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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吃三國(大全集)

第八章 曹爽惡事做盡,司馬懿待時而發_排除異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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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吃三國(大全集)第八章 曹爽惡事做盡,司馬懿待時而發_排除異己

排除異己

八寶來當鋪是洛陽西坊最大的一家當鋪。一身便服的孫謙進了店中,喚來一名店小二,取出那支鶴形金釵和一張寫有石英那種花草體文字的手絹,遞給了他,道:“這些東西,你且帶去給你們掌櫃的估一估價,請他出來和我當面談清。”

那店小二一見他遞來的這兩件物事,登時便吃了一驚,急忙點頭哈腰地將他引進裡屋內坐下,隨即便跑進後院中去了。

過不多時,只聽得裡屋內的腳步聲“篤篤”而近。孫謙循聲看去,卻見一個頭髮花白,身材略顯佝僂的六旬老者挪著腳步慢慢地走了出來。他一手拿著金釵和手絹,一手拿著一方羊毛絨巾,不時舉到臉前輕輕擦拭著自己那紅腫如核桃一般的雙眼,徑直走到孫謙一側的坐枰上坐了下來。

“客官,抱歉,抱歉。老朽因先前經常熬夜而落下了這個眼疾,平時舉止有些不雅,請您莫要見怪。”那老者繼續揩著自己兩眼裡像揉進了沙子一般而向外直冒的串串淚水,輕聲緩語地向孫謙說道,“你能給老朽詳細說一說這金釵和手絹的來歷嗎?”

“這金釵和手絹是一個朋友託我來這裡典當的。”孫謙探身過來,直視著他答道,“她說,憑著這兩樣東西的質地,定能讓你們八寶來的大掌櫃親自出來估價交易的。”

那老者不緊不慢地用羊毛絨巾揩著自己那一雙見風流淚的病眼,沉沉地說道:“老朽便是這八寶來的大掌櫃,他們都叫我寅掌櫃。您有什麼話儘管對老朽說吧!”

孫謙的目光盯在那老者眼中一動不動:“寅掌櫃,您知道在下是誰嗎?”

“哦……老朽對客官您麼?好像還是略知一二。”寅掌櫃放下了手中羊毛絨巾,眯著那兩隻紅彤彤的病眼,瞧著孫謙慢慢說道,“閣下便是曹大將軍府中的家丁侍衛統領孫謙君。今天您一大早換了便服從南坊大將軍府門口出來,先是走了一箭之地,在南角小巷裡徘徊了半個時辰,然後又穿出小巷,到西坊醉月樓悶頭喝了半個時辰的酒,大概在那裡把事情考慮得差不多了,最後才走進我這店鋪裡要典當這兩件東西的。是也不是?”

“你……你們竟敢監視我?”孫謙一聽,不禁驚怒失色。

“寅掌櫃”身子向後微微一仰,微閉雙目看向屋頂:“孫謙君,您錯了。您和我們都是一家人了,我們還監視您作甚?我們這是在認真保護您啊!”

孫謙一臉訝異地瞧著寅掌櫃,卻不知他這話從何說起。

寅掌櫃拿起那條手絹湊到面前,慢慢看著那上邊石英親筆所寫的花草體文字,眼眶裡突然湧出淚來:“真是苦了英兒了!她能在百難之中託你送出這些訊息來……當真是鮮有人及!唉,我司馬寅枉為義父,真是對不起英兒你呀……”

“司馬寅?”孫謙大吃一驚。原來這個鬢髮花白、眼疾嚴重的佝僂老頭兒竟然便是傳聞司馬府的那位像鬼魅一樣神秘難測的老管家——司馬寅?!

司馬寅又抓起了羊毛絨巾,拼命堵住自己流瀉不止的淚水,喃喃地說道:“孫謙君,你能拿到這金釵和手絹,說明英兒已經將你當成了至親至信之人。你放心,我們也會像英兒一樣信任你的。在你介入到我司馬家大業之前,你有什麼要求就先儘管提吧!”

孫謙滿身的血都一下漲到了臉頰之上,通紅通紅的。決定自己和石英兩個人命運的關頭終於來了!他壓住胸中的激烈心跳,深深倒吸了一口長氣,肅然講道:“寅掌櫃,我孫謙今天答應可以為了石英幫助你們做任何事情,但你們大事完畢之後,卻必須允許我倆獲得徹底的自由!我們自會隱姓埋名棲身江湖,永不暴露,永不洩密!這是我孫謙在介入到你們司馬氏大業之前所提出的唯一要求。如果你們不答應,我自己便從曹爽府中強行劫走石英遠走高飛!”

司馬寅坐在坐枰上仰著雙眼儘量以這個姿勢將眶中的淚水倒逼回去:“本來啊,英兒是我司馬家悉心栽培起來的死士細作,她也是我司馬寅最為疼愛的義女之一。老朽自然是希望她活得開心、幸福的。不瞞你說,在正始初年,老朽和太傅大人都準備以‘散放宮中閒人’為由將她從皇宮大內中解救出來了……只是曹爽這豬狗不如的東西從中作梗,方才使得她淪入魔窟。不過,你放心,你的這個要求,老朽一定答應你!在我司馬家大事完畢之後,我們一定幫你救出石英,放你們自由!至於你剛才所講的要從曹爽府中強行劫走英兒遠走高飛,那也是一時意氣之言了吧!就算你劫出了英兒,只要曹爽不死、曹家勢力不倒,你們又能逃到哪裡去?你只有幫助我們徹底推翻曹爽一派之後,你和英兒才會有真正的安全和自由的!”

孫謙聽了,閉口不答,算是預設了司馬寅的這些話。

“好了,老朽既然答應了你的要求,”司馬寅一把取下那張蓋在他臉上早已浸透了的淚水的羊毛絨巾,雙眼一睜,目光凜凜然似利劍一般射向他來,“你就該替老朽完成這樣幾個任務:一是嚴密監視令狐愚、丁謐這兩個人在曹爽府中進出往來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二是密切注意掩護楊綜、虞松,他倆是我司馬家設在曹爽府中的內線;三是為了你和英兒的安全,老朽提醒你,從現在起,一兩年內不要再到金屋地牢擅自私下接觸英兒,免得引起曹爽警覺而失火自焚!”

孫謙坦然迎視著他的目光,重重地點了點頭:“好的。”

司馬寅和他對視片刻,忽一招手,喊來店小二:“你帶他下去換上另外一套便服,領他從鋪店後門出去吧!”

待得孫謙離去之後,司馬寅才長長嘆了一聲出來,拿那羊毛氈巾抹著眼淚,緩緩從坐枰上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卻見司馬昭從裡屋內壁背面無聲地踱步轉出:“寅叔,萬一這孫謙是來詐降騙取咱們信任的,咱們應該如何因應呢?”

司馬寅深深地看著掌中那支鶴形金釵,徐聲而道:“子上是問因應之道麼?其一,英兒既然選擇了他,他就一定是合適、可靠的人選。我相信英兒的眼光。其二,對於孫謙,我們也早已佈置了眼線在嚴密監控他。子上,你盡可放心的。”

“可是,寅叔,剛才如你所言——那楊綜是我們設在曹爽府中的內線不假,但虞松卻未必是也……”

“子上,這一招恰是為叔向孫謙使出的‘虛實相生,真偽相雜’之計……萬一有一天孫謙起了異心,向曹爽告發出來的也是一個模稜兩可的訊息!而曹爽在這模稜兩可之際取捨不明的話,咱們還可徐為後圖,掩護楊綜脫身!”

“寅叔,不愧是辦事老練,縝密無失,昭甚是佩服!”司馬昭聽到這裡,不禁向司馬寅躬身而贊,“看來,昭需要向您學習的地方還多得很啊!”

“哦?管輅真的對你們聲稱本大將軍是‘飛龍在天,九五之尊’?還說本大將軍能夠開泰啟運,神武升建,王道昌明,遠近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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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爽在密室裡聽了何晏、鄧颺的話,放下了一直握在掌中把玩的文皇帝曹丕當年所用的那只東吳貢品虎皮紋金螺杯,雙目圓睜地向他倆看了過去,滿腹狐疑地問道:“你倆別是編出這些神神鬼鬼的話來哄騙本大將軍瞎開心的吧?那九五之尊、天子之位,豈是本大將軍這樣一個凡夫俗子坐得上去的?要像太祖武皇帝那樣的天縱英傑才行啊!本人將軍哪裡是那塊料兒?”

鄧颺嘻嘻一笑,從衣袖中抖出一張絹帛奏表來,悠悠笑道:“大將軍您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生得有一副異相,怎麼就配不上那九五之尊、天子之位?眼下只要有了太史令管輅這番天象預言作鋪墊暫時也就夠了,大將軍您真要登上九五之尊、天子之位,還得像太祖武皇帝那樣一步一步地來。喏,這是鄧某和何尚書共同執筆為您草擬的勸進殊禮表,請求當今陛下升任您為丞相並加封汝南郡公之爵。我等已經找了一些同僚聯名共署。”

“呵呵呵……本大將軍日後若是登上了天子之位,就讓你鄧颺做中書令,何大人當尚書令,丁謐君任中書監和尚書僕射!”曹爽樂滋滋地笑著,接過那奏表一看,卻見它末尾上寫著司隸校尉畢軌、河南尹李勝、鷹揚將軍文欽等寥寥幾個名字落款。他臉上喜色一僵,冷冷地將那勸進表往桌幾上一丟:“哎呀!你們兩位的好意,本大將軍心領了。可是就這麼幾個人,哪裡就勸進得起來?哼!一個宿臣舊望也沒有!”

曹訓撿起那道勸進表看了,也是面帶詫異:“是啊!這上面怎麼沒見桓大司農的名字?對了,夏侯太初他怎麼也沒署名啊?”

何晏參與到這勸進曹爽為丞相、郡公的事兒裡完全是被鄧颺天天在耳邊鼓吹著來的。他本就心底有些不願,但這個曹爽又得罪不起,便只得勉勉強強地從了。這時聽得曹訓直直地問將過來,他臉上不禁透出了一絲尷尬:“這……這個,桓大司農和夏侯太初的態度有些不好說……其實想必大將軍你們應該也是心中有數的,何某覺得暫時還是不要驚動他倆的好……”

“這兩個人歸根到底還是不和咱們曹家一條心啊!”曹訓咕噥了一句,“平叔,你說得對,先瞞著他倆也好!”

丁謐卻在一旁插話進言道:“依丁某之見,真要勸進曹大將軍,咱們還是得先從外圍的封疆大吏和朝廷的宿臣舊望兩者之間雙管齊下,來個迂迴包抄之策……”

“什麼迂迴包抄之策?”曹爽一愣。

“當年太祖武皇帝在謀取晉相加禮之際,為了防止朝臣非議,就將那時持反對意見最強烈的太尉楊彪之子楊修徵辟進幕府中做了副主簿,藉此以示寵信恃賴之意

……”丁謐就那麼拿話頭輕輕一點,鄧颺立刻便明白了過來,搶著說道:“不錯,不錯,大將軍您可以繞過那些封疆大吏、宿臣舊望本人,直接在他們的子嗣身上痛下工夫——裴潛的兒子裴秀、王昶的兒子王渾、郭淮的兒子郭統、桓範的兒子桓暢、蔣濟的兒子蔣秀、高柔的兒子高俊等,您都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徵納進自己的大將軍府署擔任掾吏之職!”

曹爽聽了,緩緩頷首,忽地將目光一抬,盯向了自己幕府中的新任長史令狐愚:“令狐君,咱們可沒拿你當外人,今夜這些話你也都聽到了,你舅舅王凌將軍在這個事兒上會表什麼樣的態?你給本大將軍說一說看。”

“大將軍以心腹之任如此親待在下,在下自當肝腦塗地以報之。”令狐愚急忙俯首朗聲答道,“我家舅父亦必會不遺餘力助大將軍您成就大業!”

他話音未落,丁謐卻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話直釘進來:“哦?是麼?令狐長史,可是丁某怎麼聽說你家舅父似乎近來和楚王殿下聯絡得十分火熱啊?!”

“是嗎?”曹爽把臉一沉,雙目寒光森然地逼向了令狐愚。

令狐愚臉上表情微微一滯:“丁兄何必如此多疑?我家舅父為人古道熱腸,一心只是想在京外方州之域為大將軍多多爭取助力而已!楚王殿下身為大魏宗室長老,位望不低,倘若我家舅父能夠將他拉攏過來而為大將軍所用,這對大將軍日後登極加冕、面南稱尊豈非大有裨益?屆時若有楚王殿下在百官奏表上領銜勸進,足可抵得十萬雄師而掃平一切阻力的。”

聽了他這番話,曹爽哈哈一笑,伸手重重一拍令狐愚的肩頭,豪氣四溢地講道:“令狐君——本大將軍信得過你!你和你舅父在下邊只管放手去做,要錢要糧本大將軍都給你!還有,你讓你舅父替本大將軍在淮南把那個諸葛誕一定要盯緊點兒!”

“在下一定謹遵大將軍鈞命!”令狐愚的表情顯得無比謙遜,俯下頭去恭恭然答著。他用眼角斜光暗暗掃了丁謐一下,唇邊笑意一掠而隱。

鄧颺突然將手一拍:“哎呀!我等差點兒忘記了,在籌備為大將軍勸進晉相加爵一事之前,咱們似乎應該還要做好一件事兒!”

“什麼事?”丁謐盯著他問道。

“當今皇宮大內,郭太後垂簾聽政,暗控朝綱,而李豐、孟康他們兩個郭氏死黨又盤踞於中書省中。咱們怎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去串聯諸臣共署勸進上表呢?看來,不搬開他們不行啊!”

丁謐沉吟片刻,開口說道:“這個事兒,丁某也籌思許久了。這樣吧,就讓鄧大人、何大人擬寫一道移宮養親表來給大將軍審裁。你倆就在表上寫明郭太後不宜久勞國事、深居廟堂,請陛下為她恪守臣子之孝,讓她遷出內殿靜養!大將軍便以母子大孝之義為理由一筆批准。屆時就把當年文皇帝一朝郭老太后留下來的‘永安宮’改匾為‘永寧宮’,將她的鳳駕遷將過去。這樣一來,郭太後被遷離了內殿,自然是不好再回來垂簾聽政了。”

“對對對!只要她一被遷走,我們再找個理由把李豐、孟康也撤換下去,就讓丁君、鄧君兼任中書令、中書監等樞要之職!”何晏也撫掌而笑,“如此一來,朝廷中樞大權盡歸大將軍之手,大將軍您的雄圖偉業便指日可待了!”

在臥室沉沉的黑暗之中,司馬懿盤腿凝然踞坐在榻床之上,司馬師、司馬昭二人在床側垂手而立。

“郭氏一派這次被曹爽弄得夠嗆。郭太後被曹爽、丁謐、何晏、鄧颺他們用軟刀子逼著遷往了永寧宮。郭芝雖然勉強保住了衛尉職務,但卻被剝奪了對中壘大營、中堅大營等禁軍屯兵要地的控制權。孟康的中書監之職也被丁謐搶了去……只剩下一個李豐還賴在中書令一位上隔三岔五地裝病不朝,不過也差不多是在苟延殘喘了。”司馬昭娓娓地向司馬懿彙報著近來朝廷局勢的變動情況。

“唔……郭氏一派被曹爽他們摧殘到眼下這個地步就夠了,不能再讓他們繼續衰落下去了。師兒,你暗中去和蔣太尉通一通氣,一定要在咱們起事之前出手拉郭芝一把,保住他的衛尉之位不遭曹爽劫奪而去!郭芝在這個時候得到我們雪中送炭的暗助之力,必須會對我們感激不盡的。還是把他繼續留在衛尉一職之上,日後終會用得著的。”司馬懿的聲音彷彿是從黑夜的最深處直傳而來,沉緩而又深邃,“為父還聽說曹爽的那些鷹犬們正張羅著為他勸進丞相、晉封汝南郡公?昭兒,你可探到朝中有哪些宿臣舊望捲進了他這件大逆之事當中?”

司馬昭回憶了片刻,答道:“啟稟父親大人,這件大逆之事是有的。但是除了何晏、鄧颺、畢軌、李勝這幾個狂徒在跟著一起上躥下跳之外,京中似乎暫時還沒有什麼宿臣舊望捲進這事兒。”

“咦?桓範不是和曹爽走得很近嗎?”司馬師驚訝地問道,“他怎麼不出面牽頭領銜上表為曹爽勸進呢?這桓範的資望在他曹爽一派當中可是首屈一指啊!”

“桓範沒有摻和到這件事兒來。”司馬昭回憶著稟道,“恰恰相反,他聽到了一些有關何晏他們私自串聯勸進一事的風聲之後,不久前還跑去大將軍府當面質問了曹爽,警告他不要專恣妄為,就像訓斥三歲小兒一般,鬧得曹爽顏面盡失。最後還是丁謐趕來才將他們勸開了事。”

司馬懿的雙眼在黑暗中閃著炯炯的光芒:“好!好!好!真不愧是為父的桓師兄。赤膽忠心,鐵骨錚錚,志存魏室,生死不易!他才堪稱大魏的棟樑之臣!曹爽這狂徒連他都不能敬用,實在是愚不可及!從今之後,曹爽自棄智囊、自絕天下,不足畏也!”

“父親大人,這桓範雖與曹爽同床異夢,但他畢竟是忠於魏室的呀!他終究會是我司馬家的敵人啊!”司馬師不禁開口提醒道。

“為父知道,為父並沒有說他不是敵人,而是稱讚他是為父一生當中最為可敬的敵人之一。”司馬懿聲音有些低沉地說道,他一瞬間想起了當年曹操面對自己的至交好友荀彧翻臉變為敵人時悲傷欲絕的情景,心頭也不禁泛起了深深的慨嘆,“唉……倘若桓範師兄能夠放棄他的愚忠轉而輔助為父開創大業,這該是多麼圓滿的一件美事啊!師兒、昭兒,你們要記著,身為主君,暫時擁有一呼百應、風從雲附的至高權力並不算是什麼了不起的,自己手下要有像桓大司農這樣的忠智之士跟著你一起打拼未來,你才是真正的王者!真正的無敵於天下!”

“好的。孩兒等都記住您的教誨了。”司馬師、司馬昭兄弟也不禁慨然動容,恭聲答道。

司馬懿慢慢平靜下來,忽又問道:“昭兒,為父聽聞你昨日竟派人送信給西域長史府去幫你尋什麼東西?你可不能學曹爽兄弟他們一意去漁獵州郡之私……”

“啟稟父親大人,您誤會了。孩兒聽說西域龜茲國產有一種碧玉清涼膏,極具明目潤心之奇效,專治各種眼痛、眼腫、多淚之疾。孩兒是託人找來給寅叔療用的。寅叔為我司馬家的大業熬壞了雙眼,孩兒平時見了心底甚是不忍啊!”

“好!好!好!昭兒真是心細如絲,對下屬竟然如此體貼入微,為父很是滿意啊!”司馬懿的聲音顯得激動不已,朝著司馬昭贊了又贊。贊罷之後,他又將話問向了司馬師:“談起你們寅叔,為父倒想起一件事兒來——為父今日聽他來稟,似乎曹爽他們一夥兒,又要準備對師兒你下手了?”

“稟告父親大人,曹爽他們確是要對孩兒下手了。孩兒擔心父親大人您有所憂慮,就沒有及時稟告給您。”司馬師欠身答道,“曹爽前日突然提出要將孩兒和牛金二叔精心訓練起來的中壘營、中堅營、驍騎營、健士營、射聲營等二萬禁軍的單列編制取消,企圖全部劃入他二弟中領軍曹羲的麾下管轄……”

“什麼?中壘營、中堅營、驍騎營、健士營、射聲營等各營禁軍從前不是一向直接隸屬於中護軍管轄嗎?就是衛尉也只能在名義上調控這五營禁軍啊!曹爽這麼硬劃硬撥,分明是要讓大哥成為一個有名無實、有牌無兵的空殼中護軍啊!”司馬昭一聽,禁不住立刻就急了起來,“曹爽他們這是要拿掉我司馬家的刀把子啊!”

“你‘啊啊啊’地慌什麼!且聽你大哥把事情先講完!”司馬懿的聲音永遠是那麼冷靜而又沉著,“師兒,你繼續講。”

司馬師平和了語氣,緩緩地講道:“後來,當曹羲、曹訓、曹綬他們過來收編這各營禁軍時,牛金二叔就挺身而出和他們大吵了一場,鬧出的動靜很大。最後,曹爽害怕激起兵變,就出面進行了調解,只把射聲營中的兩千弓箭手拿走了,其餘各營禁軍一概沒動。孩兒在這一場較量當中損失並不算大,所以就沒有稟報上來煩擾父親大人您……”

司馬懿聽罷,喉頭驀地動了一下,卻沒有說出什麼來。他就那麼靜靜地僵坐在臥室的黑暗之中,像一頭銅獅一般沉凝不動。過了半晌,他才慢慢開口道:“師兒,你錯了——咱們的損失可大了!”

“父……父親大人!此話怎講?”司馬師和司馬昭都是一愕。

司馬懿蒼勁有力的聲音就像古舊的磨盤沉重地碾壓過堅硬的豆子:“為父問你們這樣一個問題。假如你此刻就是那個口含天憲、權傾天下的曹大將軍,你被牛金他這麼一個有稜有角的宿將當眾頂撞得威風掃地,你緩過氣來之後又會怎麼辦?現在,全天下的刀把子在名義上都是握在他曹爽手中的——他撕破臉皮非要拿牛金祭威不可,咱們還好貿然再去硬頂嗎?牛金此番危矣!司馬師——是你心懷與曹氏爭鬥之念而督下不嚴

害了他!”

司馬師慌得雙膝跪地,向司馬懿磕頭道:“這……這……孩兒知錯了。不知此事還有什麼轉圜迴旋之方嗎?孩兒懇請父親大人指教。”

“轉圜迴旋之方?最好的轉圜迴旋之方就是讓牛金親自到大將軍府去向曹爽負荊請罪!可牛金只怕是豁出性命不要,也不會去做這事兒的!”司馬懿閉著雙眼,微微向外把手一揮,“罷了!罷了!師兒,你就放他的長假,讓他回府閉門謝客、小心提防吧!”

“牛金居然敢當眾頂撞大哥您的鈞令,這還了得?雖然他以前稍有薄功,就可如此目空一切嗎?天下方州諸將若也個個似他這般效仿而起,大哥您身為大將軍而威信何在?”

曹訓本來就十分痛恨牛金平日對自己的輕慢與不屑,今天夜裡當著曹爽的面就一股腦兒發洩了出來。

曹爽這幾年來我予我奪,作威作福慣了,那天被牛金那麼一當眾頂撞,心頭也是怒火直冒。但他又不願背上一個“不能容下”的罵名,只得忍了又忍,自我解嘲著笑道:“唉……牛金、牛金,本就是一頭莽牛而已!誰和他一般見識!本大將軍胸懷四海,哪能就把他這廝的唐突之舉放在了心上呢?”

丁謐坐在一側,陰沉著臉,森森然開口了:“大將軍,您為人寬厚仁慈,固然不錯。但牛金他跳出來這麼一鬧,卻阻礙了我們‘盡攬兵權’的大計!負面影響實在不小!若是以後再不搬走他這塊又臭又硬的絆腳石,我們便不能將中壘營、中堅營、驍騎營、健士營等一萬八千精悍禁兵從司馬師手裡順順當當地奪過來。丁某已經在暗中反覆考察過了,司馬師手下這四營一萬八千禁軍實在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勁旅,拉到戰場之上足可以一當十,完全抵得過十萬虎羆啊!”

曹訓也嘟噥著說道:“司馬師這小子別的不咋樣,但是選兵、練兵的本事倒是不賴……”

曹爽在那邊聽了丁謐這麼一說,心念轉動之下,不禁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氣:哎呀!這兩三年本大將軍一直忙著和郭太後、郭芝、孟康他們爭權奪勢,怎麼把司馬懿父子給忘了呢?雖然聽說司馬懿病得僵臥在床,氣息奄奄了,而且司馬師兄弟在明面上對自己也是低眉順眼的,但是他們畢竟還掌握著大內四營一萬八千精銳禁軍啊!這始終是一個不可輕視的重大隱患啊!更何況他們還有牛金這樣的驍將做助手!

念及此處,他不由得緊緊皺起了雙眉,“丁君你這話倒是說得不錯。只不過牛金此人屢立戰功,且又武藝高強,還是司馬懿的心腹愛將,本大將軍一時也不好輕易亂動他啊!”

密室之中,頓時猶如一片淵潭,沉寂了下來。

半晌過後,令狐愚卻冷冷地笑了:“大將軍,牛金此人雖是勇冠三軍,然而若要制他卻也不難。而且,我們定能將他一招斃命於無血無痕之中!”

“哦?令狐長史可有什麼妙計嗎?”丁謐雙目一亮,淡淡笑著看向了令狐愚。

令狐愚面無表情,緩緩從隨身攜帶的一方木匣之中取出一隻龍柄虎嘴的紫金酒壺來,那酒壺左半部鑲著一塊青玉鳳符,右半部卻鑲著一塊白玉鸞牌,當真是流光溢彩、璀璨奪目!

“這……這酒壺好生漂亮啊!”曹訓見了,不禁眼放奇光,“令狐長史,您可不可以送給曹某啊?”

“這只酒壺,曹將軍若是喜歡,在下自然是可以贈送給您的。但是,當前情勢之下,它卻暫時另有妙用。”令狐愚一邊含笑說著,一邊從案几之上拿過兩個玉杯,然後親自握著那酒壺的龍形手柄,往這兩個杯中斟滿了酒。他放下那紫金酒壺,端起面前這只玉杯,向曹爽遞了過去:“大將軍請嘗一嘗,這是西域藩國進貢而來的葡萄酒……”

“且慢!”丁謐突然伸手在中間一擋,目光如刀刺向了令狐愚,“這酒,令狐長史你應該先當眾親口嘗了之後,再呈給大將軍吧!”

“唔……丁君教訓得是。好的,好的。”令狐愚似乎並不生氣,將那玉杯往口中一送,把杯中之酒喝了個點滴不剩,然後抿嘴咂味兒地甚是愜意。他笑眯眯地指著那剩下的一杯酒,向丁謐問道:“丁君,那麼這杯酒和在下剛才所飲的那一杯是從這同一個酒壺之中傾倒出來的——在下可以將它呈給大將軍品嚐了吧?”

“這個……當然可以。”丁謐這時沒有理由再阻攔他獻酒了,雖然心底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也只得應允了。

令狐愚面含微笑,用雙手將那玉杯端了起來,遞到半途之際卻驀地把手一抖,往地板上一潑——只聽“哧”的一聲,那酒水灑落之處居然冒起了縷縷青煙!

“毒酒!”這一下,不僅曹爽兄弟大驚失色,連丁謐也幾乎是一頭霧水。真是怪了!為什麼同一個酒壺倒出來的兩杯酒,令狐愚喝的那杯毫無異樣,而另外這一杯卻是暗含劇毒?

丁謐雙眸一陣急轉,目光倏然一亮:“你這只酒壺裡面定有蹊蹺!”

“丁君果然是聰穎超群!”令狐愚哈哈一笑,“大將軍,請恕在下剛才失禮冒犯了。丁君說得沒錯,這一切的玄機都在這只酒壺裡。”

“酒壺?這只酒壺有什麼蹊蹺?”曹訓大為驚詫。

令狐愚舉起那只紫金酒壺,將其中的玄妙之處指點展示出來給諸人觀看:“諸位有所不知,這酒壺其實便是王莽當年為了篡漢謀位而用來鴆殺了漢平帝的那只陰陽混元壺。它這壺膽之中一半裝著令人封喉的毒酒,一半裝著令人沉醉的美酒。在下只要摁動這龍形柄上的那兩顆龍眼明珠,便可以隨意調控壺嘴裡倒出來的酒有沒有含毒。在下若摁下左邊這顆龍眼明珠,壺嘴裡倒出來的便是毒酒;在下若摁下右邊這顆龍眼明珠,壺嘴裡倒出來的便是美酒!這一左一右摁動之間,完全可謂轉換得神不知鬼不覺的。”

曹爽痴痴地看著那陰陽混元壺,恍然大悟道:“唔……本大將軍明白了,令狐長史,你是想用這只金壺把牛金一招斃命於無血無痕之中啊?好!好!好!咱們便找個機會讓他嘗一嘗這陰陽混元壺裡的酒!”

何晏、曹訓等人聽了,亦在一旁連聲稱是。

令狐愚放下陰陽混元壺,沉吟了一會兒,才娓娓而言:“大將軍,您以此壺之酒一舉剷除牛金之後,則皇宮大內禁軍重權必將盡歸您手,在下先在這裡向您預祝恭賀了。接下來之後,依在下之愚見,便是您應該派遣親信出任方州牧守,以收攬外邊的藩鎮兵權了!只要您將朝廷內外的兵權盡攬於手,則何敵不可滅?何事不可成?”

曹爽一邊抓過那陰陽混元壺反覆端詳著,一邊興奮之極地隨口講道:“行!本大將軍就先派令狐長史你出任我大魏根本之地兗州的刺史,作為本大將軍收攬藩鎮兵權的第一步!”

他此話一出,令狐愚立刻便“咚”的一響在地板上重重而叩:“在下多謝大將軍的栽培之恩。”

而那丁謐在一旁看了,卻是暗暗蹙眉不已,一副深為嘆惋的模樣。

終於,這場密室會議結束了,眾人陸續散去。丁謐卻一直有意候到最後,看見令狐愚、何晏、曹訓、曹彥等其他人士都走光了,他才關上了室門對曹爽頓足嘆道:“大將軍!你不應該如此輕易地答應讓令狐愚出任兗州刺史一職!”

“呵呵呵……丁君你不是一直害怕他在本大將軍面前和你爭寵嗎?本大將軍這可是在為你驅除異己啊!”曹爽滿不在乎地嘻嘻笑道,“免得你和他兩個人在本大將軍面前較著勁兒地鬥法!”

“哎呀!大將軍——在您眼中,我丁謐怎是那般屑於與他令狐愚爭寵奪利之人呢?大將軍能夠助我向司馬氏報復當年的殺兄錮族之仇,我已是感恩戴德別無他求也!您又不是一兩日之間方才明我心跡!”丁謐激動之極地大聲講道,“這個令狐愚素來心懷叵測,詭計多端,實是不可委以方州重鎮之權!他若是回到兗州之後,便與他那個身為鎮東將軍的舅父王凌聯起手來興風作浪,誰還壓得住他?”

曹爽一聽,心頭大震,額上冷汗不禁涔涔而下:“這……這……這可如何是好?本大將軍剛才已經當面親口承諾於他了,總不好又食言而肥吧!”

丁謐皺著眉頭瞧了瞧他這副蠢樣兒,也不好再批評他什麼,只得深深一嘆:“罷了!罷了!咱們既不能公開收回成命食言而肥,那就只有給令狐愚、王凌他們來個埋樁絆馬之計……”

“埋樁絆馬?何為埋樁絆馬?”曹爽大惑不解。

“大將軍,你隨後就讓文欽將軍去擔任徐州刺史,讓李勝大人去擔任荊州刺史,讓畢軌大人兼任豫州刺史,從東、北、西三個方向包圍和監控令狐愚、王凌,其實也順便把司馬懿的親信揚州刺史諸葛誕一道給監控住了。這便是埋樁絆馬之計!”

“好一個埋樁絆馬之計!”曹爽高興得臉上的肥肉幾乎都要擠到一堆兒去了,“這一次本大將軍算是看明白了,文欽、李勝、畢軌就是咱們用來對付令狐愚、王凌、諸葛誕的三根絆馬樁!可……可是,荊州刺史是司馬懿的愛將州泰啊!本大將軍換了李勝前去代替他,卻又將他如何安置呢?”

“那還不簡單?反正州泰也是寒門出身,在朝廷裡除了司馬懿也沒什麼背景……況且,司馬懿現在也成不了他的什麼背景了,他自然是懂得‘胳膊擰不過大腿’這個道理的。”丁謐陰沉沉地說道,“丁某回去後就從中書省裡擬出一道聖旨來請您簽發!先將州泰的官階提高半級,當個正二品的安南將軍,再讓他兼任新城郡太守,同時卻剝下他的荊州刺史之職給李勝……這不就堵得他無話可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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