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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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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國夢59/60

59王澗之心機

這段時期,王澗之常去各村巡查。他要親眼目睹內務部體恤百姓、造福農戶的政績;親耳聆聽天佑國子民對政府官員發自肺腑的感恩戴德。

走到大佛村口,便看見磚窯、炭窯的煙霧和山間的雲霞融為一體,瀰漫在村莊上空;數百間新農舍生出的炊煙冉冉升起,綠樹環繞的村莊在雲遮霧障中若隱若現;遠處,千佛寺的飛簷斗拱在朝陽下金光燦燦;千佛寺旁,一座座天佑國政府糧倉拔地而起。近處,不時傳來雞鳴、狗吠;起早的農人趕著老牛悠然自得地走向自己的農田。

王澗之猛地想起《世說新語》的一段話:"顧長康從會稽還。人問山川之美,顧雲:'千巖競秀,萬壑爭流;草木蒙籠其上,若雲興霞蔚。';"眼前這恬靜、閒適的田園風光正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目標,再加上政府倡導的平等、自由,人人有飯吃、個個有衣穿,或許人們心目中的天佑國太平盛世就該如此吧。

王澗之信步來到鄭老漢的新屋前,鄭老漢老遠就笑眯眯地迎上前來作揖問候。王澗之一眼見到一副門聯:

"人逢盛世千家樂,戶沐春陽萬事興。"

王澗之笑吟吟說:"是令婿的手筆吧,寫得好!"

鄭老漢眉開眼笑。"正是。託政府的福,老來還住新房子。"

鄭老漢的房子是老屋翻新,規模跟新建房相仿,寬敞、亮堂,與破破爛爛的老房子不可同日而語。老倆口住著綽綽有餘。

堂屋正中牆上掛的是鄭氏先祖像,左右兩邊也有對聯:

"春酒盈樽春風滿面,南山比峻南極騰輝。"

牆邊供桌上並排放著三尊神主牌位,牌位前陳設供盤三隻,內裝瓜果糕點。再前面放著香爐一尊,爐內香菸繚繞,兩邊燭火熠熠,堂屋內香氣襲人。

王澗之上前細看,見中間神主牌位赫然是楊時中的名字,左邊供的竟是自己,右邊牌位才是鄭氏先人。王澗之心中驚喜:外面傳言果然不錯,百姓居然對自己如此頂禮膜拜!臉上卻是誠惶誠恐的模樣,說鄭老先生不該如此。

鄭老漢對著神主牌位拜了三拜,說:"政府是我們的救命菩薩,鄭家世世代代都不會忘記青天大老爺恩情。現在又給我們百姓分田地,蓋新房,大佛村家家戶戶都供著政府牌位呢!"

王澗之連連謙稱不敢當,問令愛夫妻倆在忙什麼?

沈文斌和鄭紅梅在均田工作結束不久,就被於蕙真調去,學校當老師。

鄭老漢咧嘴笑著說:"前些天紅梅又生了個大胖小子,被婆家接去坐月子了。文斌學校裡忙,聽說朱老師病了,她的課都由文斌代上,實在忙不開。連他才蓋好的新房子都沒空整理。"

王澗之聽說朱亦珠生病了,腦中立刻浮現出長著一對好看酒渦的白淨園臉,想起那天她替姚其昌傳遞意見書時的嬌羞神情和有關學習繪畫的對話,他的心頭一動。

王澗之從大佛寺前面走過時,想順便看望姚其昌。那次他書面建議莫要驚動大佛寺後那條"龍脈"。王澗之沒有正面答覆他。如今大佛寺後面山坡上的樹木已經砍伐殆盡,村民們把大片坡地改造成梯田種番薯、玉米等糧食作物。遠遠望去,層層梯田順應地勢,似一條條綠色帶子環繞山坡,跟山下綠樹掩映下的大佛寺連成一體,相應成趣。

事實勝於雄辯。王澗之想跟姚老先生探討一個問題:伐木蓋房、造地種糧造福於百姓跟保持原狀、維持"龍脈",兩種舉動孰輕孰重?

王澗之慢悠悠來到大佛寺旁的竹林,穿過林中小徑便到了姚其昌隱居的"聽竹居"。只見柴門緊閉,門前竹葉飄落一地,似乎已有許久未曾打掃。王澗之上前輕輕叩門,裡面並無動靜。他圍繞竹屋轉了一圈,裡裡外外都未見人影。陣風吹過,竹林颯颯作響,聲音單調、枯燥,顯出一片肅殺之氣。

姚其昌去哪兒了?失去了一個宣揚內務部政績的機會,王澗之很懊喪。方才在鄭老漢家得到的興奮瞬間便消失了。自從發現李芳菲不知廉恥地替自己戴上綠帽子後,他的情緒從未高漲過。他很想找個人聊聊天,排解鬱悶。

王澗之悶悶不樂地離開竹林,走不多遠,到了上佑村地界。他聽到路邊一間破舊的茅屋中傳來嘶啞的哭聲,聲音不高,卻很悽切。王澗之忍不住走上前去,見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伏在老人身上痛哭。那老人滿頭白發、雙目緊閉,臉色臘黃,眼角兩道淚痕尚未乾涸,人卻已咽了氣。女孩身邊有個中年婦女不停地勸慰節哀,自己卻淚如雨下,強忍著不肯哭出聲來。

王澗之心中不忍,輕聲問中年婦女。那女人說,小女孩叫莫小燕,她哥莫志成前幾年被政府槍斃了,說是"奸細"。去年死了她媽,現在她成孤兒了,往後的日子怎麼過啊?

王澗之心裡一個咯噔,莫志成這個名字他記得清清楚楚,當時因莫志成最頑固,拒不認罪,王澗之親自審他幾次。還取笑他這個名字取得不對,既然姓了"莫",就不該取"志成"作名字。王澗之見茅屋中除了床、桌子、板凳外幾乎一無所有,心中有點酸酸的,便對那女人說,老人家的後事只有拜託鄉鄰幫忙了,小燕的生活如有困難,就去向政府申請,一定會得到解決。說完就從自己口袋中摸出幾張鈔票,塞到小女孩手中,低著頭匆匆離開。走出茅屋時,他還聽到那女人的讚歎:天佑國還是好人多啊!

王澗之心頭如同塞了一團亂麻,悶得慌。莫小燕可憐、無助的模樣一直在他眼前浮現,揮之不去;悽婉、絕望的哀號象支利箭射中胸膛,痛得陣陣顫慄。那個莫志成是又一個冤魂?他想起三磊村的郭子英,那是天佑國被誅殺的數百名"奸細"中唯一被平反的士兵。一是均田運動的需要,二是三磊村民的民意。事實證明,平反一個郭子英,帶動了整個均田運動的順利展開,是件一本萬利的大好事。當時有人提出要對所有死者重新甄別,王澗之堅決反對:亂世用重典,寧可錯殺,不可錯漏。錯漏一個奸細,會對革命事業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況且"適者生存"是自然法則,那些被淘汰的"不適者"並非該死,僅僅因為他是弱者。"弱肉強食",在你死我活的戰場,你強,你就殺死別人,你弱,就被別人殺死。"一將功成萬骨枯"就是這個道理,古今中外無不如此!

想到這裡,王澗之的心頭不再沉重。一個要成就宏圖大業的人,必須有鋼的意志、鐵的手腕,婆婆媽媽、瞻前顧後是成不了大事的。"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王澗之坦然自若地來到學校的教師宿舍。宿舍裡只有朱亦珠一個人。透過窗戶,王澗之看到朱亦珠斜倚在床頭,雙目微閉,臉龐紅撲撲的,兩個小酒渦在陽光中愈發顯得迷人。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朱亦珠,不敢發出聲響,他怕驚擾她的好夢。

過了好一會,王澗之見她的身體動了一下,似乎有了甦醒的徵兆,於是就輕輕地叩門。

朱亦珠見是王澗之,臉上露出了笑容。"王青天大老爺不在家裡陪伴尊夫人,來此平民百姓蝸居有何公幹?"

王澗之含笑說:"古人雲:'君師者,治之本也。';又雲:'師者,人之模範也。';澗之視百姓為衣食父母,豈可不來拜見治國的根本、人間之楷模?聽說朱老師病了,特來探望。"

朱亦珠笑容可掬。"青天大老爺說笑了。小女子人窮志短,地位卑賤,豈敢與尊夫人相提並論?再說小女子區區小病,怎能驚擾長官大駕?"

王澗之見她每句話都不離李芳菲,知道她仍對陸翹楚之事耿耿於懷,便笑呵呵說:"澗之管教不嚴,荊妻對朱老師多有得罪,澗之代為謝罪!"

說罷便拱手作揖。朱亦珠忙閃過一邊說:"不敢當,折殺小女子了。自古以來夫貴妻榮,尊夫人一向自視甚高,指天畫地、揮灑自如,多少人拜倒其石榴裙下。小女子羨慕極了,常自愧不如,矮人一等,豈敢怪罪於她?"

王澗之聽出話音,知道李芳菲那種事必定已傳遍民間,自己與她早晚會有個了斷,不如就此透露一些意思,看她反應如何。"荊妻寡見鮮聞、德薄才疏,難與朱老師比肩而立,澗之悔不當初。若荊妻之才德有朱老師十之一、二,澗之心滿意足矣!"

朱亦珠笑盈盈說:"王青天乃天佑國第一大才子,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常言道'近朱者赤';,尊夫人久沾雨露,必然頗有心得,小女子窮追不捨亦不能及!"

王澗之長嘆一聲:"荊妻表面光鮮,其實一言難盡,不足為外人道也。"

朱亦珠佯作驚訝。"王老師何必如此?當年小女子在訓練班洗耳恭聽,見老師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慷慨激昂、勢不可擋,何其磅礴大氣!後來又見李芳菲獨享尊貴,與老師喜結連理,不少小女生暗中流淚,吃她的醋呢!"

王澗之面露喜色。"此話當真?莫非朱老師亦有同感?"

朱亦珠佯笑。"小女子才沒有閒心吃她的醋。尊夫人鴻運高照,人人欽羨。想必你們齊案舉眉、夫唱婦隨,算得上天佑國最幸福的一對了!"

王澗之略有失望。"朱老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澗之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李芳菲其人使我大失所望!一個女人最重要的是貞操,要謹守婦道,維護男人的臉面。倘若她能夠如朱老師一般潔身自愛,我王澗之就謝天謝地了。"

朱亦珠說:"聽王青天的意思,莫非有難言之隱?"

王澗之思索片刻,似乎下了決心。"方才已說過,確有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秘。不過澗之對你不以外人看待,只想對你說說心裡話,一吐數月的鬱悶之氣。其實,李芳菲不配享受澗之的雨露陽光,她給了我極大的汙辱,任何男人都不能忍受的汙辱!"

朱亦珠似乎驚訝萬分。"如此說來,民間傳言確有其事,李芳菲辜負了王青天的愛護,居然給你戴上了綠帽子?"

王澗之洩了氣。"正是。如今澗之左右為難,本想一紙休書跟她一刀兩斷,可是她已身懷六甲,實在於心不忍,下不了手。"

朱亦珠說:"王老師寬宏大度,能承受常人所不能忍的雅量,有王者之氣。難怪民間有青天大老爺的讚譽,小女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王澗之搖頭說:"說這些懸掛在半空中的好聽話於事無補。澗之整天忙忙碌碌,晚上回家看到的卻是一張醜陋的嘴臉,絲毫得不到溫馨的安慰,這種日子實在讓人受不了!"

朱亦珠想了一會說:"老師的意思要讓小女子怎麼做?"

王澗之嘆息說:"澗之還能苛求別人做什麼?一個婚姻失敗者,沒資格夢想得到潔白無瑕的朱老師垂青!"

朱亦珠笑嘻嘻說:"小女子受過王老師諄諄教誨,久有仰慕之心,只因力不從心,無以為報。倘若有需要且力所能及的事,小女子必定傾心盡力。"

王澗之久久盯住她,眼中閃過一線異彩。"如今澗之唯有奢求朱老師的關愛了。"

朱亦珠似乎聽不懂他的意思。"王老師的話讓小女子不知所措。李芳菲如一尊菩薩坐鎮貴府,讓旁人如何關愛?"

王澗之訕笑說:"說的也是。澗之的意思是朱美人有關愛之心就可以了,家中事未曾了斷,誰都無法幫上忙。今日能親耳聽到朱老師的心意,澗之心滿意足了。不管如何,我的主意已定,跟她在一起過的日子不會長久了。"

朱亦珠心中暗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澗之忽然想起一件事。"方才去姚其昌先生住處,發現那兒空無一人,朱老師可知道姚先生去了哪兒?"

朱亦珠淡淡的說:"姚先生已在一個月前搬走了,難道王長官不知道?"

王澗之心中疑惑。"澗之一無所知。姚先生何以不辭而別?他又去了哪兒?朱老師必定清楚。"

朱亦珠微微一笑。"姚先生離去原因,他沒跟我說。小女子料想王長官心中自會明白。至於去什麼地方,小女子也不清楚。"

王澗之心裡鬱悶,他想了一會說:"哦,或許是澗之沒有理會他的意見,仍然發動老百姓伐木蓋房造田。可這些都是造福天佑國百姓的大好事,如今山坡上到處是層層梯田,豐收在望。農戶家家喜氣洋洋,此等皆大歡喜的事,姚先生又何必過於執拗,耿耿於所謂'龍脈';,而置百姓利益而不顧?"

朱亦珠笑而未答。只在王澗之臨走前轉達姚先生說過的一句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機未到。"歷史會證實孰是孰非!

王澗之聽了不以為然。

60紅袖進山

那一晚,姚其昌做了一場噩夢,他夢見天地在倏忽之間崩裂,大山倒塌了,村莊陷落在無底的地縫中;在驚天動地的雷鳴閃電之中,狂風夾帶暴雨劈頭蓋臉;黑雲沉沉,彷彿就在人們頭頂上,壓得透不過氣來。姚其昌驚恐萬狀連聲呼喊時,賽嬋娟把他推醒了,姚其昌渾身大汗淋漓,臉色蒼白,心有餘悸。賽嬋娟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莫非這些天你想得太多了,才會做這種怪嚇人的夢?姚其昌愣了好一會才點點頭。

這段時期,姚其昌確實煩躁不安。他為天佑國政府發動民眾亂砍亂伐的事大為惱怒,他託朱亦珠帶給王澗之的意見書未見回覆,千佛寺所倚託的翠屏峰和鍾、鼓二峰南坡林木幾乎都已砍伐殆盡。天佑山區以千佛寺為龍脈所在,一旦毀損,後果難以想象。姚其昌查閱過地方誌,上面記載著分別在在清朝康熙、乾隆、嘉慶和同治年間,天佑山區先後四次發生過洪澇災害,每次間隔都在六十年。姚其昌仔細推算後發現今年離最近一次大災正是一個甲子,心裡未免嘀咕。

前不久,有人私下對姚其昌透露消息說,陸鼎新、戚培義將要帶軍隊殺回天佑山,一場腥風血雨已不可避免。姚其昌便和賽嬋娟商量離開這是非之地。

要讓姚其昌下這個決心是困難的。這兩年他在這世外桃源般的"聽鍾居"學佛修行,頗有心得。姚其昌體會到修學佛法,是自己這一生最有智慧的選擇。"佛"的意思就是一個覺悟的人,是一位對於宇宙人生徹底覺悟的人。對於宇宙人生本體、現象、作用、過去、現在、未來,沒有一樣不覺悟,沒有一樣迷惑。學佛就是捨棄"五欲六塵",無煩惱、無憂慮、無牽掛。

姚其昌跟隨大佛寺僧人作息時間朝暮課誦。每日清晨五時,晨鐘一響,他就起床唸誦《愣嚴咒》、《大悲咒》、《十小咒》和《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各一遍。這時候,賽嬋娟起床煮早飯、餵雞、打掃門前院子。一通雜事做完,姚其昌誦經已畢,賽嬋娟伺候他洗臉吃早飯。

之後,夫妻倆雙雙散步,或山間小道、溪邊,或與大佛寺高僧談經論道。一個時辰後,回到聽鍾居,姚其昌磨墨鋪紙,練習書法。賽嬋娟則準備午餐。餐後,姚其昌午休半個時辰。

下午便是姚其昌吟詩作畫時候:吟詩時搖頭晃腦、抑揚頓挫;作畫時屏氣凝神、一氣呵成。

至五時左右,則是晚課時分,唸誦《佛說阿彌陀經》、《禮佛大懺悔文》。《佛說阿彌陀經》描述了西方極樂世界的美妙莊嚴,讓人生起到那美好去處的信心和願望;《禮佛大懺悔文》說的是禮讚諸佛、皈依三寶、懺悔罪孽、發願回向。

如此日復一日,姚其昌自覺心境日見清淨,"五欲六塵"正與自己漸行漸遠。偏在此時,天佑國的均田、伐木、造田等一系列動作不時擾亂他的清修,無奈之下,他被迫作出選擇。這場天崩地陷的夢魘促使他最後下定決心,不辭而別。

知道姚其昌出走原由的唯有朱亦珠。姚其昌臨走前一天,朱亦珠照例前來跟他學畫,姚其昌請她帶了一封信給楊時中。朱亦珠理解姚先生的苦衷,這佛門之地既然已不平靜,繼續留此修身養性便無可能。

姚其昌的信被上官紅袖扣下,並未馬上送給楊時中。此時的楊時中,已處於半昏迷狀態,時而清醒時而不省人事。上官紅袖不願讓雜事來打擾他。況且姚其昌在信中談的意見未必符合楊時中的心意,不必要陡增他的思想負擔。

上官紅袖最擔憂的是楊時中的身體時好時壞,醫生又查不出什麼原因。只是猜測因長期營養不良造成身體虧損,不會有大毛病,也不會很快痊癒,唯有增加營養,慢慢調養。無奈他的腸胃長期不適,吸收能力差,吃得再好也長不胖,何況根據地物質條件有限,楊時中又歷來堅持與士兵同甘苦共患難,決不肯個人搞特殊,常常是南瓜飯、番薯葉,很少吃到葷腥,更不用說燒雞之類。上官紅袖只能常去山上打些野味煨湯給他喝。

這一天,上官紅袖約了於蕙真一起打獵。於蕙真聽她說是給舅舅找點野味,欣然同往。近年來天佑山區人口猛增,上山打獵的人不在少數,近處的山林裡很難再找到獵物。上官紅袖和於蕙真一早就上山,她們準備化上一天時間進深山碰運氣。古大運聽說後也要跟著去,說是要保護上官長官的安全。

上官紅袖揶揄說:"別拿我做擋箭牌,你是不放心'小八哥';!"

古大運只是憨厚地笑著不說話。

於蕙真瞪了他一眼說:"標標準準的、傻里傻氣的傻大個子!"

進山不多一會,他們聽到前面有爭吵的聲音,仔細一看,原來是餘雁和魯爾綱。

於蕙真大聲喊叫:"你們這對恩愛夫妻為何跑到山裡來吵架,怕別人聽到丟面子嗎?"

餘雁和魯爾綱見到他們三人,便都不作聲。上官紅袖見他倆都是氣呼呼的樣子,便問他倆想到哪兒去,幹嗎要吵架?

餘雁噘著嘴說請上官姐姐評個理,到底誰對誰錯。原來他倆也是想進山打獵改善生活,起初兩人有說有笑很開心,後來談到江多嬌的事就爭吵起來。

於蕙真訝異。"江多嬌已走了快一年,你們到現在還為她傷了和氣?莫非魯老弟以前和江美人關係不一般,餘小妹至今還在吃她的醋?"

餘雁忙說:"那倒不是。人家江多嬌是天佑國第一美人,早就名花有主,哪裡輪得到他這土裡土氣的鄉下人!"

魯爾綱瞪大眼睛說:"於姐姐說得對!我跟江美人非但不一般,還跟她有一腿呢,氣死你餘大小姐!"

餘雁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氣得一時說不出話,臉頰憋得通紅。上官紅袖知道魯爾綱以前在餘雁面前象只煨灶貓,對她百依百順,哪敢這樣大呼小叫?看來今天必定有什麼事受了委屈,逼得他忍無可忍了。至於他自稱和江多嬌有一腿,純粹是信口開河,用來氣餘雁的,當不得真。

上官紅袖忍住笑。"餘小妹先消消氣,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慢慢道來,誰對誰錯我來當裁判!"

一切事端都是由江多嬌臨走時留下的那封信引起的。

江多嬌在信中毫無保留地表白了自己的感情歷程。她說她抱著滿腔激情來到根據地,剛來就在訓練班接受革命教育,王澗之慷慨激昂的演講、博古通今的學識、瀟灑飄逸的風度把她這個涉世不深的女子牢牢地吸引住,她生平第一回愛上一個男人。在她的心目中,王澗之就是革命的化身、她的真命天子。王澗之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革命,代表著江多嬌的未來。尤其王澗之在執行運糧任務時的勇敢表現,直至後來民間尊稱他為青天大老爺,她更確信王澗之就是值得自己託付一生的革命引路人和生活伴侶。為此她毫無顧慮地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獻給了他。她覺得在那一段時期,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能跟隨自己心愛的男人一起幹革命,享受他賜予的情愛。

後來,江多嬌發現王澗之在跟她享受于飛之樂的同時,還跟李芳菲有肌膚之親。江多嬌崩潰了,有一段時期她茶飯不思,坐立不安,象掉了魂似的,人憔悴得不成樣子。

過了一些時候,她慢慢想通了。她不怪王澗之,是李芳菲主動勾引他的。李芳菲來天佑國之前就是個風**人,勾引男人對她來說只是雕蟲小技,自己無論如何都爭不過她。王澗之雖說是個革命家,又是人人稱道的青天大老爺,但他也是個男人,男人喜歡女人天經地義。再說王澗之有遠大的革命抱負,身邊需要有人輔佐,李芳菲頗有心計,能幫助他成就宏圖大業。而自己除了溫柔體貼,可以照顧他的生活外,對他的事業並無幫助。

江多嬌離開王澗之後,心情漸漸平復。就在那時候,均田運動開始。李芳菲突然替她和陸翹楚牽線,讓他倆約會。江多嬌以為李芳菲一片好心,並且聽說她帶領工作組順利開展均田工作,替王澗之排憂解難,從心底裡還對她有些感激。她是一門心思希望王澗之一路順風,實實在在的一個痴情女子!

誰知那是李芳菲精心設計的一個陷阱!李芳菲親自帶領少年師的人演出一場"捉姦"鬧劇,讓江多嬌受到奇恥大辱,無顏再在天佑國立身。更讓她憤怒的是從陸翹楚口中得知,李芳菲以前就是他的舊情人,為了向他表明自己跟他真情實意,還特地跟他重溫舊夢、一時風流!而李芳菲的根本目的卻是藉此"捉姦"事件逼迫陸家"主動、自願"接受工作隊條件,交出陸家田產!

江多嬌在信中肝腸寸斷說,我一個懵懵懂懂的弱女子千里迢迢來尋找一塊純潔乾淨的樂土,卻落得如此下場。我得罪了誰?我做了什麼壞事,要得到這樣的報應?難道這世上真的要有蛇蠍心腸才能有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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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雁講完了江多嬌的事,接著說:"爾綱要我把這封信公佈於眾,把某些人的真面目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我不同意。都是同僚,何必把事情鬧僵呢?"

魯爾綱瞪了她一眼說:"你這麼護著他,恐怕另有原因吧。早就聽說訓練班的女生個個把他當作偶像,爭著想那個呢!"

魯爾綱原本想說的是"爭著想獻身",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餘雁委屈說:"上官姐姐聽到了吧,你說他說的是什麼話?江多嬌的事扯到我的頭上!"

其實,餘雁和魯爾綱爭吵的內容遠遠不止這些。魯爾綱完全贊同江多嬌的意見,認為王澗之、李芳菲二人是一對"寶貨",都是害人精,江多嬌遇上他們是倒了十八輩子的黴;天佑國有他倆是埋下定時炸彈;楊主席把這種人放在高位,是用人不當;有的人稱他是青天大老爺是瞎了眼睛。

魯爾綱還說他也跟江多嬌一樣後悔來錯了地方,跟錯了人。要不是有了餘雁,他早就拍拍屁股跑了,在這地方他看不到前途。他不遠千里來天佑山為的是追求幸福生活,過上好日子,可在這地方過好日子的大戶人家都被打倒在地。那革命黨幹革命到底為了什麼?

餘雁說他思想有問題,革命意志不堅定。魯爾綱反駁她眼睛不好使,盲目祟拜,聽到王澗之說幾句"鴻鵠之志"的大話就被他迷住了,跟江多嬌一樣幼稚可笑。

他們爭吵的內容已經從兒女私情擴大到革命鬥志,餘雁不願把她倆的矛盾完全公開,只挑簡單一些的說給他們聽。

於蕙真搶著說:"這就是魯爾綱的不對了。為他們的醜事壞了你們小倆口的感情,不值。一個大男人不該如此小肚雞腸!"

上官紅袖笑著說:"不是我女人幫女人,爾綱老弟的確不夠男人氣魄,連這點小事都有吃醋的意思,如何擔當革命事業大任?"

魯爾綱見餘雁說話留有許多餘地,明白她的意思,便順著她倆的話音說:"算了算了,我早就知道你們都會幫她說話,我一個人哪能鬥得過你們三個?即使古兄想幫我也不敢說出來,就算我生不逢時吧,跟女人鬥嘴總是輸!"

於蕙真咯咯地笑,一邊說話,一邊用眼瞟著古大運。"你也知道我們女人不好惹吧,以後就該老實一點,不要自找沒趣。"

古大運見她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態,明白她的話實際上是說給自己聽的。他也不爭辯,只是對著她憨笑。

他們一行五人有說有笑往深山進發。上官紅袖表現得格外用心,凡是她認為可疑的地方都要上前探個究竟,她說有的小動物就是喜歡藏在那種地方。

進了深山密林,他們編成兩組,分頭到各處尋找獵物,還約定了聯絡方式以免走散了。

天黑時分,兩組人都收穫頗豐,野雉、野兔子一大堆。他們會合以後,興高采烈的往回走。於蕙真想到又可以給舅舅增加點營養,十分開心。一個人走在最前面,嘴裡還不停地哼哼歌,古大運寸步不離跟在她後面。

忽然,於蕙真看到前面有個人影,她想天都黑了,還有誰還會在林子裡?她心中好奇,就對著人影大聲喊叫,誰在哪兒?話音剛落,那個人影一閃就不見了。於蕙真緊趕幾步,到了發現人影的地方,卻什麼都未看到。於蕙真疑惑地說,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藏頭露尾地怕什麼呢?古大運也說看到有個人影。

上官紅袖取笑他倆說,一個眼睛看花了,把一棵樹當成了人。另一個趕快奉承湊趣,拍老婆大人的馬屁!

於蕙真不服氣說,明明看到有人嘛,一會兒就不見了,真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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