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開裂口第十章：商幫
嶽平他們，只聽得車軲轆聲越來越近，不多會，一輛馬車便駛入了林間小道，正如往常所見，車上堆滿了五顏六色的布匹，能讓眼睛放出光來。
車上果真只有一人，年過百半，留著山羊鬍，很悠然的懸著腿坐在靠車前把的地方。
突然，左側林中衝出一個半大的孩子，來到路中間，正擋在馬車前行的方向。
老者連忙“籲”地一聲，勒住了馬。
還好速度不快，正停在孩子跟前，不過倒驚了老者一身冷汗，剛想罵“哪來的野孩子”。
只見滿身滿臉泥土的孩子，上來就把老者懸在車前的腿給抱住了：“老伯，快救救我弟弟！”
老者跳下車來：“你弟弟怎麼了？”
“我們在那林中掏鳥窩，弟弟一不小心便從樹上摔下來了。”一邊說一邊哇哇地大哭起來。
“快帶我去看看！”老者也是好心，便隨了孩子走進了左側的林中。
一看果然在林間不遠處，有個孩子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老者見狀，便急趕過去，此時跟在後面的孩子，衝躲在樹後的其他人使了眼色。
就在老者快要到孩子身邊的時候，突覺身體一空，竟被鋪在地上的一張大網卷著吊了起來。
這才發現自己上當了，也同時看到了另一棵樹的旁邊站著幾個同樣半大不大的孩子，正十分吃力的把網繩往下拉，而騙他進林的孩子與地上剛才躺著的孩子，就直愣愣地站在網下，仰頭望著。
“你們這些不知輕重的孩子，是不是想打那布匹的主意？我勸你們還是趕快停手，放我下來，要不你們的麻煩可就大了！”老者見到不過就是一群孩子，也估算著應該是為了車上的布匹，才設下這個局，雖被網著捲成一團，卻並不慌張。
這幫孩子，正是埋伏在左側林中設局的鍾起與顯峰，跑去攔馬車的便是鍾起，躺在地上裝死的自然是顯鋒，不過不得不說，這鐘起的演技倒還真不錯，一切進展的比他們想象的要順利的多。
見老者中了圈套，鍾起便吹起兩聲清亮的口哨，向嶽平他們傳信。
聽了鍾起的口哨傳信，嶽平便帶著伏在右側林中的七八個狗蛋幫的幫眾，直衝到車跟前，就準備去卸下布匹。
幾人剛來到跟前，正欲動手，只見一個小姑娘在車前位立了起來，原來她剛剛一直躺在車上睡覺，被嶽平一幫人的動靜吵醒了。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
事情大大出乎意料，嶽平反而手足無措起來。
沒人在那叫偷，現在車上分明有個人，如果動手，那便真的是搶了。
正在嶽平不知如何是好，內心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煎熬的時候，小姑娘鎮定而淡然地說道：“你們想要這布匹，是吧？拿吧。”說完一腳蹬了一卷下去，看了看他們，再一腳，又蹬了一卷下去。
“夠了嗎？”看著小姑娘抬起腳還要再蹬的樣子，嶽平反倒過意不去了。
“夠了！夠了！”嶽平一邊示意同樣呆在一旁的狗蛋、奶娃他們動手來搬。
這一卷布的重量並不輕，都是些孩子，哪有多少氣力，七八個人吭哧半晌才勉強把兩卷布抬起來。
嶽平回身看了仍淡定地立在車上的小姑娘，對著左側的樹林吹了兩聲口哨。
鍾起與顯鋒他們聽了口哨，知道那邊已經得手，便衝幾個拉著繩子，憋得小臉通紅的另幾個孩子道：“放下來吧。”
這幾個孩子早就到了極限，一聽說放，哪還想著慢慢放下，誰都巴不得快點鬆手，於是那網裡的老者便重重地直摔下來，還好離地不高，就這般也過了許久才爬起身。
此時打眼看去，剛才的一幫孩子早沒影了。
老者只能自任倒黴，嘆口氣出了林子。
嶽平等人好不容易把布抬進了冤人村，沿途也有好奇的人來問，大家便異口同聲地回：“外頭撿的！”
進到狗蛋的棚屋，便個個都累趴下了，只聽到一屋的大喘氣。
狗蛋掂起一塊布角扯了往身上裹：“咱得做兩套幫主服，給幫裡每個人都做兩套。”滿臉抑制不住的欣喜與興奮。
可這群孩子卻沒有想到，就在他們盯著兩卷嶄新的布料，想象著新衣服樣子的時候，危機已經伏下。
他們闖了大禍了！
這次丟布料的裕豐布莊，是大陳朝商幫旗下的生意。
在陳朝，商幫則是一個半官半商的機構，普通的庶民可以做些小生意，但商幫卻壟斷了陳國的經濟命脈，商幫的總負責本身就是朝庭的一品大員，官職為商督使，同時又是全國的商幫總行首。
除了一些商幫看不起的小生意可以放給庶民私下去做以外，大宗的商品與朝庭專控的物資全部由商幫來專管專賣，私家是不可以輕易插手的。
商幫下又分成皇商與士商，皇商負責朝庭的供應與專控的商品，如鐵、鹽一類。而士商則要可以面向全國百姓，隨行就市地經營更多的市場化品類。
至於為什麼叫做士商，是因為只有士族可以加入商幫去經營這些壟斷式的生意，不參與生意的士族也可以給商幫投資，成為商幫旗下各個商行的東家。
而剛才站在車上的小姑娘便是新任士商行首衛科的千金衛曉，因為貪玩便隨著裕豐布莊的老刑頭去龍安城外的碼頭取貨。
誰知道半道上被嶽平一幫孩子給劫了兩卷布料。
這大陳朝的境內，除非公然與朝庭對抗，否則無人敢去打劫商幫的東西，不管是皇商還是士商。
所以老刑頭可以一個半百的老人悠然的趕著馬車，還拉著士商行首的千金出城拉貨。
誰也不會想到，商幫的貨也有人敢劫。
但嶽平他們劫了。
本來只是丟了兩卷便宜的布料，老刑頭也沒有受傷，看起來並非什麼大事。
但行首衛科聽了，仍然止不住大怒。
因為他知道，即便事情很小，但事情的性質很惡劣。
如果容忍了、放過了這次的事情，那麼商幫的權威在哪兒、面子何處安放。
所以，行首衛科知道此事以後，雖然自己的千金衛曉在旁邊道：“爹，你便放過他們吧，他們不過是與我年齡相仿的孩子，又不是真的強盜，只是貪玩而已。再說了，那兩卷布料還是我踢下去送與他們的，要不我來賠好了。”
衛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吩咐下人將此事報於京衛督府。
為何不報龍安府，而是報京衛督府？
那是因為行首衛科直接把這件事當成了團伙對抗朝庭的事件，而不是一個普通的治安案件。
而且京衛督府，由於主責是負責京都的安防安全，所以有著極大的自主權，下面一個小小的提領就可以行使自主處置權與生殺權。這遠不是龍安府的捕快所能比的。
第二日，京衛督府派了提領顏平，找了老刑頭來問話。
老刑頭說起應該是冤人村裡的孩子，也替他們開脫了一下：“不過幾個孩子，顏提領也不要太過為難他們，把布料找回來便是了。”
但這顏平卻不這麼想。
即便他知道只是幾個孩子的胡作非為，他不但不會大事化小，還會小事化大。
因為，對於在提領位置待了近十年的顏平來說，當下正面臨著一個升遷的機會，而就在他為此事發愁的時候，好事上門了。
如果把這件事情擴大到冤人村裡有人結夥對抗朝庭的大事件，再去把這個事解決了，那麼他就立了大功，升職自然指日可待。
就在嶽平他們聚在狗蛋的棚屋裡，發愁這布料怎麼分的時候，突聽得外面路上一片喧譁的聲音。
一幫孩子連忙來到路上，看遠處的路口正湧進來一批持劍披甲、全副武裝的官兵，密密麻麻的趕過來，也不知有多少人。
嶽平一下子便想到應是偷盜裕豐布莊布料的事情事發了，頭便嗡地一聲，似要炸開一般，一邊對著其他人說：“出事了，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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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拉了鍾起與顯鋒往家趕。
張氏、秦氏與顯氏正在房裡坐著，突見三個孩子臉色鐵青地衝進來，剛要發問，嶽平已急不可耐地叫道：“娘，有官兵，我們要快點離開這兒。”
幾位母親帶著他們兄弟三人來到冤人村的時候，他們雖然很小，但日後陸續從母親們的日常行為與言談上，多多少少知道，他們躲的便是朝庭。
如今見這麼多的官兵突然湧進冤人村，怎能不急、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