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疫第129章 神明的瘋狂

“那她現在在哪？”透過伊諾所說的那些線索，安格斯幾乎可以斷定他口中的那位伯裡太太就是一位神眷者了，不論那是個什麼樣的人，這都是一條重要的線索，“我必須見她一面。”

“她離開了，”說起這件事，伊諾深深地嘆了口氣，“她是因為我才離開的。”

選擇了伯裡太太的神明代表了懲戒，因此，她本該給這裡帶來正義。然而伊諾很快就發現這位慈祥的院長老太太時常在運用她的能力，卻自始至終都只帶來了悲劇。

伊諾在醫院總是能見到許多身染怪病的患者，很多病人身上的疾病，甚至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得知了伯裡太太的秘密之後，伊諾並沒有對她產生什麼畏懼的感受，反而對她產生了幾分好奇，因此他花了不少的時間來關注她，然而就是在平時的觀察裡，他意識到自己發現了一個令人震驚的真相。似乎每一位身纏怪病的人，都被伯裡太太看似溫柔的觸碰過。

他親眼見過年輕的女孩在被伯裡太太觸碰過之後，幾天的功夫就因為可怕的肺病死在了病床上，他也見過要支撐起自己整個家庭的男人在不經意之間碰過伯裡太太之後，渾身起滿了疹子，在高燒之中離開人世。但與此同時，不論是伊諾自己，還是教會醫院中的修女，每天都有很多機會可以接觸到她，卻沒有一個人出現患者身上的疾病。伊諾隱隱覺得這是伯裡太太有意要造成的結果，但不論如何他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她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在一天夜裡，回到醫院的伊諾恰好撞上了打算撫摸一個年幼孩子的伯裡太太。

如果她只是伸手去撫摸那個孩子的話，伊諾當然不應該這樣大驚小怪，但在昏暗的夜色之中，他卻可以清晰地看到伯裡太太的指尖閃爍著微弱但又不可忽視的光芒。那個孩子睡得很熟，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危險的逼近，在聽到伊諾的腳步聲之後，伯裡太太警惕地抬頭看向了這邊。發覺出現在這裡的人是伊諾，她那張被疤痕分割開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說不上好看的笑容。收回手，她像是不想吵醒這裡的病人一般，示意伊諾和她一起到醫院的後院去。

月光之下，伯裡太太臉上的疤痕更像是一張扭曲的面具，她佝僂著腰裹緊了自己的披肩，等著伊諾先開口。

“那些病人身上的怪病……”伊諾遲疑了很久，才終於艱難地擠出了那個他不知該怎麼問出口的問題，“全都是因為您嗎？”

“這是他們應得的懲罰，我們每個人都要贖罪，”回答他的不是伯裡太太，而是那個藏在她身體裡的神明，“我是絕對公正的。”

“你讓一個女孩得了肺病，一個男人染上了難愈的高燒，我看不出那些人有什麼罪，他們是再普通不過的人，卻要因為疾病而痛苦地死去，而且就在剛才，你甚至想對一個孩子出手。這算是什麼公正？”

“那個女孩為了錢財而賣身，那個男人雖然有妻子，卻仍然經常去找他的情人，恰好就是這些普通人，最容易身染罪惡，”那個聲音的話語間帶著嘲笑的意味，他冷哼了一聲，在伊諾面前擺出了自己做著一切的理由，“而至於那個孩子，他的母親是一個尋常的女僕，他的父親則是帝都小有名望的貴族。他的誕生本來就是個錯誤，他擁有被詛咒的命運。”

伊諾陷入了沉默，倒不是說他找不到反駁的理由，而是他忽然意識到，對方的觀念激進而瘋狂。這個世界上從未犯過任何過錯的聖人少之又少，而眼前的“神明”掌握著危險至極的能力，對方今天要剷除的是那些顯而易見的罪惡，那麼或許明天，每一個人生中有過汙點的人，都會成為他的目標。在伊諾看來這根本就不算是什麼正義，這是一種帶著惡意的仇恨，一種高高在上的審判。

“離開這裡。”伊諾的語氣冷了下來，他緊盯著伯裡太太，彷彿在看著一個陌生人，“這裡沒有人需要你的審判。”

“你是要妨礙我嗎？”那人嘲笑著他的自不量力，朝著他走了過來，“忤逆神明，也是一種罪孽。”

熟悉的威壓在庭院之中展開，伊諾的雙手開始止不住地顫抖，他還記得那個女黑魔法師是怎麼在神明的力量之下輕易落敗的，而換了他，恐怕連逃跑都做不到。空氣中巨大的能量朝著他衝了過來，然而就在快要撞上他的時候，卻猛地偏離了方向。氣浪吹動起來的灰塵和樹葉讓他睜不開眼，就在他努力想要睜開眼看清眼前的一切時，伯裡太太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等到風塵平息的時候，整個庭院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實際上，伯裡太太從來沒有將醫院交給我，但我總覺得我有責任要照料好她留下來的東西，就算她離開的時候，已經不是我熟悉的那個她了。”伊諾的表情終於輕鬆了一些，好像將所有的事情告訴安格斯之後，他的心中也得到了些許的安慰，“伯裡太太從來沒有回來過，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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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呢？”既然有關於另一位神眷者的線索已經斷了，安格斯思索片刻，便將自己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件事上，“能在這樣的混亂裡保全自己，你這些年來肯定不只是做了個教會醫院的管理者吧。”

“你想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少，”伊諾笑了一聲，還是接著說了下去，“如你所見，我找到了自己的方法在貧民區安穩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