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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蓄謀已久(全)

我愛你,蓄謀已久·燕小嫦篇_第十章 他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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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蓄謀已久(全)我愛你,蓄謀已久·燕小嫦篇_第十章 他無處不在

王昭陽的話還是讓我想了些事情的,暫時的穩定不應該讓人止步不前,在這個人人都在求進步、求發展的時代,你不向前就是在等待別人的趕超,等待被淘汰。

何況我本來起點就很低。

我曾以為這一個月一千四百塊的工資,只要我不挑它,這麼簡單生活就不錯,他這麼一說我才意識到,那一千四百塊也是挑人的。

兒童節的舞蹈,我本來是想糊弄,現在糊弄之餘,多了幾分興趣。所謂拿獎什麼的,我已經不行了,跳出那個圈子了,但是我的學生可以。我可以利用這些學生來培養和提高我的資歷,也許我一輩子也做不了一個成功的舞者,但我可以做個比較不錯的舞蹈老師。

陳飛揚的廚藝一天天地都在長進,每天兩個小菜,把我這挑剔的嘴巴伺候得很好。

陳飛揚說他媽想讓我生孩子,對這事兒我一笑了之,等空下來了得好好琢磨琢磨,怎麼把沒結婚的事情跟他媽說清楚。這孩子挺容易打著出主意的幌子幫我找新的麻煩。

接下來就是專心籌劃表演的事情了,宿舍也安排好了,陳飛揚給我送來些被褥之類的東西,簡單鋪上。

女老師的宿舍,在初中女生宿舍旁邊,對面是男生宿舍、男老師宿舍。這天我在掛窗簾,恍然看見對面陽臺上有人影,正仰著頭曬衣服,我視力不錯,看清楚那是王昭陽。

我就這麼一邊掛窗簾,一邊看了他一會兒,直到他把衣服都晾好了,轉頭朝這邊看的時候,隔著不到一百米的距離,對我笑一眼,重新走回屋裡。

我內心有種平靜,彷彿就像現在這樣,和他相處下去也很好。人是健忘的動物,去年的我們和如今的我們,無論個體還是關係上,幾乎都是天差地別,而生活就是每天這樣變化著,你不確定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適應的,到底還是慢慢地適應過來了。

最近我排著三組舞蹈,每天從下午兩節課以後,一直忙到晚上八點,放學生回宿舍睡覺,我才能回家。

到六一的時間真的很緊張,孩子們又沒有基礎。

當老師的,很少有說話聲音特別悅耳的,因為這是個累嗓子的活,天氣越來越熱,我嗓子裡每天都像在冒火一樣。

吳玉清最近身體還好,也不用天天看著,白天工作太累,晚上我直接去宿舍睡覺。睡到十一二點,陳飛揚打電話過來把我吵醒。

嗓子疼,我說:“等我忙完這陣再跟你聊行不行?我真的不想說話。”

他說:“你教跳舞又不是教唱歌。”

“教跳舞也是要用嗓子教的啊,那你在拳館教人打拳的時候,也不能只示範不說話吧?”

他說:“那我也沒覺得嗓子累。”

我有些不耐煩:“大哥,你教的都是成年人,不成年也十五六歲了吧,我帶的是群小學一二年級的孩子,你不喊他們聽不到你說話的呀。”

陳飛揚心一軟:“老婆,我不想看你這麼累。”

我敷衍:“我不累。”

“你都嗓子疼了還不累?”

“那你可以讓我不用說話了嗎,我現在能睡覺了嗎?”

他嗯一聲答應,卻又遲遲不捨得掛電話。我能理解他的思念,他想我是愛我的表現,所以我忍,我說:“你看,你以前沒有我的時候,不也該怎麼樣怎麼樣嗎,我最近是真的累,馬上就六一了,過了六一我好好陪你好不好?”

“我就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讓自己這麼累,你是個女人。”陳飛揚不解。

我說:“我累,但是我心裡不累,你明白嗎?我是女人怎麼了,我現在不辛苦點兒,難道等以後再辛苦嗎?其實我也不小了,我都二十四五歲了。”

他說:“我可以照顧你啊,你說你想要多少錢,我去掙,我多打比賽,我給人當保鏢,我多收幾個徒弟。”

哎呀,我這個愁:“你怎麼就是聽不懂呢,這跟錢沒有關係,我有事情做,這樣我很充實。我知道你現在不明白,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也不明白。所以我不著急讓你改變什麼,你就這樣挺好,等有一天你找到自己願意做的事情了,你自然就去做了。但是我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你懂嗎?”

他不懂,他說:“我就是想照顧你,我不想看你這麼累。”

我強調:“我不累。”

“你剛才還說你累。”

“那是不一樣的!”不小心吼了一句,陳飛揚對著我脾氣很好,我吼他他從來不跟我對著吼,但是他也是有脾氣的,他會不高興。我放平和點語氣,說:“飛揚,你現在還小,但是我跟你在一起,就是拿你當個男人,其實我覺得有點委屈你,因為男人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不應該有這些負擔,這些負擔是我給你的。可是你既然這麼選了,你就得背起來,你必須成熟,我需要你成熟。”

陳飛揚很嚴肅地在聽:“那你教我,你教我怎麼成熟,怎麼才能照顧你?”

“哎,睡覺吧。”

距離六一還有一個星期,節目編排上都沒有問題了。舞蹈教室和音樂教室暫時是合用的,這會兒正被小音佔著排小合唱,我只能在教室外的小廣場,讓我這邊的孩子露天練習。

體育器材室就在旁邊,再旁邊還有個小倉庫,放著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搬個凳子,我坐在太陽底下,孩子們正按照我的要求分散練習,我拿著手裡的手絹花,對一個四年級的小女孩兒招招手:“來,莎莎。”

小莎莎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女生,個子也高,長得很開。這女孩兒體型很好,跳舞天生好看,是我其中一組舞蹈中的領舞。

我覺得這丫頭是個好苗子,已經算是傾囊相授。

其實我現在讓太陽曬得有氣無力的,肚子還不舒服,昨晚也沒睡好,整個人無精打采的。但這些情緒,不能帶到教學當中。

小莎莎過來,端端正正站在我面前。我拿著手絹花教她細節,一邊比畫一邊說:“繞的時候用手腕的力量,這樣拋。”小莎莎睜著眼睛很認真地看,“你的眼睛得看著它,不能拋太高,影響節奏。這個你得多練練,練出手感來就行了。”

小莎莎接過手絹花,按照我教她的樣子練習,剛開始沒那麼容易掌握,我又抓著她的手腕,耐心地教了一會兒。一個大人、一個小孩兒,一朵大紅色的手絹花,在我們手裡繞出各種漂亮嬌豔的形狀。

我摸摸她的頭:“接著練吧,到時候別緊張,像平常一樣。”

她點點頭,走開幾步去一個沒人的地方自己練習,我一直看著她,帶著笑容。再回神的時候,身邊多了樣東西,是一個大紅色的塑料袋,裡面是我之前在外面訂的演出服裝。

王昭陽帶著微笑站在我旁邊,說:“看看。”

我勉強叫了聲“王主任”,然後看這些衣服,隨口說:“怎麼還你親自去拿?”說完我就後悔了,我不該跟他說太多話,也許是自己心虛吧。

我坐的是那種大長凳子,王昭陽也不介意,直接在凳子的另一端坐下,看了看在跳舞的孩子,說:“還都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我說:“小孩學東西快。”

他笑一下:“那也得會教。”這算是在誇我吧,誇我像個老師了,呵呵,我心裡還是挺美的。轉眼看我,王昭陽說:“你怎麼了,晚上沒睡好?”

我跟王昭陽太熟悉,他太清楚我活蹦亂跳的時候是個什麼樣的精神狀態,所以我身體不舒服,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我說:“太陽曬的,沒勁兒。”

看了眼逐漸遠去的夕陽,又轉身看一眼音樂教室旁邊那間,王昭陽說:“我讓人把那個空的騰出來,你帶著學生進去練。”

我點頭,欲言又止。

“怎麼了?”他問。

那我就說了:“能不能弄倆大鏡子,舞蹈室裡面都得有。”

他點頭:“我跟他們說一聲。”

“謝謝。”我挺見外地說。

“好好休息,看你那黑眼圈兒。”王昭陽這麼說著,打算走,小音那邊中場休息,走出來放放風。

“王老師,有空啊。”小音打招呼。

王昭陽站起來,對她淡然一笑,小音已經走近,本來打算在我身邊坐下,瞅我一眼,大驚小怪:“哎喲,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我抽抽眼角:“沒有啊。”

小音抹抹自己眼睛下的位置:“還沒有,烏青烏青的,生病了吧你,晚上幹嗎了?”

小音那嗓門兒賊亮:“不行,打電話叫你老公來接你回去吧,馬上六一了,不差這一天。”

我一咬牙:“呵呵,可能是有點拉肚子。”

“哦,那你多吃點蘋果,還有栗子,止瀉特別管用。”

晚飯的時候,陳飛揚就帶著蘋果和栗子來找我了,這絕對是小音給他打過電話。有時候我很弄不明白,這小音為什麼那麼樂意關心我或者陳飛揚的事情,但是想想吧,這丫頭就是特別的熱心腸,而且年紀和我們差不多。

陳飛揚來的時候,我在音樂教室門口對著兩塊大板子發愁,這是我節目裡要用到的背景道具。我得在這個板子上畫點東西,問題是我不會畫,美術老師早下班走了。本來這種東西,找個做廣告門頭的公司就給做了,但是學校不願花這個錢,希望我們能自己搞定。

於是多才多藝的陳飛揚自告奮勇了。

我去找來筆、顏料和尺子,給陳飛揚描述了我大概希望的模樣,他開始趴在地上一點點弄。

教室被學生練習霸佔了,我們倆只能在外面,藉著不清晰的月光。陳飛揚很認真,用尺子一點一點計算圖案的長度,然後畫出理想的線條,基本沒動過橡皮,完全不會出錯。

即便是個莽夫,在拳臺上,要贏靠的也不只是拳頭上的力量,靈敏的反應,精準的判斷,不會動腦子是贏不了的。

所以我一直認為,陳飛揚是個聰明人,只是涉世未深。

後來我去教室裡指導孩子跳舞,陳飛揚從晚飯時間開始,一直在外面趴了三個小時,幫我弄這兩塊板子。

放走學生,我和他一起上顏料,大概忙到九點才大功告成。

把板子抬回教室,陳飛揚臉上蹭了點顏料,我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反正我沒告訴他。

此時是學生洗漱準備睡覺的時間,教學樓等地方的燈都關了,學校裡挺黑的。牽著手,我們往傳達室的方向走。

我說:“小音給你打電話說我拉肚子啊?”

他:“嗯。”

“她幹嗎總給你打電話?”

陳飛揚沒反應過來,傻傻地回答:“那麼個事兒,她和朋友想去拳館學自衛術,問我麻不麻煩。”

走到摩托車旁邊,陳飛揚用鑰匙開車,我把包放進車筐裡,唸叨:“我怎麼覺得她喜歡你呢?”

他傻樂:“不可能。”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我開始誇他,“又會打拳,會唱歌,還會畫畫……”

“那是,我這麼帥。”

我臉一沉,把他臉上的顏料抹掉:“別自戀了你。”

陳飛揚心裡美得不行,我白他一眼,把車筐裡的藥盒拿出來看:“你還買止瀉藥了?”

陳飛揚也看看,表示不解:“不是我買的。”

“那這哪兒來的?”

陳飛揚左右看看,表示不知道。我琢磨著可能是誰有什麼事兒,順手放他車筐裡忘了拿走,想起來了估計還能回來拿。

我們倆總不能為一止瀉藥在這兒等著,況且我真的沒有拉肚子,不需要它。

於是放在地上,等人自己回來找。

週末的時候,陳飛揚說他媽想我了,我對和這一家子人交往已經有了些經驗,覺察出苗頭不對。

抽空去陳飛揚家吃了頓飯,又是想抱孫子的事情。

我跟陳飛揚商量:“結婚的事兒是不是還是跟你媽說清楚,我覺得這樣不好,欺騙老人家的感情。”

陳飛揚噘著嘴:“早晚要結的不是,既然我媽和你阿姨都這麼以為了,要不咱們真把證領了算了?”

我皺眉看著他,畢竟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很短,陳飛揚年紀又小,我覺得現在實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我讓陳飛揚接著去糊弄他媽,而這件事情上他卻和他媽是站在一條戰線的,甚至說:“沒結婚先生孩子的不也很多嗎,那你看要是早點生了,孩子長大的時候咱還那麼年輕,潮爸潮媽,走出去多帥氣。”

我無奈地嘆口氣,小聲唸叨:“說得好像跟遛狗一樣,養孩子哪那麼簡單。”

我這麼一說,陳飛揚顯然不高興了,他說:“有什麼養不起,不就多口飯嗎,還沒見過誰家生了孩子,真給餓死的。”

“哪有你想得那麼簡單!”

陳飛揚也跟我說不明白,雖然生孩子到底有多複雜他還沒好好想,但所有人都說複雜,肯定是真的複雜。他說:“我就說給我媽帶,等你什麼時候自己想帶了再要回來,咱還撿一現成的呢,她又不能問你要生活費。”

這話我就不樂意聽了:“那是你的孩子還是你媽的孩子呀?”

生氣,睡覺。

之後到了六一,表演一切順利,我在舞臺下面拿著個數碼相機,把學生的表演錄下來。王昭陽不知道什麼時候踱到我身邊來了,笑著問:“有成就感嗎?”

我點點頭,雖然這節目我連一分錢的獎金都拿不到,加了那麼多班,喝了那麼多

胖大海,但心裡覺得特值。

但是我總舉著數碼相機,胳膊挺酸的,活動的時候,王昭陽直接伸手把相機拿過來,幫我舉一會兒。

我尷尬地說:“謝謝啊。”

他笑,問我:“最近身體怎麼樣?”

“呃……挺好的。”

“覺得當老師怎麼樣?”

“也挺好的。”

我站在後面,沒有注意王昭陽臉上的表情,他拿在手裡的相機,螢幕上閃動著舞臺上的畫面。

一支舞要十幾分鍾,應該快結束了。

王昭陽說:“當老師是挺好的,就是容易膩,你現在是第一年,每天都新鮮,應該沒什麼感覺。”

“是嗎?”

“我剛當老師的時候,幹到第二年就有點幹不動了。”他說。

我說:“那是第二年你當了班主任。”

他點頭:“尤其是像你這樣的學生,天天操不完的心,還一直把老師當仇人。”

我白他一眼,把相機奪回來自己拍,也不回他的話。我不想聽王昭陽講以前的事情,甚至在我心裡,我都快把他曾經是我的老師這件事情給忘記了,也不願意記起。

王昭陽輕笑一下,也沒再說什麼。

六一這個關卡熬過去,我並沒有真正放鬆下來,只要你想忙,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可以忙。我聽說市裡有個小學生舞蹈比賽,打算帶著我的愛徒小莎莎去試一試。

因為我對小莎莎很好,小莎莎就也很聽我的話。寄宿的小學生,其實時間很充足,晚上會安排他們自習,但沒有什麼課業任務,所以每天晚上我都把小莎莎帶到舞蹈教室去練兩個小時。

這邊聯絡著邵思偉,讓他抽空過來幫我一下,排點更大氣的舞蹈,拿得上檯面的那種,邵思偉很痛快地答應下來。

陳姍姍在外地混不下去了,最近一直泡在這邊,也沒聽說有什麼正經工作。

陳飛揚他媽來找我,陳飛揚跟我通好了氣,就算我心裡真的不想生,也先跟他媽嘴巴上答應著,那到底能不能生得出來,這得我肚子說話,她又管不著。

我說行。

但我今天還是差點兒和他媽吵起來。因為他媽讓我吃藥,讓我吃那種可以保證生兒子的藥。我不會吃那種藥的,所以也不想讓他媽花那個冤枉錢去買。

我說:“生什麼那是天意、是緣分,靠這些歪門邪道就不對。”

他媽說:“怎麼就歪門邪道啦,那誰家就吃藥,頭胎就生了兒子,也沒毛病,還省了想辦法再生第二個了,這多省事兒。”

我說:“生孩子怎麼能圖省事兒呢,那生出來是什麼就是什麼,生個樹杈子也是自己掉出來的肉啊。您這是重男輕女。”

“你要是生個雙胞胎,那孫女也是我孫女啊,那都是一樣的。揚揚不是獨生子,計劃生育只讓生一個,那必須得生兒子。”他媽說。

我不跟他媽扯,反正我說了,藥你買了我也不吃。這事兒讓陳飛揚兩邊為難了,回家以後,陳飛揚替他媽當起了說客。

陳飛揚說,反正吃不壞身體,讓吃就吃唄,他覺得這是小事兒。

無關要不要生孩子,我們只對生男生女有沒有必要吃藥這個問題做了番討論,我說:“孩子來到父母身邊,那是一家人的緣分。緣分是什麼,是天意,不是化學成分,孩子是愛情的結晶,不是實驗室裡的克隆羊。”

這文盲有點蒙,他問我:“對你來說生兒子和生女兒有區別嗎?”我搖頭,沒區別。

他說:“那對你來說都一樣,我媽又想要個兒子,咱就給她生個兒子?這誰也不得罪啊。”

這什麼歪理邪說,我說:“怎麼就不得罪呢,那明明該是什麼東西就是什麼東西,怎麼就非要去改變它呢?那我覺得你是個文盲,我有非要你去變成一個文化人嗎?”

陳飛揚忽然不高興了,他說:“我最討厭別人說我文盲。”

我正討論在興頭上,說話也不讓著誰:“那你本來就是啊,我也沒嫌棄你啊。”

陳飛揚的臉噌一下變了,坐到一邊點了根菸。

我依然不高興:“反正什麼破藥我也不吃。”看他一眼,特來氣,“還有你,抽抽抽抽,還想要孩子嗎?”

陳飛揚更加不高興,又說不過我,只得把煙掐了到房間裡去生悶氣了。

我抱著個破海綿塞的抱枕,聞著馬桶裡反上來的那股味兒,感覺有點憋氣。

坐著想了一會兒,我是不是有點欺負人了,是不是哪句話說重了刺激到陳飛揚了?我並不想刺激他的,我也不想和他吵架。

但來回反省,沒反應過來自己到底有什麼錯,只是覺得陳飛揚維護他媽的心情,似乎也沒什麼錯,而我話中確實戳了一點點他的痛處。

回到房間,陳飛揚在用我的筆記本打遊戲,這兩天家裡已經連線上網路了,我看了一眼,玩兒的還是我以前玩兒的那個。

我碰他一下:“你生氣了?”

“沒有。”

我又碰一下,他白我一眼。

“哎呀,你別生氣了,我不說你文盲了。”我撒著嬌在他肩膀上推一下,他噘著嘴看我一眼,說:“你要是真嫌我沒文化,我可以改,我可以學,你可以教我,我也不想沒文化,我給國家打了十一年拳……”

“好了,我錯了。”

“你給我道歉。”

“對不起。”

“你給我好處。”

“你要什麼好處?”

陳飛揚想了想,看了眼電腦屏幕:“把你的遊戲賬號給我吧?”

我白了他一眼:“接著生氣吧你。”

臨近期末,所謂的音體美教學就不是正經事了,我的課經常被主課老師要走,所以我很閒。

現在對我而言,最主要的就是培養小莎莎,我要帶她去比賽,讓她實現我已經不可能實現的東西。

陳飛揚依然會抱怨我的忙碌,我勸他自己也去找事情忙一忙,就不會閒得發慌了。

這兩天他媽有了新的動作,三天兩頭往我這裡送雞湯,說準備要孩子,必須補補身體。

反正雞湯也喝不死人,補身體也不是壞事兒,我不捨得浪費,每天都忍著喝了。就是味道不太好,還有一股詭異的中藥味。

給小莎莎報名的比賽,在七月暑假進行,這是第一場比賽,其他的相關舞蹈比賽我都在關注。關於比賽費用、服裝費用等東西,我都打算自己出,反正她如果拿了名次,作為輔導老師,我會有獎金。

辦公室裡,小音在思考問題,忽然問我:“燕老師,你是體制內還是體制外?”

我說:“體制外。”

小音正在苦惱這個問題,誰也不想當臨時工。但是一個學校,尤其像我們這種私立學校,想拿到一個體制內的考試資格是很難的,對這事兒我基本沒抱幻想,而且聽說,爭取一個名額很難不說,還特別地貴,少說得十萬呢。

但其實老師一個月的工資並沒有多少,只是進了體制,以後就有保障了。

小音開始在辦公室裡打聽,怎麼能拿到這個資格。我們辦公室的體育老師和美術老師都在體制內,幹了好多年了,當年和現在的情況又不一樣,誰也沒給她指出條門路,就讓她去找校長問問。

小音在這邊點頭。

我看了眼她胳膊上的瘀青,問是怎麼回事兒。

她笑一眼:“拳館不小心碰著了,沒事兒。”然後自己也看一眼。

小音確實去拳館學自衛術了,反正也閒,這事兒陳飛揚當一八卦告訴我的。

邵思偉晚上抽空來學校幫我調教小莎莎,當然小莎莎練的時候,我會跟她一起練。教她跳什麼舞,我就首先得自己把這舞跳好了。

但我最近身體有點發虛,跳不上多久,身上就容易冒虛汗,也不知道怎麼了。明明每天還喝著雞湯呢,怎麼越喝越虛似的,我估計是今年夏天太熱,我有點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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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舞蹈教室,三面大鏡子,我和小莎莎一前一後在練一段舞蹈,邵思偉坐在旁邊認真看,不時給出一些指導。

我的身體狀況被邵思偉看出來了,他說:“你怎麼了,腳底下這麼飄,連個小孩都不如。”

“有這麼嚴重嗎?”

邵思偉:“你自己感覺不出來嗎,外行人看不懂,內行一眼就看出來了。還有你這個腰,肩背都沒有力量。”

我拿瓶礦泉水坐下,讓小莎莎接著練,這邊跟邵思偉嘆氣,說:“我以前還不信,這個人一上了年紀,就是不如以前了,光身體就能感覺出來,自己不是個小姑娘了,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邵思偉拿張紙巾給我擦汗:“你別是有什麼病,有空去醫院查個血什麼的,我估計你多少得有點貧血。”

我從小就貧血,就我那小時候的生活環境,營養能跟得上才怪。也許吧,小時候身體抗折騰,真的年紀大了,就開始鬧毛病,但我也沒打算真去看,我是個懶人,最討厭去醫院。

那邊有人敲舞蹈室的門,我看到王昭陽在門縫探了下頭。

邵思偉的臉色變了一下,王昭陽跟我是同事的關係,我跟他說過,邵思偉的評價是:“有意思。”

走出舞蹈教室,我和王昭陽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有什麼事兒嗎?”

他說:“你知道在編考核的事情嗎?”

“嗯。”我眨了下眼睛,小音前兩天剛跟我提過。

“你有名額?”

我輕笑一下,搖頭:“反正我也通不過,我一野路子。”

他也笑:“那個只要有名額,還是不難考的。”

我沒說話,感覺王昭陽有話要說。

他說:“暑假就能考,名額我給你要。”

我又眨了眨眼睛:“算了,不用麻煩你了。”

王昭陽肯定是有門路的,他媽是公立高中的校長,跟教育局絕對有關係,弄個名額不麻煩。關鍵弄名額是需要錢的,我自己拿不出那麼多錢,也不可能讓王昭陽去拿這個錢。

他說:“你別管了,準備一下,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

“我是真的不需要。”我說。

他用琢磨的目光觀察我一眼,開始不解:“你知道你們辦公室那音樂老師,為這事兒找校長多少次了嗎?”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皺眉。

王昭陽的臉色變了變,似乎苦笑一下:“你是真不想要這個名額,還是不想讓我幫你忙?”

王昭陽這話讓我一愣,我放開端著的胳膊:“你想多了。”

推開門,我走進舞蹈教室,門自然地關上,留王昭陽在外面,不知道做了什麼樣的表情,又或者想了什麼。

邵思偉閒談:“跟你說什麼了?”

我把教師體制考試的事情簡單交代了一下,邵思偉倒是大方:“考啊,這不好事兒嗎,為什麼不要?”

我白他一眼:“一個名額少說十萬呢,我哪兒有啊,陳飛揚買房子還欠一屁股債,以後再說吧。”

邵思偉咂了下嘴:“以後、以後,他今天能幫你弄這名額,等以後不知道幫誰去了,你找都沒地兒找去。”

“那本來就是人家自己的事兒。”我說。

邵思偉問我:“我就不明白你彆扭什麼呢,你要是心裡沒事兒,你管那些沒用的幹什麼呀,對自己有好處就行了唄。”

我低了下頭,是嗎,是這麼簡單嗎?

站起來,我說:“邵邵,你再幫我看看吧,還有哪兒不對?我看到有個雙人舞比賽,想帶莎莎去見識見識。”

“喲,你這是要親自上陣啊?”邵思偉眨眼。

我笑:“名次是不可能了,就多歷練歷練,攢點兒比賽經驗。”

邵思偉點頭:“有理想,不錯。”

放小莎莎回宿舍睡覺,陳飛揚來接我回家,碰到了還逗留在這裡的邵思偉。我給陳飛揚介紹:“我大學同學,過來幫我排舞的,現在留校當老師。”

陳飛揚看了邵思偉一眼,表情有點古怪,邵思偉是個和氣的人,看陳飛揚這個古怪的表情,也就沒說什麼。

然後我說請邵思偉去吃個飯,陳飛揚也沒啥意見,就是一直沒怎麼說話,我跟邵思偉只顧著講舞蹈方面的事情,也就沒有搭理他。

辦公室裡,小音又開始唸叨:“怎麼辦啊,校長說今年咱們學校,就拿到一個名額,想要的人多了去了。”

美術老師和體育老師紛紛說了點什麼,依然沒能寬慰小音的心,小音敲敲我的辦公桌:“你怎麼一點兒都不著急啊?”

我:“著急有用嗎?那麼多人搶,就讓他們搶去唄。”

小音抓狂:“有錢都送不出去,真煩。”眼睛一閃,“燕老師,你不是跟王主任關係挺好的嗎,你能不能找他幫我想想辦法啊?”

我心裡咯噔一下,什麼叫我和王主任關係好,她哪只眼睛看到我們關係好了?我乾笑:“沒有的事兒啊,我要是有門路,我就自己上了,還留給你啊。”

我笑得有點虛偽,小音一想是這麼個道理,也就沒再說什麼。

週末回家,陳飛揚擺弄了一會兒電腦,讓我去把雞湯喝了。

我端著手裡的雞湯開始抱怨:“你媽弄的雞湯太難喝了,手藝還不如我呢。”

陳飛揚:“有營養就行唄,不喝浪費了。”

是啊,不喝浪費,咬咬牙,

我還是喝下去了。哎喲,這股中藥味兒,我現在恨不得尿尿都能尿出中藥來,沒病都要給喝出病來了。

我喝完湯,陳飛揚去洗碗,站在廚房門口,我說:“有個事兒我得跟你彙報下。”

“怎麼了?”

我又把教育編制的問題粗粗跟這個文盲解釋了一遍,他大概是聽懂了。我的意思就是,現在可能有機會搞到這個名額,但是我不知道該不該要,讓他給我拿個主意。

陳飛揚問我有什麼好處,我說:“就是有保障了,以後養老什麼的。”

他說:“那就要。”

我說:“可那得花錢,可麻煩了,還得找人。”

陳飛揚:“那就不要。”

“不要,明年想要可能就沒有了。”

陳飛揚:“那還是要吧。”

我心裡忽然不爽了,我說:“你怎麼跟一牆頭草似的,你給我拿個主意啊。”陳飛揚拿得出個屁主意,他對這些根本不懂。

想明白這個,我唸叨一句:“哎喲,我真不該找你商量。”轉身走人。很多事情,我和陳飛揚都沒法商量,他永遠是牆頭草,不是他這人沒有主見,而是他喜歡和稀泥,不愛動腦子,考究利害關係什麼的對他來說太麻煩。

坐在床上我這個糾結啊,邵思偉的意思是,有便宜該佔還得佔,其實誰也不欠誰的,人家做什麼,那是心甘情願的。我那點驕傲,放在這種事情上沒有意義,原則上沒有錯誤就行了。

可就算我要,我這不是也沒有錢嗎?我可以厚著臉皮讓王昭陽給我弄名額,但我絕對不能厚著臉皮讓人家給我墊這個錢。

但這筆賬,細細算下來,雖然一口氣拿個十來萬有點吐血,但從長遠打算來看,是非常值得的。

陳飛揚上床,伸胳膊攬我一下,我推開:“別碰我,煩著呢。”

“煩什麼呀?”他跟我撒嬌。

我不想理他,他說:“不就是錢嗎?”

我白他一眼:“你有啊?”

他一副多大點兒事的模樣:“找我媽拿唄。”

“你媽你媽你媽!”

陳飛揚搖著我的肩膀哄我:“好了,別想了,看把你煩成這樣。我明天去找我媽說,大不了我以後掙錢還她唄。反正是咱親媽,對吧?”

他笑著哄,我一看他那甜甜的笑,心裡就受不了,跟著忍不住笑了。他捏我的嘴巴:“笑啦?這就笑啦?哎喲,你這一笑可真貴,十好幾萬呢。”

“幹嗎!不值?”

“值值值,為我老婆花多少錢都值。”

我讓他抱著,心裡又覺得挺幸福的,我老公雖然人傻了點兒,但好在疼我呀,他傻得只知道疼我了。

關於陳飛揚從他媽這裡拿錢,說到底,那是他爸媽的錢,雖然他爸媽不缺這些錢,並且就這一個兒子,有多少錢最後也都是他的,但這錢能還,我是會還上的。

名額這事兒,我得厚著臉去找下王昭陽。

早上第四節課快結束的時候,我頂著六月正午的太陽,穿著一件簡單的白T恤,穿過操場。

臨近期末考試,整個學校都是靜悄悄的。

天很熱,所有的門都敞著,王昭陽在辦公室裡坐著,翻書。我敲門,他沒抬頭:“進。”

於是我進去了,微微清了下嗓子,在距離他幾步開外的老沙發上坐下,稍微有那麼點侷促。

王昭陽抬頭,看我一眼,眼底有一絲絲的意外,然後他笑了,把手上的書合上,正正經經地看著我。

當時我有個想法,我特想問一句:“王昭陽,你怎麼也不見老啊?”

掰手指頭算算,他這也三十一歲了,長得也就比二十五歲那會兒滄桑了一點點,穿衣風格、精神面貌,基本都沒怎麼變,只是顯得成熟了一點。

但我沒問,我坐得很端正,乃至侷促,手放在膝蓋上,有點吞吞吐吐:“那個,資格考試的事兒……”

他笑了,胳膊撐在轉椅扶手上,轉過來對著我:“想明白了?”

我稍稍咧嘴,憋出一個特別傻氣的乾笑,眨眨眼——真沒面子。

他說:“我已經 給你報上去了。”

就好像他早就料想到我會想明白一樣,誠然,王昭陽是很瞭解我的,我這個務實的小品行,他太清楚不過。

然後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低著頭不大敢看他,哦,想起點什麼,再抬起頭來:“那個錢……我得給你。”

王昭陽眨了下眼睛:“哦,你有嗎?”

我點頭。

他:“可以啊,直接給校長就行了。”

我又眨眨眼,感覺有點嗓子癢,不禁咳嗽了一下。王昭陽看著我,也沒管我。場面愣了十來秒,我傻傻地又來一句:“這就完了?”

他又笑了,很親切:“那你還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只是這一關也過得忒輕鬆。我急忙站起來,點頭,微笑著說:“謝謝。”

他笑容寵溺,彷彿還是當年的老師看著當年學生的目光,什麼也不說,就這麼看著。

我依然擠著笑容:“那我走了。”

他點下頭。

下課鈴聲也響了,我踩著鈴聲出門,準備去吃午飯的學生野馬一般從教室裡湧出來。這些十三四歲的初中生啊,渾身散發的那種朝氣,居然會讓人心情這麼好。

之後找校長談些細節,把陳飛揚弄來的錢交上,暑假的時候等考試,然後我就是體制內在編的職業教師了。

彷彿我的人生有了一條主線,再也不用東一耙西一耙。

期末考試結束,學生放暑假,我並沒有離校,因為我要帶小莎莎準備比賽。

專業舞蹈比賽,就需要更專業的舞蹈老師,小莎莎家裡其實並不重視小莎莎的舞蹈教育,只是覺得多個才藝也行,但沒有要往這方面投錢的打算。邵思偉那邊也放假了,於是只能讓邵思偉來免費幫忙帶著。

假期的學校更安靜,我和邵思偉帶著小莎莎每天在這裡練四五個小時。等到比賽臨近的時候,估計還要突擊。

陳飛揚和邵思偉偶爾會打照面,依舊沒好臉色,僅限打個招呼,從不閒聊。

邵思偉跟我提過一嘴:“你家男人看我的眼神兒怪怪的。”

我說:“邵邵,你活暈了吧,姐妹兒的男人你也有想法?”

邵思偉嫌棄地看我一眼:“那個莽夫,只有你看得上好不好?”

我表示有點不信任,也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小莎莎她媽媽會每天親自把她送過來,對我說:“燕老師,辛苦你了。”

我看小莎莎一眼:“莎莎是好苗子,好好培養以後可以走這條路的,她有天賦。”

小莎莎媽媽很禮貌,和氣地說:“我們也不指望她跳出什麼成就的,就是孩子現在喜歡。明年五年級了,馬上就小升初了,還是學習重要。”

我聽的明白這個意思,她媽可能是嫌我帶著小莎莎跳舞,耽誤她的學習了。

我安慰小莎莎的媽媽:“小升初你放心,比賽拿獎還可以加分的。”

小莎莎拿期末成績單的那天,我就放了她一天假,也給自己放一天假。我最近確實感覺身體不大好,邵思偉說我還是得適當休息休息。

可是人一旦動起來了,就不那麼容易閒下來。陳飛揚去拳館幹活了,吳玉清又開始洗床單,我幫她扯床單的時候,不小心扯掉了她習慣放在床頭的那個無比珍貴的布包。

我把布包撿起來,摸著裡面的東西,亂七八糟,忽然有些好奇。

反正也抖散了,還得重新包一下,我於是就給開啟了。裡面有一對銀耳環,是我爸拿家裡的一隻銀勺子給打的,大概是他唯一送吳玉清的東西。一根枯草,是上次我們陪吳玉清回老家,她從她哥的墳頭上拔下來的。

另外還有一張紙,因為布包常年放在枕頭下面,又壓著,紙張泛黃,甚至染上了紅布的顏色。

我把紙張開啟,看到上面寫的字,筆跡如此熟悉。

“今借王什麼什麼三萬元人民幣作養女燕小嫦大學學費,借款人……”後面是吳玉清的簽字,她雖然文盲,自己的名字還是會寫的,只是小學生水平。

顯然,寫前面那些字的是別人,王什麼什麼,那倆字不是我不認識,而是根本看不懂,這是中國字嗎,一筆一畫跟畫符似的,好像存心讓人看不懂。

再回憶一下我對這個筆跡為什麼這麼熟悉,兩秒之後,我愣了。

這分明是王昭陽的筆跡。

王昭陽寫字很好看,他的板書也非常漂亮規整,我記得我都還記得,我記得他寫“王”這個字的時候,從來都不連筆,總是一筆一畫的,第一橫總比第二橫短一點……還有燕小嫦三個字,總是被他寫得很漂亮,那個“小”字那麼小,“嫦”字的最後一筆拉得很長。

我的學費居然不是吳玉清給拿的?那時候的吳玉清,口口聲聲說不會供我上大學的吳玉清,會給我拿那些錢嗎?

我拿著借條去找吳玉清,她正洗床單洗得汗流浹背。

我情緒很複雜:“阿姨。”

吳玉清看我一眼,手上的活沒有停,沒搭話。

我把這張紙條在手中展開:“我的學費是你借的?”

吳玉清手上動作一頓,驀地看我一眼,彷彿一個不想被發現的秘密終於被揭穿了,眨了下眼睛,她點頭,悶悶的一聲“嗯”。

“你跟誰借的?現在還了嗎?”還算冷靜,我問。

吳玉清彷彿隱瞞著什麼,搖了搖頭。

我就火了,多年來,我也很煩吳玉清這個三句話問不出個屁的性格,沒控制住,我吼:“我問你跟誰借的!誰借給你的!”

我的吼沒把吳玉清嚇住,她抬頭看我,我已經憋出一臉糾結的表情,喉頭已經完全被哽住了。

就這麼看著她,追尋一個真相,我多希望吳玉清告訴我的,不是我想的那樣。

垂下眼睛,她回答我的問題:“你那個老師。”然後手裡繼續搓她的床單。

我覺得我不行了,我站不住了,身體往門板上歪了歪,到底是沒有滑下去,但是眼淚已經滑下來了。

挪動兩步,我坐在馬桶蓋上,看著手裡的借條,看著上面的字,我開始哭哭啼啼地唸叨:“為什麼,你為什麼找他借錢……”

我很傷心,吳玉清大概不知道我的傷心,只是有板有眼地回答我的問題:“我沒有錢,他要借。我給他打欠條,他自己又不收。”

“沒有錢你裝什麼胖子!”沒控制住,我直接對吳玉清吼,當你遇到問題完全無法接受的時候,一般在眼前的那個人就會成為用來出氣的倒黴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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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久很久沒對吳玉清兇過了,站起來的時候,把手裡的紙張也扔了,就飛在她洗床單的大盆裡。

“跟你說了多少次,床單用洗衣機就能洗乾淨,你就是不聽,這樣洗弄得滿地都是水,不用拖啊,自己腰不好不知道啊!沒有那個體力,光想幹活、光要給人惹麻煩!”

吳玉清茫然地看著我,我也意識到找她出氣不對,急忙走出了衛生間。

這個問題我是真的想都沒有想過,對,如果當年我知道學費是王昭陽拿的,這學我根本就不會上!

現在知道是了,為什麼不是別人偏偏是王昭陽,我已經咬牙要斷絕往來的王昭陽。可他為我做了這些,讓我從心裡就覺得,我這輩子都和他糾纏不清了,他曾在我身上留下大恩大德,他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強勢介入了我的人生。

衛生間裡洗衣機轉動的聲音,吵鬧出生活的感覺,陳飛揚所給我的,是最平凡普通的生活。我撐著額頭在沙發上哭,吳玉清拿著她的旅行袋想要走人。

“你去哪裡?”我在背後問她。

她不說話,只默默地打算走,我只能幾步衝上去,拽住她的行李,心情不好,態度也軟不起來:“哎呀,不就是吼你兩句嘛,你至於想這麼多,你去哪裡呀?”

“去哪裡不用你管。”吳玉清不吼,但聲音裡也帶著絲多年來特有的冷怒。

露出很發愁的表情,我把態度稍微放好一些:“阿姨,我剛才不是故意的,你怎麼這麼脆弱呢。”

吳玉清沉著臉,甩下一句:“你現在知道學費不是我拿的了。”話只說了半句,她拖著自己的行李重新回了房間。

我還站在門口,長長地不停地嘆氣。

唉,當年的吳玉清怎麼可能給我拿學費嘛,那時候她還有自己的目標,打算以後找個男人買個房子過個日子,那時候把我拉扯大,她就已經功德無量了,她才不會管我以後的死活。

我也知道,吳玉清現在要走的顧慮,這些年她瞞著我的原因,我總是念著她養我的恩情,跟自己強調我要報答她,吳玉清也知道那只是報答,她不說,是怕我現在真的不管她。

做好飯,我去叫吳玉清來吃,她坐在床邊不搭理我。我在床尾坐下,嘆口氣:“好了阿姨,我剛才不該那麼激動。你也知道,我和王老師有些其他的事情,所以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說了實話,吳玉清態度才好了些,看我一眼,沒說什麼。

我說:“這件事情就先這樣吧,還是,別讓飛揚知道了。飛揚一直很關心我們,我也不想讓他知道我們今天吵過……”

吳玉清低低地說:“你要是嫌棄我,我現在就可以搬走。”

我搖了搖頭:“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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