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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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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國夢63/64

6重逢齊姨

巧珍只差半步沒把王澗之真正勾上手,心中婉息,回家跟匡世東直埋怨:"都是你出的歪主意,把人惹得癢癢的,卻沒得手,還差一點被發現了。倘若李長官突然闖進來,還不知鬧成什麼樣!"

匡世東怪怪的笑。"現在還難受嗎?我馬上給你撓撓癢!"

巧珍噘嘴說:"你還笑!我已經盡力了,可別怪我。"

匡世東說:"不怪你怪誰?大白天當著女人面勾引人家男人,虧你色膽包天!"

巧珍說:"你說得輕巧!不在他家能在哪裡?"

匡世東說:"你知道什麼叫'野合';嗎?你還算讀過幾年書呢,榆木疙瘩一個!"

巧珍說:"你讓我學人家在草堆旁、林子裡苟合?我不幹!"

匡世東說:"算你清高,做這種事還要挑肥揀瘦!現在有個機會,讓你好好在家裡享受。我要負責給少年師添置一批武器,將帶兩個人出去一段時間,你要抓緊,別再錯過!"

巧珍說:"這還差不多。你什麼時候出發?早去早回,要不我真的跟人家跑了,你別後悔。"

匡世東說:"你還能跑到哪兒去?以後天佑國直至整個國家都是史督軍的天下,你還能跑到外國去?"

過了兩天,匡世東帶了徐盤興和郭子雄動身了,他們出山後便直奔楓林鎮。幾年不見,歐陽府宅的門面煥然一新:黑漆大門油光鋥亮,面牆雪白耀眼,上方匾額的"歐陽府"三字金光閃閃。

匡世東百感交集,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他邁過門檻,迎面見到一個園臉胖漢,正是當年和自己一起做事的管家賈儀正。匡世東跟他交情最深,幾乎無話不談。

匡世東尚未開口,賈管家便笑容可掬伸出手來,大聲說:"啊呀,這不是世東老弟嗎?多年未見,是什麼風把你吹回來?"

匡世東回到老東家府上第一個見到的竟是久未謀面的老朋友,也很開心,兩人緊握雙手久久不放。賈管家把他們領到自己的住處,請他們上坐,然後斟茶敬菸。匡世東搖手示意不會抽菸,徐盤興和郭子雄也搖頭說不會。

賈管家朗聲說:"世東老弟還是這樣循規蹈矩、老實本分,令人羨煞。愚兄無行,吃喝嫖賭五毒俱全,這輩子沒救了。"

賈管家猛抽一口煙,接著吐出一個個菸圈,最後用力噴出一根煙柱,將幾個菸圈串了起來。匡世東和徐盤興、郭子雄交換一下眼色,微微露出笑意。他們不約而同想起王澗之,大概老煙棍子都喜歡在別人面前顯擺這種嫻熟本領。不過匡世東多了一個酸溜溜的念頭:此時此刻,王澗之會不會正在和巧珍騰雲駕霧?

這時候,一個僕人端了盤子走來,裡面放有三盤熱氣騰騰的水煮雞蛋,一股香味撲鼻而來。徐盤興和郭子雄不由得咽了口水。

賈儀正笑著說:"三位遠道而來,必定飢腸轆轆,先吃些點心。待一會愚兄作東,請三位去'得月樓';小聚。"

匡世東連連說:"不用客氣,如何能讓賈兄破費?"

賈儀正說:"今日恰好主母不在家,愚兄暫且作一回主了。你們請慢用,待一會愚兄有話要跟世東老弟說。"

賈儀正看著他們吃完,便叫僕人領著徐盤興和郭子雄在府裡府外各處轉轉,他和匡世東敘敘舊。

待他倆走後,賈管家長嘆一聲說:"世風日下、人心叵測。自世東老弟走後,歐陽府天翻地覆,一言難盡哪!"

匡世東驚訝。"賈兄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賈儀正愁眉苦臉地悶頭抽了一會煙才緩緩地講出一段故事。

自匡世東離開歐陽府後,郝彥斌便與齊姨公開來往,儼然以歐陽府主人自居。在郝家的淫威下,王半鎮、範翰林、韓侍郎家搬不走的財產悉數歸於郝、歐陽兩家:田地轉入齊姨名下,房屋由郝彥斌出面變賣,所得銀兩全歸郝家。郝彥斌不留田產是聽從郝諸葛的意見:亂世之中,田地是個包袱,不能隨身帶走,棄之又於心不甘,還不如金銀可以全國通用。郝彥斌將田地給了齊姨,當然是為討得她的歡心。齊姨見他誠心對待自己,也使出渾身解數,沒日沒夜跟他雲裡來霧裡去,伺候得郝彥斌舒舒服服、無比歡暢,天天似在仙山瓊閣、溫柔鄉中。

齊姨的床上功夫好生了得,她的需求又十分旺盛,稍有空閒便要與他戲耍一番。起初,齊姨的花樣百出讓郝彥斌頗有新鮮感,但時間一長,漸漸有些抵擋不住,心有餘而力不足。有時齊姨正慾火正熾,郝彥斌卻是垂頭喪氣,無精打彩,使齊姨懊惱不已。郝彥斌深感愧對紅顏知己,想方設法弄來春藥助興。一次兩次尚有幫助,著實讓他和齊姨橫衝直撞激盪了一陣;到了三、四次便有些勉強,再往後便不行了,吃不吃藥一個樣,只是低頭不舉。齊姨便有些嘟嘟囔囔,郝彥斌聽了羞慚萬分。無奈身子不爭氣,頭暈耳鳴、腰酸背疼的毛病一齊湧來,臉龐日見消瘦。

有一次,郝諸葛回鄉探親,見到兒子形容枯槁,瘦得脫形,大吃一驚。查問之下才知他酒色過度,便要他速速離開齊姨。郝彥斌支支吾吾,有些捨不得,又怕齊姨不肯放過他。郝諸葛聲色俱厲說,女人滿街有,性命只一條,你是要命還是要女人?郝彥斌這才醒悟,表示跟齊姨分手。郝諸葛怕他與齊姨藕斷絲連,把王澗民調回楓林鎮監督郝彥斌。

此時的王澗民已是郝諸葛的副官,穿了一身筆挺的黃軍裝,神氣活現。王澗民得到這個差使,十分得意。他在離開楓林鎮時已是家財散盡,孑然一身。明知郝家是奪他家產的仇人,還是昧著良心幫助郝彥斌霸佔嫂子翠環,翠環不從,投井而亡。王澗民全無悔悟之心,乾脆賣身投靠郝諸葛,想在軍中求個發展。郝諸葛見他品行不端,毫無骨氣,心中瞧不起。只是時局紛亂,正是用人之際,家鄉的熟人畢竟放心一些。他看出王澗民也是個色中餓鬼,存有讓他填空的意思。

王澗民早知齊姨是個風花雪月的行家裡手,久有覬覦之心,郝軍師派他回來拆散郝彥斌和齊姨的好事,正中下懷。

王澗民見到郝彥斌瘦成皮包骨頭的模樣,也吃驚不小。他直言不諱詢問郝彥斌,何以被折騰成如此慘狀。郝彥斌已知道父親的心思,事已至此,還是保命要緊,就讓他去抵擋一陣吧!便一五一十把齊姨的厲害告訴他。王澗民心中暗喜,我王澗民別的本事不敢說,在這種女人面前還是昂首挺胸、橫衝直撞的。

王澗民一拍胸脯說:"讓我去會會她,我不信我們這些男子漢大丈夫治不了她!"

王澗民一見齊姨便說:"嫂子果然越發漂亮,人見人愛。難怪郝兄被迷得三魂丟了二魂半,再也不敢奉陪嫂子了。"

齊姨斜著眼看他。"王老弟春風滿面,一表人才,穿上這身黃皮,愈加讓人不敢高攀了。"

王澗民含笑說:"嫂子見笑了。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澗民此番前來,是奉郝軍師之命,與嫂子商量一件事。"

齊姨問:"何事勞動王老弟大駕?"

王澗民直截了當說:"請嫂子放郝兄回家養病,在他病體未愈之前,不再與他見面。"

齊姨訝異。"王老弟為何說這種話?莫非是小女子虧待了他,驚動了郝軍師?"

王澗民笑嘻嘻說:"嫂子千萬莫誤會。其實是郝兄福薄,辜負了嫂子一番美意。如今郝兄泉源乾涸,無力再伺奉嫂子。不如讓他好好調養,以免荒廢了嫂子青春。再說嫂子乃絕代佳人,何苦吊死在一棵樹上?"

齊姨聽他說出如此露骨的話,又見他色迷迷的目光緊緊盯住自己胸脯,未免臉紅。"王老弟的意思是郝家父子嫌棄小女子,執意要離小女子而去?"

王澗民笑著說:"不是嫌棄,是暫別。嫂子如有什麼困難,澗民盡全力效勞,一定不會讓嫂子受到委屈。"

齊姨心領神會。她想到郝彥斌確已成強弩之末,勉強不得,而眼前這個王二公子卻是身強力壯、精神抖擻,只是不知是否貨真價實。"彥斌一家待小女子恩重如山,小女子未能照顧好彥斌,實在心中有愧。如今郝家另有打算,王老弟又有此心意,小女子卻之不恭了。倘若王老弟不嫌敝舍寒酸,請常來走動,如何?"

王澗民和齊姨當晚就肆無忌憚地廝混在一起,聽說兩人旗鼓相當,難分上下,郝家父子總算松了口氣。從此以後,王澗民替代郝彥斌成了歐陽府常客。

賈儀正講完這段情事,搖頭嘆息。"自老東家走後,歐陽府被齊姨弄得烏煙瘴氣,若不是老東家遺言要我照看好這裡的一切,以後對少東家有個交代,我早就遠走高飛了,哪會忍氣吞聲天天見到這些烏七八糟的鳥事!"

匡世東百感交集。他慶幸和齊姨暗中勾搭的事未在賈管家面前露餡;埋怨齊姨慾壑難填;忌恨王澗民乘虛而入,跟王澗之一樣搶奪他心愛的女人。匡世東越想越氣憤,對王家兄弟恨之入骨。

匡世東淡淡地說:"這事也不能全怪齊姨一個女人。如今的世道是男人當家,女人不過是男人的玩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不幸遇上郝彥斌、王澗民這種臭皮囊、大色鬼,齊姨又能如何?當初歐陽老東家在世時,齊姨對他服侍得好好的。後來全是歐陽少東家勾引人家梅小姐,還膽大包天與梅小姐一同私奔,這才引火燒身,招惹郝彥斌這個酒囊飯袋,引發種種變故。

愚弟以為齊姨對歐陽府功大於過,她迫不得已犧牲了色相,招來罵名,但保住了歐陽一門老少的性命和家產,還增加了許多田地。否則,王半鎮、韓侍郎、範翰林、梅仲元四家的下場就是歐陽府的榜樣。愚弟以為,歐陽老東家在天之靈定會原諒她的。"

賈儀正想了一會說:"匡老弟說得也對,男人的罪孽不該算到女人頭上。匡老弟參加革命軍後,見多識廣,氣度不凡。愚兄反倒成井底之蛙,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匡世東問:"齊姨去了何處?"

賈儀正說:"她去天寧寺給老東家做法事,按理也該回來了。"

剛說完,聽到門外有了動靜,果然是齊姨。匡世東走出房門。看見齊姨和兩個丫頭從外面緩緩走來,三個人都穿著一身素衣,走到近前,飄來濃濃的脂粉香味。

匡世東上前恭恭敬敬施禮。"下人匡世東問主母好!"

齊姨剛想伸出雙手,又放了下來。"是世東小弟回來了!幾年不見,世東越發英俊瀟灑,阿齊都快認不出來了。如今世東是革命軍長官,今非昔比,賈管家速去準備為世東接風。"

齊姨忙把匡世東請到自己房中,兩個丫頭是齊姨的鐵桿心腹,早知主母與他巫山雲雨關係,便一齊退出,反手關上房門在外間守候,防止有人進入。匡世東和齊姨在裡面折騰的動靜不小,兩個丫環在外面聽得面紅耳赤,吃吃地笑。

過了好一會,房門開啟,匡世東和齊姨滿面春風,相視而笑。

齊姨一邊整理衣衫一邊說:"世東愈見長進了,聽說你娶了個山裡美人,必定是她教會你許多新花樣,讓阿齊也沾光了。"

匡世東乾笑說:"我看中的女人怎會是等閒之輩?不過,小的實在無能,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姓王的兄弟倆竟敢同時對我的女人下手!"

齊姨略顯尷尬說:"人在屋簷下,豈敢不低頭?阿齊和世東都是平民百姓,屈居人下,忍氣吞聲。但是老天爺早晚要張開眼,還我們一個公道!"

匡世東恨聲說:"阿齊說得對!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我們的出頭日子就快到了。他們讓我出山購買武器,還在做固守天佑國的黃粱夢,只怕是做夢做到頭了。史督軍十幾萬大軍一到,天佑山必定被殺個片甲不留,到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他狗日的大煙鬼!"

齊姨說:"你要對付那個大煙鬼,阿齊不反對。只是歐陽家的少爺、小姐,世東還得照應好,畢竟還是一家人,憑心而論,我們有虧於他們。"

匡世東說:"那是當然,我有分寸。世東再厚顏無恥,也不會做賣主求榮的事情。再說少爺、小姐待我也不錯,做人多少該有點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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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谷抱月身世

當晚,匡世東留宿歐陽府,和齊姨廝混了一夜,久別重逢,翻江倒海在所難免。第二天一早,匡世東就帶了徐盤興、郭子雄去省城找郝諸葛。匡世東是有意避開王澗民和郝彥斌,齊姨卻巴不得他趕快離開,她怕王澗民撞見,節外生枝。男人之間的爭風吃醋很可怕,弄得不好會出人命的,這種事齊姨見得多了,不得不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郝諸葛在省城西郊有座官邸,是史督軍請他出山時替他蓋的,依山傍水,幽雅恬靜。郝諸葛只娶了一房太太,這在高官圈子中是少見的。並非郝諸葛不愛女色,而是抵擋不住"河東獅吼",不得已而為之。郝諸葛的元配夫人是他恩師周老先生的女兒,頗有幾分姿色,從小被恩師寵溺,性格任性、刁蠻,眼中容不得沙子。周老先生愛才若渴,視郝諸葛為己出,預感他日必是國之棟樑,,便將女兒許配給他。

周老先生飽讀詩書,滿腹道德文章。可是他在女色方面卻不夠檢點,竟在不惑之年縱情聲色,流連於燈紅酒綠之間,不慎落得一身髒病。周老先生面子上抹不開,私下請走村串戶的郎中診療,終於被庸醫耽誤了病情,拖延五、六年後臥床不起。臨終前讓女兒和郝諸葛在自己面前拜天地成親後方才瞑目。

鑑於父親的慘痛教訓,郝夫人在新婚蜜月期間就與郝諸葛約法三章:不準嫖妓、不準納妾。郝諸葛正處在甜甜蜜蜜、雲裡霧裡時候,自然一口答應。但那種新鮮勁一過,便覺得渾身不自在。外面的花紅柳讓他目不暇接,達官貴人的三妻四妾更令人浮想聯翩。可是夫人管得太嚴,對他在外面的一舉一動密切關注,嚴格防止他出入風月場所,不準他和別的女人隨便搭訕。郝諸葛出於對恩師的尊崇,處處對她禮讓三分。況且夫人確實盡到了賢妻良母的責任,相夫教子、家務女紅無法挑剔,郝諸葛即便有所不滿也不忍心對她發洩。

郝諸葛平平淡淡地過了十多年,直到有一次意外地遇上了谷抱月,他的生活才起了變化。

谷抱月是清末正五品武官武德騎尉谷守備的獨養女兒。備受谷守備夫妻寵愛,從小就把她當作男孩子看待,三歲起就請私塾先生教她認字讀書。公務之餘,谷守備常常帶著抱月騎馬,練射箭。抱月聰明伶俐,悟性極高,無論讀書習武皆過目不忘,一學就通。到了十二歲那年,谷抱月已長成明眸皓齒、風采動人的美人胚子。谷守備嘆息,可惜不是個男孩,要不將來準是棟樑之材!

谷抱月奶聲奶氣說:"爹爹無須發愁,古往今來,女子成大事者不計其數,花木蘭代父從軍、梁紅玉擊鼓抗金、楊門女將臨危授命留下千古美名;更有武則天稱帝大周,成就一時盛世。抱月雖為女流之輩,亦當效死疆場,替谷家光宗耀祖!"

谷守備見她小小年紀,竟有此等志向,不禁感慨萬端,對她愈加寵愛。

在她十八歲那年寒氣剛至的初冬,谷府花園的滿池荷花象遭受風雨襲擊一般凋零衰敗;太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前,茂密的翠竹也像鳥的羽毛一樣枯焦。

谷抱月獨自在園子裡練習射箭,正練得興起,忽聽得外面大呼小叫、人聲鼎沸,抱月正覺奇怪,看見崔管家慌慌張張跑過來,拉住她往假山跑去,他邊跑邊說,革命黨殺進來了,老爺叫你趕快躲起來,不管外面發生什麼情況都不要出來,保命要緊。

谷抱月身不由己跟著席崔家躲進假山洞中。不多一會,園子裡進進出出來了不少人,有的大聲叫喊,抓住他,別讓他跑了!有的尖叫救命啊救命,還不時夾雜槍聲,鬧騰了好一陣才平靜。

崔管家護著抱月在洞中待了好久才戰戰兢兢出來,只見園中躺著幾具屍體,有的挨了刀,身上血淋淋的;有的被槍擊中腦袋,鮮血還在汩汩地淌出來,煞是可怕。抱月從未見過這種恐怖的場景,兩腿軟軟的走不動路。崔管家半拖半扶出了花園進到宅院,平日跟抱月說笑打鬧的丫環老媽子都東一個西一個倒在地上斷了氣。大廳裡,谷守備端坐在太師椅上,雙目圓瞪,胸口血紅一片,早就沒了氣。谷夫人上身伏在椅子上,下身浸泡在血汙中。谷抱月見此慘狀,悲痛欲絕,哭暈過去。

谷抱月醒來時已是天黑時分,崔管家滿臉悲憤告訴她說,殺害谷家的仇人是谷守備的下屬侯千總。在上個月,革命黨起事,推翻了清朝皇帝,侯千總鼓動一千多綠營兵趁著亂哄哄的時局出來造反佔山為王。谷守備原本就跟侯千總不和,曾鬧得水火不相容的地步。這一次侯千總搶先動了手。崔管家還說,谷老爺待我不錯,如今谷家只剩下小姐孤身一人,我崔某人為報答老爺恩情,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姐,請小姐放心。

谷抱月已痛不欲生,以前對崔管家的印象還算不錯,聽他的話說得在理,便聽憑崔管家操辦父母的後事,崔管家忙前忙後十分用心。谷抱月沉浸在喪魂落魄的痛苦之中,好不容易等到喪事料理完畢,崔管家對她說,眼下時局很亂,說不定侯吉水還會來個斬草除根,你一個小姑娘不能再在這地方待下去了。不如把這府邸賣了,你住到表嬸家去,也好有個照應。谷抱月說全憑叔叔作主。崔管家辦事幹淨利索,不幾天就對抱月說,房子賣了八千兩銀子,還有些小賬要跟人家清算,待我把你送到表嬸家,就把錢一起交給你。

當天晚上,就有人來接收房子。交接以後,崔管家就把她領到城西一家深宅大院,從旁邊一個小門進去。崔管家說是怕走漏了訊息,侯吉水的人還會來找麻煩。

進了小門,便聽到有隱隱約約的絲竹管弦之聲,谷抱月心想以前從未見過表嬸,竟不知她家也是大戶人家。崔管家領她到了一處幽靜地方,只見一排疏籬,數叢修竹,樹木掩映。樓門不高,迎門幾塊太湖石堆砌成小巧玲瓏的假山。再往前便是雅室,裡外有兩間,裡間是臥室,外間放有八仙桌、茶几、椅子等物。有個約莫三十六七歲、濃妝豔抹的女人笑容滿面迎上前來,上下打量一番說,這就是抱月侄女吧,好標緻、人見人愛的俊俏女子,只是時乖運蹇,可惜了一個千金小姐!

崔管家笑著說,抱月小姐家敗人亡,確實可憐。只怪亂世危局害人不淺。如今有王嬸照應,抱月小姐也算是魚躍龍門,得其所哉!王嬸笑得合不攏嘴說,管家盡可放心,以後抱月小姐如同我親生閨女一般,萬事都不用愁了。

崔管家對抱月笑眯眯說,這間屋就是小姐的閨房,小姐安心在此歇息。諸事都已和王嬸交代清楚,你盡可放心。崔某還有幾件小事還要辦理,明天大早再來探望小姐。

谷抱月見王嬸待人和藹可親,崔管家更是熱情洋溢,心裡覺得踏實,待她想起賣房所得的銀票時,崔管家已走得無影無蹤。又想到反正明天他還要來,到時他會給我的。

過了一會,王嬸領來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對抱月說她叫小婉,是專門服侍小姐的丫頭,以後就跟你了。抱月連聲道謝。當晚,抱月就住在這間素雅的閨房。長到這麼大,抱月還是第一次住在別人家裡,那種感覺總有點怪怪的。又想如今自己形單影隻、孤身一人,已非當初千金小姐可比,能有王嬸這樣的親戚照顧,已是不幸之中的大幸。谷抱月想著想著睏倦了,就迷迷糊糊睡去。不一會夢到爹媽渾身血汙的可怕情景,又把她嚇醒。室外萬籟無聲,似乎一切喧囂、苦難都已銷聲匿跡,唯有小婉輕微的呼嚕聲無情地提醒她,谷抱月再也不是谷守備寵愛的掌上明珠,而是一個寄人籬下、前途未卜的弱女子!

第二天上午,崔管家沒來,抱月沒有在意。一天過去了,崔管家仍然未到,抱月心中嘀咕,說好今日要來看我,莫非臨時出了什麼事?到了第三天,崔管家依舊未到,連王嬸也沒來。只有小婉天天寸步不離跟著她。一日三餐另有一個老婦人送來,頓頓有魚有肉,廚藝也還不錯。可是抱月心神不寧,胃口大減。

抱月坐在假山上發愣,從這兒可以見到叢叢修竹旁那株孤零零的紅豆樹。要是在以前,她必定會由紅豆樹想起那首千古傳頌的王維詩"紅豆生南國",想起鮮紅渾圓、晶瑩如珊瑚的"相思子",撩撥起朦朦朧朧的少女情思。可在此刻,她毫無閒情逸致,有的卻是憂心忡忡、煩躁不安,她隱隱覺得事情有些古怪。

不遠處,絲竹管弦聲又響了。抱月走下假山,欲循聲前往。

小婉攔住她說:"媽媽交代小婉,不讓小姐到處亂跑。"

抱月問:"你媽媽是誰?"

小婉說:"就是你叫她王嬸的那個呀。"

抱月疑惑地說:"王嬸是你媽?"

小婉說:"對啊。我們翠香樓的小姐都叫她媽媽。"

抱月愈加奇怪。"翠香樓?這裡是翠香樓?"

小婉說:"一點不錯!"

谷抱月大吃一驚。"翠香樓是男人才來的風月場所,難道王嬸是開妓院的?"

小婉說:"對呀,王媽媽已做了十多年,這裡的小姐都是她的乾女兒。王媽媽說,你是新來的姐姐,以後我們都是姐妹了,相互要多多照應。這些日子外頭忙得很,王媽媽沒空過來,讓我好好照顧你,免得你才來不習慣,過幾天還要讓你學接客的本事呢!"

谷抱月驚得跳了起來,揪住小婉的衣領大聲說:"什麼?你說要讓我接客?"

小婉驚奇地問:"抱月姐姐難道不知道?你跟我一樣都是被人賣到翠香樓的。媽媽說,我還小,過幾年才讓我去接客。"

谷抱月驚得花容失色:"我是被賣進來的?難道王嬸不是我表嬸?是崔管家把我騙來的?"

王嬸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抱月丫頭真傻,我王媽什麼時候敢高攀谷守備家的千金大小姐?是你們谷府的崔管家把你以三百大洋的身價賣給我翠香樓。你們谷家有眼無珠,把個仙女般的小姐託付給姓崔的白眼狼。姓崔的霸佔了谷家財產不說,還把少主人賣去當婊子!家奴欺主,天理不容,連我這種做皮肉生意的人都看不過去。

我王媽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勢利小人,谷小姐畢竟是官宦人家出身,讓你馬上去接客於心不忍。今日跟你說個明白,谷小姐暫且在此繼續做你的千金小姐,我會派人教你學點琴棋書畫,還有翠香樓的規矩。我知道谷小姐是個才女,彈琴吟唱不在話下,賦詩作畫拿手好戲,那樣更好,翠香樓的客人最喜歡色藝俱佳的才人,不須多日,谷小姐便會成翠香樓頭塊牌子!也不枉我一番苦心了。

不過,醜話還得說在前面,翠香樓也是有頭有臉、官府面前說得響的正經生意,也有自己鐵板釘釘的規矩,一旦進了門,一生一世便是翠香樓的人。除非有人願意出錢贖身,休想私自出門!"

說到這兒,王媽身後兩個一身黑衣打扮的彪形大汗齊聲冷笑,陰鷙的目光盯住抱月,如凶神惡煞一般。

谷抱月明白自己誤入風塵,單憑一己之力,難以逃脫,唯有假意屈從,伺機行事。

侯吉水派人刺殺谷守備的訊息很快傳遍省城,崔管家霸佔谷家財產,將谷小姐賣到妓院的惡行也傳到郝諸葛耳中。郝諸葛心中一動,認為這是大好機會。

郝諸葛很早就有向侯吉水的革命軍派遣諜報組的絕密計劃,但一直苦於找不到合適人選,未能最終完成。他知道谷守備的女兒谷抱月是個胸懷大志的女中豪傑,如今侯吉水成了她的殺父仇人,她必有為父報仇的心願。再加上谷抱月貌若西施,有得天獨厚的優勢,正是合適人選。

郝諸葛立刻派人去查訪崔管家下落,儘快把他抓回。同時他親自出馬,去翠香樓找到老鴇王媽,出一千大洋替谷抱月贖身。谷抱月果然報仇心切,要求立刻行動,郝諸葛卻突然猶豫起來。他見谷抱月亭亭玉立、綽約多姿,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心中依依不捨,不願將她推入敵人懷抱。便託辭時機尚未成熟,讓她耐心等待。谷抱月從郝諸葛色迷迷的目光中讀懂他的心思,猶豫再三,只得順水推舟成了他的情人。

不久以後,史督軍和侯吉水打了一仗,敗了。史督軍責怪郝諸葛情報工作不力,責成他儘快想方設法。谷抱月也常在他耳邊催促,讓她去執行絕密計劃。恰在此時,郝諸葛在外面私養情人的風聲不知怎麼會傳到郝夫人耳中,郝夫人大發雌威,郝諸葛抵擋不住,只得派谷抱月打入天佑山革命軍,代號"三先生"。任務是領導已在革命軍隱藏很久的特遣組"師爺"、"先鋒"、"獄頭"。

谷抱月源源不斷地將革命軍的情報送給郝諸葛,襲擊革命軍運輸隊是她的首功。可是接下來發生的"策反行動"卻以"師爺"祝昇平、"獄頭"和尚以及大部分譁變弟兄被殲滅、"先鋒"胡長貴被暴露的代價告終。郝諸葛在史督軍面前力保谷抱月,聲稱行動失敗的原因是祝昇平愚蠢,受了姚其昌老狐狸的騙。

新一輪圍剿行動即將開始,"欽差"匡世東適時出現,郝諸葛立刻召見,面授機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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