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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吃三國(大全集)

第八章 曹爽惡事做盡,司馬懿待時而發_“病中”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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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吃三國(大全集)第八章 曹爽惡事做盡,司馬懿待時而發_“病中”理事

“病中”理事

曹爽在率領君臣南下許昌慶賀自己生日之前,為了以防萬一,就特意留下了二弟中領軍曹羲、四弟散騎常侍曹彥、何晏、丁謐等把守洛陽京畿,然後自己方才徑去赤鹿園、朱雀池、未央宮等妙境花天酒地、尋歡作樂了。

不過,何晏自從那次王觀被毆事件之後,便一直有些心緒不寧。其間竟有一日,他與曹羲、曹彥、丁謐等歡宴醉酒之後倚著桌案做了一個怪夢:一團黃霧氤氳而升,隨風漸漸四散,裡面恍恍然現出一個人影來,頭戴冕旒,身披龍袍,手持尚方寶劍,一副虯鬚直豎、橫眉立目的威嚴之相,緩緩向他逼近前來。何晏大駭,定眼一看,卻見他赫然正是自己的義父、太祖武皇帝曹操!

悚然一驚之下,何晏清醒過來,已是嚇得冷汗滿身、食不甘味,當下便不顧曹羲、曹彥、丁謐等人的極力挽留,推說自己身體猝感不適,匆匆離席而去,回府閉門一連靜養了多日。

其實,何晏本是機敏疑悟之士,又好研習老莊清虛之學,焉能不知狂極生咎、物極必反之理?他是大魏宗室駙馬,又素負盛名,只因先前文帝曹丕、明帝曹叡均不喜歡他的浮華修飾,所以才壓抑了他的從政之途。但這六七年來,卻是曹爽讓他升為執掌朝堂人事人權的吏部尚書,讓他嘗到了大富大貴、大權大利的滋味!在他看來,以前別人尊敬你,尊敬的只是你的駙馬身份和清辯之才,這樣的尊敬僅僅是停留在話頭言辭之間,毫無實用、毫不實惠;現在別人尊敬你,尊敬的卻是你掌中所握的升降遷免之重權和駟馬高車之顯赫,這樣的尊敬才是實實在在的、發自肺腑的!先前太學崇文觀的那些博士們個個還敢與他何晏一爭口舌辯論之長,現在每當他前呼後擁一登講壇,那些博士們便只剩下唯唯諾諾、交口稱讚的份兒了!權力這個東西真是好啊!權力真能使自己變得超凡入聖、偉岸無匹!自己這輩子怕是再也捨不得這等赫赫重權了!往日說什麼清淡高雅,淡泊名利,真是太傻了!而今一切都已成過眼煙雲矣!

不過,那夜義父曹操驀然託夢示警,莫非在怪罪自己和曹爽他們驕奢無為、悖上不敬嗎?可是捫心自問,說自己“驕奢無為”是有的,自己也是想好好及時享樂一番,好好地活出一番真滋味來;但“悖上不敬”之情卻是未必,自己也罷,曹爽他們也罷,哪裡真還有什麼僭越篡奪的野心了?於是,他定下心神,提起筆來,在案几上寫下一詩以抒憂悶之情:

鴻鵠比翼遊,群飛戲太清。

常恐大網羅,憂禍一旦並。

但寫到這裡,何晏就覺得有些不祥,又用毛筆把寫好的詩句塗抹成了一團墨黑。自己是不是太過多慮了?古人講:“我命在我不在天!”將來的前景哪裡就會有自己想象得這般嚴重?如今自己一派最大的勁敵司馬懿已經被攆出了洛陽歸隱鄉下,而蔣濟、郭芝等勳舊貴臣們也只剩下了唯唯諾諾的份兒,那麼自己卻是禍從何來?網從何來?唉!自己真是被一場怪夢就嚇得失了分寸,實在是把書讀傻了的緣故!於是,他又拿起筆來,在詩稿的末尾畫蛇添足地寫上了四句:“願為浮萍草,託身寄清池。且以樂今日,其後非所知。”再怎麼惴惴不安撐過這一生了,也終究逃不了最後一個“死”字!何必又如此自尋煩惱呢?還是隨波逐流,及時行樂吧!

正在這時,僕人來報:“嵇康公子前來拜訪。”

“叔夜?”何晏一喜,急忙擱下了那支毛筆,連聲道,“快快請進!快快請進!”

不一會兒,一位身形清雋的青年人就從室門口走了進來。

他一身淺藍色的綢袍,隨風款款波動,也沒有束髮戴冠,而是隨意地披散下來,風吹發揚,顯得格外飄逸。線角分明的嘴唇緊緊抿著,透出一股莫名的剛毅。

何晏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問:“叔夜,你近來又寫了什麼清談妙論之文嗎?快拿來給本座欣賞欣賞!”

嵇康正視著他,搖了搖頭。

何晏又呵呵笑道:“這樣吧,本座的《論語集註》已經寫得差不多了,你拿出去幫我評校評校如何?”

嵇康這時才開口了:“自然是可以的——康今日前來,是想向姑父您問幾件事情的。”

“你講。”何晏的臉色一下嚴肅了。

“阮嗣宗近來寫了一首詩,內容是:‘昔聞東陵瓜,近在青門外。連畛距阡陌,子母相鉤帶。五色曜朝日,嘉賓四面會。膏火自煎熬,多財為患害。布衣可終身,寵祿豈足賴?’姑父您看過了嗎?”嵇康眉睫一眨不眨地看著何晏。

何晏一愣,自己這幾個月來沉湎於酒色歡娛之中,居然對文壇詩苑中的這些新作問世之事毫未理會,哪裡會知道阮籍還針對自己這一派的人物寫了這麼犀利的一首諷諫詩!他囁囁地說道:“唔……阮嗣宗的這首詩寫得很好,本座一定會銘記於心的。本座還會讓人抄寫數十篇給大將軍、丁議郎、鄧尚書(鄧颺已經頂任了王觀的度支尚書之位)、曹羲將軍、曹訓將軍他們閱看的……”

嵇康又緊逼上來問道:“夏侯玄大人在長安也作了一篇《樂毅論》,其中講道:‘樂生之志,千載一遇也,亦將行千載一隆之道也,豈其局跡當時止於兼併而已哉?夫兼併者,非樂生之所屑;強燕而廢道,又非樂生之所求也。不屑苟得則心無近事;不求小成,斯意兼濟天下者也。夫舉齊之事,所以運其機而動四海也,討齊以明燕主之義,此兵不興於為利矣。圍城而害不加於百姓,此仁心著於遐邇矣。舉國不謀其功,除暴不以威力,此至德令於天下矣;邁至德以率列國,則幾於湯武之事矣。’以夏侯大人如此之識、如此之量,為何卻仍將他遠置邊疆方鎮之所也?”

何晏沒料到自己這個內侄女婿竟是如此直言不諱,便只得託詞道:“夏侯太初這件事兒,本座也多次向曹大將軍提及。曹大將軍或許公務繁忙,一時忘了吧?本座明日便再去提醒。不過,叔夜,關中要地亦是我大魏之重鎮,非得親信宿舊不可撫臨之啊!夏侯太初到那裡任職,本是極為合適的。”

嵇康的目光深深亮亮,似乎是一直在認真傾聽何晏的講話,又似乎是在另外思考著什麼。他又凜然問道:“姑父,康還聽到坊間流傳著這樣一件事兒,兩個月前,吳賊朱然率兵進犯到荊州沔陽城,王昶將軍和州泰刺史奮勇還擊,歷時十八日方才擊退了敵軍,斬俘吳兵三千餘人。但這一捷報送進京來之後,曹大將軍居然不肯為他們論功行賞,還要追究他們的防備不嚴、招賊來犯之罪。這樣的做法,請問姑父認為適當嗎?”

何晏臉色沉了下來:“叔夜——那王昶、州泰乃是司馬氏一派中人,我等魏室親宿豈可因他們稍立戰功便驕縱無厭?該抑他們一下,還是得抑的。”

“姑父!天下之事,猶如日月之行,人皆睹之。在上者若是賞罰不公、處事不平,必會引起天下士庶側目非議,洶洶難當啊!偽蜀諸葛亮生前尚能做到‘開誠心,布公道,有功者雖仇而必賞,有過者雖親而必罰’,曹大將軍他託孤受命理政,難道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嵇康苦口婆心地勸道,“康畢竟是大魏姻親,與大魏關係密切,休慼與共,不願我魏室貴戚因已身之失而遭人怨尤,釀成無窮後患啊!”

何晏咬了咬牙,衣袖一拂,深深一嘆:“叔夜,你的書生氣真是太濃了!這世間的事兒哪有那麼賞罰分明的?大將軍就是再怎麼賞賜王昶、州泰,他們也不會感激投誠的,反而倒會一味藉著立功領賞之機暗暗擴權積勢……”

嵇康聽到這裡,驀地怔了一下。剎那之間,決定了不想再和自己面前這個一向自詡為“清如水、明如鏡、淡泊寧靜鑑萬機”的姑父繼續辯論下去,兩眼噙著淚光,只朝他深深躬下腰來施了一禮:“姑父大人,康以姻親之誠,今日已然言盡於此。萬望姑父大人和曹大將軍等垂意慎思,康就此告辭而去——請你們日後好自為之!”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似漸漸枯涸的潭水一般緩緩消逝了下去。在所有的人幾乎都快要習慣了曹爽日勝一日的驕奢淫逸的時候,一直在溫縣老家養病臥居的太傅司馬懿卻在正始八年四月十三日這天陡然返回了洛陽南坊的司馬府。

原來,他的正室夫人張春華報了病危了。司馬懿與張春華舉案齊眉這麼多年,自然是伉儷情深得很,所以一聞她的病情訊報,就慌忙起駕回府探視。

司馬府後院的臥室裡,司馬懿坐在榻床邊沿,讓張春華枕著自己的膝蓋仰面躺著,同時用手輕輕撫摸著她額邊鬢角的根根華髮,淚珠大顆大顆地從眼眶裡掉了下來。

“夫君,您何必如此不通不達呢?”張春華的笑容依然是那麼恬淡溫和,“生老病死,人之命運,該來的終究會來。芝弟(指司馬懿的堂弟司馬芝)那麼好的身體,還不是在前年就一病而去啦?只可惜,為妻卻看不到夫君您功成名就、登峰造極的那一天了!”

司馬懿聽著,大為悲慟,急忙伸手向自己的腰囊摸去:“為夫決不會讓春華你死的——為夫一定要讓你好好活著看到為夫功成名就、登峰造極的那一天的。喏,這是當年師父管寧贈給為夫的一匣九轉續命丹……你,你快服了它,聽說它最是能治疾療病、延年益壽的……”

“謝謝夫君您的關心了……”張春華擺了擺蒼白枯瘦的手,彷彿看破了一切似的淡淡地笑著,“難得您這麼用心良苦地如此安慰為妻了!為妻自知大限已到,又豈是區區一顆九轉續命丹可以扭轉的?呵呵呵……它如果有效,管寧師父為何自己卻在三天前也報了病危呢……”

司馬懿聽張春華這麼一說,不禁捧起了她的雙手,淚光瑩然地看著她,硬聲泣道:“春華……你啊!你啊!為夫什麼話都騙不了你……”

“夫君,你這樣的欺騙,為妻感到很高興啊!”張春華的眼眶也紅了,目光凝注在他垂在額角的灰白鬢髮上,“你看,你自己在溫縣那裡似乎也是消瘦了不少,真是歲月催人老啊……師兒、昭兒都已經長大了、成熟了,你也不必再將所有的難題都往自己肩上扛著了。該交給他們去做的,就放心大膽地交給他們,他們不會讓你我失望的。”

“嗯!”司馬懿捧著張春華的手,埋下了臉龐,哽咽著點了點頭。

張春華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慢慢說道:“方瑩妹妹待您是一往情深……她多次和為妻談起,在夫君您功成名就、登峰造極之後,便要與為妻一道陪著您真正歸隱田園,卻沒想到為妻負了此約將先行辭世而去。日後,為妻就要拜託方瑩妹妹好好照顧夫君您了……”

司馬懿的聲音哽哽的:“方師妹她聽到你病危的訊息之後,一急之下在溫縣也病倒了。本來她是準備和為夫要回洛陽一齊探望你的。”

“她的好意,為妻心領了。”張春華的眼眶也溼潤了,“這麼些年來,也苦了她了!唉,這都是各人的命。夫君,實不相瞞,為妻也曾嫉恨過她,嫉恨她在夫君您心目中所佔據的位置。但是,後來為妻知道了她苦心孤詣地為夫君您所奉獻的一切後,為妻便被深深感動了。在這個世界上,只要誰對夫君您是真心的好,為妻對她也定是報以十倍、百倍的好。將來,有她陪在身邊好好照顧夫君您,為妻也就完全放心了……”

司馬懿緊咬著雙唇,淚如珠落:“你們都對為夫實在是太好了……”

“現在,為妻要和夫君好好談一談身後之事了。”張春華忽然一翻手,抓住了司馬懿的雙掌,肅然正視著他,雙眸中放出異樣的亮光來,“三弟雖然和您貌合神離了不少年頭,但您也該和他敞胸開懷相見了。經過這麼多年的冷眼旁觀,三弟他也覺悟

到了我司馬家代魏而立、一統三國確是順天應人,實至名歸,只不過他在口頭上一直不肯承認罷了。他應該不會再與您之間存在有什麼歧念了……

“再就是,為妻近來反覆觀察驗證,發現為妻的那個姨侄兒山濤、羊徽瑜的弟弟羊祜、我家婉兒的丈夫杜預都是人中俊傑。這也不是為妻蔽於親疏之見而任人以私,夫君您自己也是可以加以明察的,立時便知為妻所言不虛。您讓師兒、昭兒一定要和他們結為心腹之交,日後必是大有奇用的!‘親賢並舉,化賢為親,親賢一體’之大略,是我司馬家建基拓業的不二法門。這個法門千萬不能丟棄!只有將越來越多的賢才志士都千方百計地納入到我司馬家的三親六戚的範圍裡來,我司馬家的事業才會日益蓬勃壯大!”

司馬懿深深點了點頭,哽聲答道:“為夫記得你的忠告了。”

“還有,為妻臨去之際,其實最放心不下的是師兒。師兒一生婚運多舛,很是不幸。當年為妻讓周宣大夫暗暗推算過了,知道師兒是命中無子之相。您作為他的父親,對他這樁心事不能不出面裁斷一下。您在合適的時候,就將昭兒膝下炎孫或是攸孫過繼給師兒吧……”張春華緊握著司馬懿的手道,“夫君,自古以來,齊家之難不低於治國之難。這些年來,有為妻在,我司馬府的家法可謂明肅儼然,上下和睦。卻不知為妻一旦撒手而去,誰能為咱們司馬府正綱立紀、整齊內外啊?方師妹多年來不親庶務,只是超脫人間煙火之人。她是擔不起這副重任的。所幸的是,徽瑜、元姬她們都是大器大量的女中豪傑,都是夫君和為妻給師兒、昭兒精心挑選的媳婦,必能齊家立本、相夫教子的。可是,以後呢?在炎孫、攸孫他們那一輩呢?為妻就再也顧慮不到了……”

司馬懿聽張春華為自己家族的未來憂慮籌思得如此深遠,不禁感動得連連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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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春華又道:“夫君您近來施展‘欲擒故縱’‘以退為進’之計在麻痺和驕縱曹爽他們,這本也不錯。但是,為妻卻要在此提醒您,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您與曹爽兩虎相爭之際,一定要提防著莫被第三方的外來勢力有隙可乘啊!”

“為夫知道你講的是誰。”司馬懿替張春華掖了掖錦被,“你放心——他們跳不出為夫的手掌心的。”

“既然夫君您如此自信,為妻也就沒有什麼好再囑咐的了!”張春華慢慢張開自己乾瘦而白淨的雙掌,靜靜地凝視著它們,喃喃地說道,“為了幫助夫君實現您胸中的雄圖大志,為妻從一個只識針繡織紡的柔弱閨秀脫胎而出,學會了陰謀詭計,學會了殺人、陷害……為妻曾經親手殺死了愛婢翠荷,又指使死士暗殺了陳矯,殺了很多很多的人……為妻的這一雙手簡直是沾滿了鮮血!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兒,誰讓為妻這麼深愛著夫君您呢!這都是為妻為夫君心甘情願付出的一切犧牲啊!不知到了地下之後,天帝會不會念在為妻對夫君您一片痴心的份兒上饒恕春華呢?!”

“春華你快別這麼說!”司馬懿捧住張春華的面龐,淚光濛濛地凝視著她,彷彿要把她的一切音容笑貌都永遠深深地銘刻在自己心裡,“春華!你日後一定會供進我司馬家的宗廟享祀受禮百年、千年、萬年的,司馬家的子子孫孫永遠都不會忘記你對司馬家所做出的貢獻的……”

張春華卻淡淡然微笑著看向他來:“夫君……有您這樣一句話,為妻縱是身入地獄,也都無怨無悔了……”

雖然外面有不少傳言裡講司馬懿在夫人張春華逝世之後,就因哀傷成疾、舊風發作,雙膝重又僵硬如木,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但他們若是在此刻看到司馬懿居然還於後院密室之中舞劍健身,一定會咋舌於這個傳言與事實的出入差異竟是如此之大!

“父親大人,衛尉郭芝已經是第四次派人登門送訊意欲求訪於您了,您見還是不見?”司馬昭站在一旁向司馬懿稟報道。

司馬懿這時正將手中寶劍揮成斗大的一朵劍花粲然綻放:“昭兒,你稍後易容改裝親自到郭芝府上去回覆他,就說為父近來因妻亡之慟而傷身成疾、舊病發作,實在不宜接見於他。待到為父身體稍稍康復之後,為父定當親自前赴郭府與他相見。”

“父親大人,據孩兒私下接觸瞭解,郭衛尉意欲前來登門拜訪於您,其目的是想和您儘快達成聯手共同對付曹爽一派的協議……”司馬師沉吟著提醒道,“近來郭太後一黨被曹爽他們打壓得非常難受,他們是十分迫切地需要和我司馬家合力對敵的。父親大人,此刻亦是咱們急需助力之際,您還是可以考慮一下接見他吧?”

司馬懿手中揮舞寶劍的動作猶如行雲流水一般毫不停滯,口裡慢慢說道:“師兒,為父覺得咱們現在就和他們郭家聯手對付曹爽一派,時機還不夠成熟。是啊!現在我司馬家和郭氏一族聯手打倒曹爽,是輕而易舉的。但是,打倒了曹爽之後,這朝中格局又是什麼樣的一個情形呢?你們兩兄弟幫為父分析分析看?”

聽他這麼一說,司馬師有些怔住了,眉尖微蹙,若有所悟。司馬昭卻是先行開口答道:“父親大人思慮深遠,誠非孩兒等所能及啊!如果這個時候我司馬家和郭太後一黨聯手合力打倒曹爽之後,郭太後和郭芝他們仗著皇親國戚的身份說不定就會居功自大,也未必會對我司馬家的援手之恩有什麼特別的感激之情。況且,打倒一個曹爽,然後又扶起一個郭芝或郭太後,這符合我司馬家‘異軍突起,獨攬天下’之大業的需要嗎?父親大人如此睿智,自然是斷斷不會行此得不償失之事的。”

司馬懿聽罷,不禁停住了舞劍,朝司馬昭撫須頷首而笑。然後,他轉過頭來,將意味深長的目光投向了司馬師。司馬師這時其實亦已明白了這其中的玄機,臉頰微微一紅,但也並不自羞自隱,侃然而言:“二弟講得不錯。看來咱們就是要按捺住性子繼續隱忍潛伏下去,一直待到曹爽一枝獨大壓群芳而將郭太後一黨盡行打翻之後,咱們才順理成章地清君側,誅逆臣,伺機雷霆出擊,把曹爽一派剷除淨盡!這樣一來,非但曹爽孽黨蕩然無存,而且郭氏一族亦在先前和曹爽鬥得兩敗俱傷、無力振作,不得不憑仰我司馬家之鼻息而依附趨從。只有到了此刻,我司馬家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反客為主,後來居上,獨攬天下’了!”

“不錯。你兄弟倆都講得很對。‘鷸蚌相爭,坐收漁人之利’之策,本是妙絕天下。”司馬懿慢慢地拿起一塊羊毛皮氈擦拭著手中寶劍的鋒刃,把它擦得越來越亮,光可鑑人,“但是,我司馬家在利用這一條計策對付曹家、郭氏雙方之時,也要千萬牢記‘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句銘訓啊!說不定,在某個被我們一時大意而疏忽了的陰暗隱晦之處,也偷偷地潛伏著一股詭秘的勢力在等待著最後的時機跳出來竊取這朝局之爭最後的勝利呢!”

“不錯。父親大人,在這兩三年裡您臥病歸隱的期間,孩兒等潛心默察,一些明處、暗處的敵人終於都先後冒了出來,讓我們都看了個清清楚楚。”司馬昭款款地說道。

“哦?你們也注意到了?你們母親去世前曾經給為父暗中提醒過,先前為父也只是覺得王凌、令狐愚他們和曹爽一派來往甚密,單純地認為他們是一群趨炎附勢之徒而已。”司馬懿右手一抖,那柄寶劍立刻劃出一道銀弧似的光芒,“現在,為父才漸漸發覺他們的跡象,實在是越來越蹊蹺了,看來他們野心不小啊!”

“父親大人,據李輔、諸葛誕送來密報,王凌日前和楚王曹彪走得很近,在這兩個月裡連續三次派人前去兗州境內的白馬城暗會曹彪……”司馬昭的話只說了前面的一半兒,後面的一半兒藏而不露,意思卻昭然而明。

“嗯。那曹爽本系魏室之旁支宗親,他的父親曹真當年只不過是曹操收養的義子,那些曹姓直系宗親藩王諸侯們怎會甘心臣服於他?楚王曹彪是文皇帝同父異母的兄弟,實為太祖武皇帝一脈的正宗貴胄後裔,他的名分不知比曹爽這個旁枝宗親硬了多少倍去!”那劍鋒上的凜凜銳芒映照得司馬懿臉龐上盡是一片森寒的白亮,“王凌拉攏他的目的,分明是想效仿當年前朝漢景帝時期吳王劉濞謀反一般,待到曹爽弄得人神共憤之時,以‘清君側,誅逆臣’為名而起兵入京奪權!說不定,王凌他們還想借勢像董卓那樣廢主樹威、擁立新君,貪天之功以為己有啊!”

司馬師兩道濃眉朝天一豎,冷然說道:“父親大人果然明察秋毫。曹爽如今雖和王凌一直在勾勾搭搭,表面上狼狽為奸,但私底下卻各懷鬼胎。曹爽一邊狠拉他的外甥令狐愚進入幕府擔任長史之職,以示優寵,一邊又提拔他的長子王廣進入朝廷擔任吏部左侍郎,分明就是想藉助他王氏一族的努力來對抗我司馬家。而王凌也樂得來個順水推舟,順勢便將令狐愚、王廣推進朝廷權力樞要之地以伺時局之變!他們兩派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司馬家到時候定要將他們一鍋端了!”

司馬昭慢慢點頭道:“大哥所言甚是。只是王凌、曹彪這一派的危險性其實猶在曹爽他們之上!現在曹爽一派已成滿朝元老公卿的眾矢之的,他們再怎麼折騰都是秋後的蚱蜢,長不了的。然而,王凌卻是大魏朝歷任三代的宿臣大員,加之他本身乃是漢朝司徒、儒林名臣王允之親侄,資望甚盛。而且,他的妹夫是雍州刺史郭淮、遠房堂弟是鎮南將軍王昶,關係網路遍佈朝堂,是個樹大根深的強勁對手。我司馬家意欲剷除他們,必須慎之又慎,步步小心,嚴謹周密才是!”

司馬懿默默地聽著,陡然將手中寶劍凌空一劈而下,“刷”的一響,劃破了層層空氣,帶起了絲絲銳嘯:“昭兒,你立刻啟動我司馬家潛設在兗州、揚州、徐州的所有眼線,全面監視王凌、曹彪等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讓他們所有的陰謀暗動在我們眼前都無所遁形!”

“哎哎呀!太傅大人您臥病不起而朝綱日紊,讓我等如何是好呢?”何曾第一個奔進司馬府後院的臥室,一見到司馬懿僵臥榻床的模樣,便不禁膝行著爬上前來,淚流不止地說道,“太傅大人——我們都盼著您能為撫寧社稷而早日強撐病體乘輦上殿坐鎮經綸哪!”

“何君你這是什麼話?太傅大人都病得這般嚴重了,你還要逼他乘輦上殿坐鎮議事麼?”隨後一齊進來探望的諸位公卿大臣當中,王肅趨步而前亢聲叱道。

“王大人!何某真是為國家社稷前途憂思深切而口不擇言啊!”何曾跺著腳哭道,“太傅大人——您不知道現在的國事在一群宵小之徒的手中敗壞成什麼樣了!何某真恨不能親身將您一路背到九龍殿上去震懾一下那些誤國亂政之徒啊!”

這時,被曹爽貶到幷州任職的孫禮也哭天號地地搶上來說道:“太傅大人!您一定要站出來為咱們主持公道啊!”

司馬懿面色蠟黃,從病床上用力地撐起了上半身,顫顫巍巍地看著諸位公卿說道:“諸君,老身而今年邁體衰不堪大任,有負諸君厚望,實在是汗顏之極。一切還請諸君多為諒解……”

“太傅大人您怎麼能這樣說?您千萬不可冷了天下士庶的殷切期盼之心哪!”傅嘏顧不得當眾失禮,打斷司馬懿的話就嚷了開來。

司馬懿一擺手止住了他,向旁邊侍立著的司馬昭微一示意,吩咐道:“昭兒,你且將為父近年來臥病休養期間所悟到的一段心得箴言傳給諸位大人們欣賞。”

司馬昭恭恭敬敬應了一聲,上得前來,將手中所握的一卷絹帛“刷”地抖開,二十四個龍飛鳳舞、遒勁非凡的大字如同穿破雲幕的一道閃電一般倏地印入了諸位元老公卿的眼簾:

狂飆過崗,樹木

盡折,伏草唯存;

以忍為本,頤養天年,百福自鍾。

見了這二十四個大字,諸位公卿宿老們頓時神態各異、反應不一:有的凝眸深思,有的扼腕長嘆,有的面露不解,有的會心而笑,有的滿臉惘然,有的不置可否。

當下,卻有王觀越眾而出,擠到司馬懿床前,義憤填膺地說道:“太傅大人!您今以伏草圖存自喻,不以大魏棟樑為己任,王某好生失望!曹爽這廝悖禮枉法、禍國殃民,實為大魏之權奸,不可不廢!王某只望太傅大人能夠振作而起,齊蹤伊尹、呂望之大賢,匡扶魏室於將傾,上報三朝先帝之託,下建萬世流芳之勳!王某願為太傅大人之馬前卒,雖赴湯蹈火亦在所不惜!”

司馬懿聽了,向司馬師暗暗一使眼色:“師兒,王大人必是在外面喝醉了——你且將他扶到後堂休息,免得他再出妄言!”

“不!不!不!太傅大人!王某所言句句是實,絕無虛妄啊!您一定要振作而起、為國除奸啊!”王觀一邊嘶聲哭叫著,一邊被司馬師和梁機使勁拖往後堂去了。

然後,司馬懿朝前來探視的蔣濟、衛臻、孫資、劉放、盧毓、高柔、孫禮、王肅等人抱拳言道:“本座真的已經是老朽不堪了……這將來的世界最終都是他們那些年輕人的。咱們不服老不行啊!諸君就且讓本座好好過上幾天安生日子吧……”

蔣濟、衛臻、盧毓等人勸慰了一番,也只得漸漸散去。臥室裡最後只剩下了司馬懿一個人倚床而臥,目送著他們一一先後告辭離開。

牛恆在門邊問了一聲:“太傅大人,您要休息了嗎?”

司馬懿深深沉沉的目光從房門口直射而出,投向了不知盡頭的遠方:“不用。本座還要在這裡等一會兒。”

果然,兩炷香的工夫過後,高柔、王肅、孫資、劉放四個人竟是悄悄地去而復返,都從後門繞了進來,重又來到臥室與他相聚了。

高柔這一次進屋剛剛坐定,便拱手講道:“太傅大人——曹爽派來鄧颺找到了在下,說要推舉在下出任司徒一職,在下懇請太傅大人示下。”

司馬懿還是那樣仰臥在榻床之上,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顧左右而言他地說了一句:“聽說衛臻到底還是拒絕了曹爽的司空之賄。他這一舉動做得很好,卻不知道這朝中後來又是誰接下了他丟擲的這份厚禮呢?”

孫資帶著一絲不屑的語氣說道:“鎮東將軍王凌已經答應曹爽出任司空之職了。”

司馬懿沉沉地點了點頭,神情若有所思,過了片刻才抬頭看向高柔而道:“既是如此,高君,你便當仁不讓地出任司徒之職吧。三公之尊,素為百官之首,畢竟不可輕棄。機緣巧合之下,這個爵位還是可以發揮虛中生實之妙用的。高君,把它留在你手裡總比落入一些宵小之徒掌中要好一些!”

“那在下就謹遵太傅大人之鈞命而行了。”高柔深深頷首而答。

“太傅大人,您不知道,近來何晏、鄧颺、丁謐他們正在私下裡串聯文武百官,準備為曹爽勸進丞相之位,晉封汝南郡公,享邑八萬戶呢!”劉放憤憤地說道。

“是啊!他們都在拼命地幫著曹爽修建空中樓閣啊——只不過,他們把曹爽捧得越高,終有一天必會導致曹爽摔得越重!”王肅一語中的地評論道。

司馬懿雙目精芒一亮,轉過頭來,看向劉放、孫資二人,沉聲問道:“劉君、孫君,你們兩位如今返躬自思,照曹爽他們這樣搞下去,你們繼續待在中書省還有什麼意義嗎?”

孫資和劉放對視了一眼,感慨而答:“是啊!太傅大人,大概您還不知道,曹爽把手也伸進這中書省來了。他已經讓丁謐兼任了中書省首席通事郎,和他的弟弟散騎常侍曹彥聯起手來暗通聲氣想架空我等呢……”

“這樣的情形,本座早已隱有所料了。”司馬懿靜靜地注視著他倆,“本座給你們兩位一個忠告,身處樞要之地,面臨叵測之敵,稍有不慎,便會招來酷烈之禍!依本座之見,你二位不如暫時遜退歸隱,免得再與曹爽一派發生兩敗俱傷的正面衝突。”

“遜退歸隱?孫某和劉大人亦有此意。但是如何巧妙地從紛紜朝局之中遜退而出,還請太傅大人進一步明示。”孫資心念一動,向司馬懿恭然問道,“孫某其實也懂得,今日之撤退,實是為了來日之有效進攻而未雨綢繆的……”

司馬懿微微閉上了眼:“孫君,你把你的中書令之位讓給侍中李豐;劉君,你把你的中書監之位讓給黃門侍郎孟康。這樣做了,便可算是最為巧妙的遜退歸隱了……”

“這……這個……”劉放一聽,神色一片惘然,竟是遲疑著沒有立即答應。

坐在他身側的孫資聽了,也是暗暗一怔,但他馬上就想透了司馬懿如此建議的深遠用意,不禁在心底歎服不已。李豐的兒子李韜娶了郭太後之愛女齊長公主曹惠為妻;孟康則是郭芝的親外甥。他和劉放二人將中書令、中書監兩個樞密職務讓給郭氏一派手中,勢必會把矛盾轉卸給郭家中人,把他們推到了朝局之爭的風口浪尖。毫無疑問,他們所在的職位勢必會引來曹爽一派的明搶暗奪。這樣一來,曹爽與郭太後兩派之間必會爆發一場硬仗。曹爽倘若不贏倒罷了,便就贏了也定然是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然後,自己和劉放二人屆時再追隨司馬太傅伺隙而動,異軍突起,最終必能捲土重來,大獲全勝!

淨室正壁上懸掛著一幅巨大的八卦帛圖,圖的四角邊幅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爻辭卦語。

太史令管輅仰著頭,細細地觀看著那些影象卦辭,時而蹙眉凝思,時而搖頭哂笑,時而喃喃自語,狀如入魔,痴迷之極。

何晏、鄧颺、鍾毓等人在周圍席地而坐,一個個斂息屏氣地等著他看完後再發表見解。

終於,只聽得一聲輕嘯,管輅似是閱完了圖上所有的爻辭卦語,伸了伸懶腰,慢慢回過身來,臉上一片淡然。

何晏抬起了臉,笑吟吟地向管輅問道:“管君,您閱畢了這壁上卦圖之中何某所著的《易經》註解,可有什麼妙見?還望指教。”

管輅素來是直言直語慣了,當下徑自便道:“何尚書詳論《易經》之理,可謂‘體悟入微,下筆成章,文採斐然’,實在令管某讀來如品佳釀,愛不釋手。然而,這些卦語註解雖妙,但仍猶若油浮於水,未免似有辭勝於理之弊。夫精義入神者,當步天元、� �陰陽、探玄微、極幽明,然後覽道無窮,何必借於瑣瑣細言耶?”

何晏聽了,粉白的面龐上表情頓時一呆。那鄧颺瞧在眼裡,不禁冷冷叱道:“你這狂徒——言不及《易》而近於譏,未免太過自負了!”

管輅朝他翻了一下白眼:“鄧尚書有所不知,古往今來,善《易》者必不以《易》書為囿,而善兵者亦必不以論兵為長!”

鄧颺大怒,正欲反唇相駁,何晏卻將他衣袖一拉勸住了,滿臉堆起笑來問向管輅:“管君剛才言之有理,何某受教了。久聞管君您師承周宣大夫,精於占夢析象,何某一直欽佩萬分,今日有幸特來請教。何某近日來做得一夢,夢見數十只青蠅嗡嗡飛來,集於自己的鼻端之上,三番五次驅散而後復聚,此乃何兆也?”

管輅聽了,沉思有頃,面色一正,拱手而道:“今日誠蒙何尚書垂意相詢,管某必當盡心以告。昔元、凱之弼重華,宣慈惠和;周公之翼成王,坐而待旦,故能流光六合、萬國咸寧。此乃履道體應,非卜筮之所明也。而今何尚書位重山嶽,勢若雷電,而懷德者鮮、畏威者眾,殆非小心翼翼、自求多福之道也。又鼻者艮也,此天中之山,‘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卻有青蠅惡臭而集之焉,實為大大不祥。

“正所謂‘位峻者顛,輕豪者亡’。何尚書您不可不思害盈之數、盛衰之期也!是故山在地中曰‘謙’,雷在天上曰‘壯’;‘謙’則裒多益寡,‘壯’則非禮不履。未有損己而不光大、行非而不傷敗。誠願何尚書上追文王六爻之言,下思尼父彖象之義,然後三公可致、青蠅可驅也。”

鄧颺一聽,就哈哈大笑起來:“何尚書——他這不過是一派浮言而已!此乃老生之常談,了無新意,何足一聽也?”

管輅早就見慣了大風大浪,還怕他的譏笑?當下就正視著鄧颺道:“鄧尚書所言差矣——今日之情形,實乃‘老生者見不生,常談者見不談。’”

鄧颺本是想邀他過來為自己和何晏多講幾句美言貼金的,今日見他在自己面前卻是這般孤傲,不由得勃然而怒:“你這狂徒好生無禮!怎麼?你這個太史令當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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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他這暗含恐嚇的一番話,坐在旁邊的鍾毓頓時變了臉色,伸手拉了一拉管輅的袍角,示意他趕緊賠禮道歉。管輅卻全不理會,只朝鄧颺冷冷而睨,毫無懼色。

何晏也不願與太史署搞僵關係,急忙出來轉圜而道:“鄧君,管大夫之言曲盡易理玄微之妙,您可勿得譏笑。管大夫——‘知幾其神乎’,古人以為難;交疏而吐其誠,今人以為難。而今你一見本座便盡此兩難之道,可謂‘明德唯馨’,本座欽仰之至。不過本座尚有一大疑問相詢,還望管大夫賜教。當今國運方隆,曹大將軍功德巍巍,可有異常之兆跡降世顯靈乎?”

他此語一出,鄧颺和鍾毓都拿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管輅,靜待他開口發言。

管輅揹著雙手在原地轉了四五圈,忽然揚聲長長一笑:“何尚書此言何疑可慮?當今天下情形,乃是九五龍飛之大吉卦象,正所謂‘利見大人,開泰啟運’,自當神武升建、王道昌明,遠近歸心,四方影附!”

“好!好!好!”何晏大喜過望,吩咐府中僕役道,“快去為管大人準備一箱金餅。本座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管大夫笑納!”

鄧颺其實一直等的就是他這句拿來粉飾曹爽政績的美言,聽罷立刻轉怒為喜,面露欣悅之色:“管君此言極妙,我等必向曹大將軍獻之,曹大將軍那裡也定然會對你重重有賞的。”

管輅也不多禮,收了何晏所送的一箱金餅,道謝辭過,便和鍾毓一齊出了何府。乘著馬車走出很遠之後,鍾毓才心有餘悸地對管輅說道:“哎呀!管君——你剛才在何府裡和他們應答對接之際,所講之話也未免太過切直了些,只怕已深深觸怒了鄧尚書吧?鄧尚書這個人心眼小如針孔,睚眥必報,鍾某在場可是暗暗為你捏了一把冷汗啊!”

管輅拿出酒葫蘆喝了一口烈酒,斜著眼看了他一下:“管某與瀕死之人交語,又何足畏哉?”

“瀕死之人?你是指何、鄧二人嗎?”鍾毓嚇得面如白紙,慌忙把嗓音壓得低低的。

“鍾大人不知,與禍人共會,然後可洞察其神智淆亂;與吉人相近,然後可測知其全精固元之妙。您瞧鄧颺之行步踱走,筋不束骨,脈不制肉,起立傾倚,若無手足,此謂‘鬼躁’;而何晏之面目形色,則是魂不守舍,血不華色,精爽煙浮,容若槁木,此謂‘鬼幽’。二人皆非福厚壽永之士,只怕在這一兩年間便有滅頂之災!鍾大人你可將管某之言暗記於心而切莫洩露於外,以觀將來之應驗便可。”

鍾毓聽罷,大驚失色:“管大夫此言當真犀利如劍。鍾某聽了,實是驚駭不已。那麼,請問你這‘九五龍飛,利見大人,開泰啟運’之預言又究竟主何吉兆?曹大將軍莫非還真能一躍而為九五之尊?”

管輅這時卻是抱著酒葫蘆一頓猛喝,含糊著說道:“鍾大人你今日未免問得太多了。‘九五龍飛,利見大人’之卦象,實乃幽深之極之天機,管某而今也輕洩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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