你怎麼給朕生兒子?”

她騰地紅了臉,明明很受屈辱,卻依舊平靜得一汪死水似的,“我不知道主子對我有幾分真心,如果只貪圖這個皮囊,拿去就是了。可如果當真在乎我,就該聽聽我的想法。愛一個人不是得到就夠的,要走進人心裡,別人才能死心塌地跟著您。您對我究竟是出於好奇,還是真心想和我長相廝守?我有時候也常想,我哪裡好呢,能叫主子上心。也許主子只是不甘心,瞧容實撿了漏,把您給比下去了。”

他拉著臉說:“天底下那麼多女人,你當我閒得發慌了?要不是喜歡,為什麼會不甘心?求之不得,輾轉反側,古人也是這麼說的。朕想讓自己愛的人永遠陪著朕,有錯麼?你原本就是朕旗下人,這些年朕一直忙於政務,從來沒把旗奴放在眼裡,其實咱們只是缺個機緣,要是早早遇上,也許就沒有今天這些不愉快了。”他兩手虛虛攏著,放在炕桌上,澀然看了她一眼,“如果咱們從頭開始,你還能接受我嗎?”

他的愛太沉重,幾乎要令她窒息,她明知道答案的,卻沒法不敷衍他,惹急了他破罐子破摔,到時候怎麼轉圜?她遲疑了下,“主子能學會愛一個人嗎?不需要卑躬屈膝,只要尋常相處,沒有算計,也沒有以權壓人。倘或能做到,說不定咱們能從新開始……”

他眼裡燃起了希望,急匆匆說好。伸手來牽她,剛觸到她的手,怕她不高興,慌忙又放開了,“你不騙朕,願意給朕機會?”

她點點頭,“我人在這裡,萬歲爺觸手可及。”

他有些迫切地問:“要多久,你才能愛上朕?”

她為難地看他,“這種事兒可不好說,要瞧緣分。主子要能說到做到,我也不是鐵石心腸。”

幾乎很快達成了一致,他自己心裡知道,其實他羨慕容實,羨慕他們之間平和的相處,也羨慕頌銀面對他是眼裡泛起的溫柔的波光。如果哪天她也能這麼對他多好,人爬到一定的高度後,寂寞空前壯大。他需要一個人分享他的成就,不是什麼孛兒只斤氏,也不是什麼貴妃貴嬪,只有她。她見識廣,官場上歷練過的人,視角比深養閨中的女人遠大廣闊。他說的話她能明白,不會像那些后妃們常掛在嘴上的,一味的“萬歲爺說得是”。他不缺人奉承,好話聽多了膩味,需要一個能與之暢談甚至點撥的人。

“既然你同朕約法三章,那朕是不是也可以提個要求?”他覷著她的臉道,“你和容實不能再有往來,成不成?我知道紫禁城裡的太監宮女都要讓你三分臉,你想揹著朕見他不是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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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又能怎麼樣?她如今只有祈盼他們的計劃能成功,假使大阿哥能奪回皇位,她不受他任何冊封,將來也許還有和容實團圓的一天。反之呢,即便是個最低等的答應,再想回到正軌上也不可能了。到最後大概會像先帝的那些嬪妃一樣,分派到寡婦院裡,從此秋雨梧桐了此殘生。

她說好,“我不同他往來,但是主子也得答應我不動他分毫,只有他平平安安的,我才能慢慢把心收回來。否則我牽掛他一輩子,少不得辜負主子盛情了。”

說實話他有點生氣,她到底處處向著容實,根本沒有要和他過日子的意思。可轉念想想,就如她說的,人都已經在他身邊了,只要耐得下性子來,她就算是塊頑石,也終有水滴石穿的一天。

他一再忍讓,心平氣和說成,“只要你眼裡有朕,朕答應不動容實。再過程子,等大婚完了,把他調離京城也就是了。”似乎相談甚歡,他衝她舉杯,“咱們幹了?”

她雙手託著金盃和他碰了碰,“主子一言九鼎,奴才先謝過了。”

這也算是個甜頭,她渾身長刺,弄不好就扎人。順著捋,那身刺都放下了,他就敢去抱緊她了。

他按耐不住喜悅,幾回了,在內務府值房裡碰面都是劍拔弩張,尤其上回,那件事簡直讓他產生陰影。他以為自己不成了,緊要關頭這麼丟分子。後來試過,總算還行,他才放心。其實她來了,他就有些躍躍欲試,起碼把那回的遺憾找補回來。可是她有言在先了,侍寢一次永不復見,他要的不光是她的身子,更要緊的是她的思想和靈魂。宮裡女人多得是,哪個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他不缺女人,所以把她圈在身邊,不到忍無可忍的地步,可以不去動她。

他心裡居然有了說不清的激動,幾乎和初登大寶時不相上下。燈下看她,道不盡的好,總覺得這眉眼、這神態、這舉手投足都是他夢寐以求的。他感覺安然了,奇怪只要她在,他就真的別無所求了。也許他表達愛意的方法和別人不一樣,但也是發自內心,不比容實少。

他託著腮看她,不好意思多瞧,瞥一眼趕緊調開視線。她牽袖給他布點心,他趁機再看一眼,滿心歡喜。

頌銀只做不察,心裡卻哀嘆,他和容實都有孩子氣,不同之處在於容二爺頑劣,他蠻橫罷了。

“朕的寢宮在這裡,你就留在這裡,不必另派地方了。每宮都有主位,你沒有位分,去了不倫不類,倒不如在朕身邊。”他高高興興給她想轍,“不要住圍房,那裡是御前女官的榻榻,就住弘德殿吧,後室清靜,沒人會去打攪你。你只要在朕散朝的時候上東暖閣等著朕,讓朕立刻見得到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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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述明倒讓他很是心虛和尷尬,要了閨女卻這樣羞辱爹……他斟酌了下,“內務府畢竟是你佟家世襲,這會子易主對不住你。這麼著,讓陸潤暫且代理,等你阿瑪好些了,再交還給他打理。”

她抿唇不語,橫豎如今都得聽人的命令,他說住哪兒就住哪兒,他想見她就見她,想讓阿瑪繼續上值就繼續上值……頌銀一直覺得愧對老太太和父母,因為自己力求圓滿,害得全家惶惶不可終日。現在她不敢說想通了,至少已經退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周全佟容兩家,總算安心了。就像她彼時對容太太說過的那樣,即便不能和容實在一起,也會想盡辦法幫襯他。他們這回起事並非萬無一失,雖說宮中兩黃旗侍衛只佔據兩成不到,但皇城外沿的羽林衛都是皇帝的親軍,要制約那股勢力,就得動用王爺們壓箱底的人。如果能兵不血刃當然最好,萬一不成事,保容實性命總是可以的。

月色尚好,她這裡滿心淒涼,城外卻有一騎絕塵而來。城門緊閉,門券太深,兩盞巨大的白紗燈籠搖晃著,照亮帽沿下一雙寒霧籠罩的眼。他策馬到城前,帶班佐領壓刀上前,門神一樣挺腰站著,抬手一舉,“夜闖門禁者,斬!”

他抬起官帽,將腰牌扔了過去,向上拱手:“領侍衛內大臣容實,奉命回京。”

一品的大員,出入城自然不像平民百姓那麼嚴苛,有他的腰牌為證,佐領很快回手示意底下兵卒,復掃袖對他打了一千兒,“奴才職責所在,不敢擅作主張,須回稟了軍門才好放行,請容大人稍待。”

他不置可否,人在馬上,心早就飛奔進紫禁城了。得到訊息時他簡直要瘋了,都是他不好,大計圖得連媳婦兒都保不住,還當什麼男人!其實城裡發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他時刻提醒自己以大局為重,現在頌銀被強納進宮,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江山是他烏雅氏的江山,顛來倒去都在人家兜裡,他折騰個球!什麼扶植大阿哥,那麼多的彎彎繞,還不如直接上乾清宮取狗皇帝性命。什麼恨都能忍,唯有奪妻之恨不能忍,他把頌銀想得太堅強了,以為不把她牽扯進來就是對她的保護,其實不是。皇帝的執念那麼深,到最後居然明刀明槍的搶了,那就以男人的方式解決一回,即便是死,也要打他個終身下不得床。

馬蹄袖下的十指緊緊扣住馬韁,春日的夜裡仍舊寒意刻骨。他緊抿嘴唇,那面目在慘白的燈光下羅剎一樣,看得人驚惶。城樓上有腳步聲傳下來,是戍守的九門提督。他仰頭一顧,下馬來,待人走近了,拱手笑道:“今兒要勞煩嘉言兄了,我得了令,宮門開時就要即刻入宮復旨,大半夜的叨擾您,真不好意思的。”

九門提督初設時品秩為正二品,後來升作從一品,和他一樣的武官,職務又相差無幾,見了面非得打起精神來笑臉相迎不可。

程修漠然看了他一眼,當初一起在侍衛處當值,後來各自封官,各奔前程。他們的立場不同,容實是先帝黨,他是豫王黨。現如今豫親王登極,大力提拔親信,他當上九門提督,自然要為主子守好門戶。

“既然是奉旨,有手書沒有?”

容實咧咧嘴,“密令,哪兒來的手書!”

“密令?那就是口說無憑了,”程修也對他報以一笑,“恕我不能放您進城。您瞧瞧現在是什麼時辰,若非軍機大事和八百裡加急,沒有半夜開城門的規矩。上回江南道水淹,水都沒過小腿肚了,筆帖式進京送奏摺,還不是老老實實等到五更。這樣吧,我得了幾兩好茶,請您喝茶。您在我衙門裡將就半夜,等天亮了再進城吧。”

他抬起小指撓了撓鬢角,“這可不成,回頭主子怪罪,少不得連累您。”他斜眼覷他,“咱們同朝為官,又同為主子效命,互相總有個照應。誰還沒有為難的時候呢,就像您……”他左右環顧,壓著嗓子道,“您剛升職三天令堂就過世了,按著大欽體制,您理應回家守喪三年啊。可丁憂留用,仕途就受損啦,您不是沒回去嘛!我算算,七月裡才滿三年吧?您這可不對,雖說是為主子當差,也不能罔顧人倫。咱們大欽是最講孝道的,父死母死不守喪,該當凌遲,您瞧您這罪過……”

程修被他說得冷汗直下,知道他有備而來。這個人是粘杆處出身,一肚子壞水,再說下去不知道還會掏出什麼牛黃狗寶來,趕緊打發了是正經。忙回手一揮,“開城門!”

他翻身上馬,笑著對他拱手,“多謝程大人通融。”

程修不情不願地回禮,看他策馬揚鞭,消失在了黑洞洞的街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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