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詔獄看大門120、番外2 現代篇
某個北方小城內, 一群剛從菜場回來,在小區門口相遇的中年婦人們,正熱烈地討論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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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嬸好啊。聽說了麼, 老萬家的兒子終於醒了。”
一個燙著誇張髮型的大媽見到鄰居,熱情地招呼著。
“是麼?我說難怪星海媽這天忙得腳不沾地的。她兒子沒事了吧?出院了?”
張嬸挎著環保袋湊到眾人之間,“哎, 她兒子這算是工傷吧,上班第一天就倒了大黴, 足足在醫院裡躺了半個月。這老闆必須賠錢啊。”
萬家不上進的小子,廚師學校畢業後在萬達美食廣場實習的第一天。就踩中爛菜葉子摔倒進了醫院, 昏迷了一個月才醒的事情, 在他們這片家屬樓改成的小區裡早就傳遍了。
“新找的習生,什麼都沒幹, 上班第一天就出事, 我看老闆才叫真倒黴呢。”
旁邊一個長相刻薄的大嬸說道。
她眼珠一轉,神秘兮兮地對著其他人勾了勾手,低聲說道。
“聽說了麼, 她兒子小萬啊, 自從醒了出院之後, 就有點不大正常了。”
“什麼不正常?”
“摔壞了。”
“摔壞了?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吧?”
“我看電視上面說哦, 摔得不巧, 人可能會偏癱、殘疾的。”
“星海才十八歲啊。他是癱掉了, 不是一輩子就毀了麼?他們家就他一個兒子吧。”
“哎哎,不是這個壞掉……”
刻薄大嬸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是這裡壞掉了。不正常了。”
“腦子壞了啊?”
張嬸大驚失色地喊了出來。
“噓,小點聲!”
“哎呀,小萬他媽回來了。散了吧, 散了吧……”
鄰居媽媽們見到萬星海的媽媽正走進小區門口,一群剛才還在八卦別人家孩子的長嘴婆紛紛做鳥獸散。
張嬸落在最後頭,她提溜著裝滿了菜的環保袋,尷尬地對著星海媽點了點頭,挪著小步快速地往家走去。
“他爸,我們這小區,鄰居素質實在太差了。”
萬媽媽進了門,把買好的菜往廚房裡一放,洗了轉到客廳,跟坐在廳裡正在玩機的老公抱怨道,“我兒子生病,關她們什麼事情。還說我兒子腦子壞掉了。我看她們腦子才壞掉了!”
“哎,這些人吃飽了沒事幹,不是跳廣場舞搞黃昏戀,就是天天在背後議論人家,你管他們那麼多。”
萬爸爸放下機說道,“人家醫院都檢查過了,我們家星海一點事情都沒有。老闆該賠的錢和營養費也到位。你管她們說什麼呢。”
“但是……她們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
萬媽媽說著,壓低聲音,指了指萬星海臥房的方向,“你不覺得,兒子醒過來之後,就哪裡不一樣了麼?他變化也太大了。原來只喜歡看影片,打遊戲,上分。現在居然會看書了……他從小到大,一看書就說自己頭暈。現在居然天天窩在房裡,除了讀書什麼都不做。”
是他早幾年那麼用功,也不會只考了一個技校,去學廚師了。
自從在醫院醒來後,這孩子就性格大變了。還沒出院就問他們要書看,還指定看明朝的歷史書。
他爸爸沒辦法,只好到醫院門口的新華書店,把他能夠買到的所有有關明朝的書都搬進了病房。
這孩子住院前,連乾隆是康熙的爺爺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出院後,對明朝的皇帝居然能如數家珍了。
不但如此,還經常看著看著就莫名其妙流眼淚。
也不怪人家以為他腦子壞掉了。
“‘訃聞,帝不語久之,但長嘆曰:萬侍長去了,我亦將去矣(註釋1)’……嗚嗚嗚嗚,姐姐,姐夫……”
臥室裡,萬星海抱著一本史書,一邊看一邊落淚。
在看到成化二十三年的正月,萬貞兒因為痰疾復發,死於安喜宮後,忍不住扔下書本,伏案痛哭起來。
雖然這一切他都在那場“夢”裡已經經歷過一次,但是看到這被白字黑字記錄下來的歷史,依然讓他痛徹心扉。
“姐姐”萬貞兒走的那天,他帶著阿瀾和阿直入宮見她最後一面。
姐姐一牽著皇帝姐夫,一牽著阿瀾,看著跪在床的自己和阿直,還有太子,平靜地閉上了眼睛,結束了她這讓人唏噓感慨的一生。
四歲進宮,二十一歲奉孫太後命保育當時年僅四歲的太子。三十六歲成為天子的妃嬪,三十七歲誕下夭折的悼恭太子,五十八歲離開了人世。
她的一生都是為了孫太後而活,為朱見深而活,為了大明而活。
但是史書卻將她寫成了一個禍國殃民、狐媚君王的妖婦惡女,受了百年的唾罵。
“夢”裡姐姐死後,姐夫輟朝七日,賜諡號“恭肅端慎榮靖皇貴妃”。
那之後,時間突然變得好快。
同一天,在紫禁城的另外一個宮殿裡,朱見深最喜歡的,年僅八歲的五公主也悄然逝去了。
一天內失去了愛妻和愛女,剛過四十歲的深情皇帝乎一夜之間就蒼老了下來。
那之後,覃昌時常會在半夜裡招萬達入宮。
姐姐死後,皇帝夜裡再也沒有在安喜宮過夜,移居乾清宮獨自居住。
而那一座度過了更多歡笑歲月的昭德宮更是被他命人封閉了起來。
彷彿這樣,就能鎖住那些美好、漫長又安詳的時光。
有一回,萬達被招入宮後,皇帝就跟過去一樣,在文華殿高高的龍椅上坐著。
他像往常一樣,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小杌子,說:“小郎舅,你來……”
言罷,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姐姐的葬禮之後,姐夫就染上了咳嗽的毛病,雖然天一點點地熱起來,也不見病情有什麼好轉。
萬達坐在那張乎等於是他專屬座位的小杌子上,抬頭仰望著他發須逐漸斑白的姐夫。
“朕老了,萬侍長也走了。”
朱見深低下頭,看著這雙二十多未變的眼睛,淒涼一,“只有小郎舅像是不會老一樣。真是讓人嫉妒啊。”
“臣也老了。”
萬達笑了,“今天早上上值的時候,想要跨馬,卻差點閃著腰。不是被廣懷抱住,今天晚上可能都進不了宮。”
“你和楊休羨,還在一塊吶?這麼多年都不膩味麼?”
朱見深難得地開始閒拉家常。
“陛下說的什麼話,我們好著呢。等廣懷再老些,握不動刀,騎不動馬了。到時候求陛下給個恩典,讓我們兩個到南京一塊養老去。”
“阿瀾怎麼辦?酒樓不管了麼?”
“孩子大了,管不住了。有阿直在,阿瀾翻不了天。酒樓有那兩把‘刀子’呢,也不我用操心。”
“你倒是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了。小混蛋……”
朱見深笑罵一聲。
“朕,有事交給你辦。”
朱見深咳嗽兩聲,面色發青。
“這個匣子,你替朕收好。”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個物什。
萬達起身,這才看到了案中央,放著一個雕龍畫鳳,巴掌大小的精緻金色匣子。
匣子的開口處被人用蠟封印了,印章有些眼熟,似乎是姐夫平日作畫寫字時候落的款。
“等朕歸西之後……”
“陛下……”
“你先聽朕說,這件事情很重,只有小郎舅你能做得到。”
朱見深咳嗽的越發厲害,肺部就像是壞掉的風箱一樣,發出空洞的響聲。
“這匣子裡,裝的是朕,萬侍長,和阿瀾三個人的頭髮。等朕百年之後,你去到南京,將這個匣子,埋到紫金山,可以看得到日出的地方。這樣,我們一家三口,就可以永遠永遠在一起了。”
“姐夫……”
萬達聽聞此言,忍不住落下淚來。
“朕,註定不能和萬侍長埋骨一處。只能用這個方法……”
朱見深用帕子捂著嘴,平復了好久,才繼續說道,“這是朕,交託給小郎舅的最後一件事情。”
“陛下……”
萬達雙手託著這彷彿有千金之重的匣子,不住地哽咽。
“好了,你走吧。”
朱見深放下帕,嘴角掛著一絲血絲。
“朕想一個人待著,你走。”
萬達捧著匣子,出了文華殿,出了東華門,一直走到了東直門。
此時,天光已經微亮,楊休羨在錦衣衛的制服外穿著厚厚的斗篷,正站在外頭等待他出來。
“你怎麼來了?多冷啊。”
萬達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淚珠,加快腳步走向他。
“反正一會兒就上朝了,我在這等著你,我們一塊去午門候著。”
楊休羨笑著敞開斗篷,將萬達摟了進去。
幸好他們距離看門的侍衛已經有了一大段距離,不然被人看到錦衣衛衙門的一把和二把摟在一起,京裡不知道又傳出多少閒話。
“廣懷……”
萬達捧著匣子,看著楊休羨不再年輕,卻依然俊美的側臉,低聲說道,“我好好活,雖然你比我年紀大,理論上比我死得早些,不過萬一呢?我一定努力活著,鍛鍊身體,死在你後頭。”
“說什麼傻話呢?”
楊休羨哭笑不得地低下頭,看著他這個年紀一把,還老不正經的戀人。
“我舍不得你承受失去愛人的錐心之痛。”
萬達停下腳步,他身後,是逐漸升起的太陽。
陽光照在這座有著千年歷史的古都上,照在沿街灰色的牆壁上,照在鋪滿黃土的街道上,照在宮牆內黃色的琉璃瓦上。
萬達抬起頭,面頰上的絨毛也染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他眼角帶淚,看著他愛了二十多年的男人。
“這樣的痛,就讓我來承擔吧。”
正月二十一日,在萬皇貴妃薨逝後的第十天,朱見深遣保國公朱永、內閣大學士劉吉往張家行納彩問名禮。萬達帶著錦衣衛儀仗隊,一塊往。(註釋2)
二月初五,皇太子朱佑樘行迎親禮,將皇太子妃張氏接入紫禁城中。
此時,距離萬貞兒過尚不滿一個月。
三月初四,萬貞兒以皇貴妃之禮葬入天壽山西南,朱見深悲痛不已,思念成疾,再次病倒。
三月二十六,大病初愈的皇帝著禮部為周太後上尊號。
即便是當時並不知道歷史走向的萬達,也隱隱約約感覺出了不對勁。
姐夫到底在急個什麼?
姐姐雖然走了,但是他今年不過才四十歲,正值盛年不是麼。
四月十七日,朱見深為周太後舉行了隆重的上徽號儀式。
這對幾乎仇視了一輩子,卻又不得不“母慈子孝”的天家母子,終於迎來了和解。
見到形容頹廢,彷彿對人間不再有任何留戀的兒子,周太後終於知道了,萬貞兒對於兒子來說,不僅僅是保姆和妻子,更是活下去的理由。
萬貞兒不在了,朱見深在交代完一切後,恐怕也隨她一起去了。
可惜,她知道的太晚,已經什麼都來不及挽回了。
七月十一日,經過了個月的休養,朱見深的身體沒有任何恢復的跡象,反而越加頹廢。連每日御門聽政都不得不被覃昌和懷恩攙扶著才能走上龍椅。
日舉行了盛-大的封王大禮,朱見深將他五個成年兒子都封為了親王,不日就藩。紀妃的兒子朱佑杬被封為興王,封地在湖廣安陸州。
七月二十五日,朱見深為十位陪伴他多年的嬪妃舉辦冊封大典,舉宮慶賀。
八月十三日,朱見深再次病倒,免朝一日。
八月十七日,朱見深命太子朱佑樘代行皇帝之職,臨朝聽政。
八月二十二日,在萬貞兒逝七個月後,朱見深駕崩。
萬星海抱著史書再一次放聲大哭。
就像是書裡的那樣,整個憲宗時期,朱見深除了生命裡的最後十多天沒有上朝之外,二十四年裡都是憂國勤政,未嘗一日不視朝。(註釋3)
“阿直呢?怎麼後來就沒有阿直的記載了呢?”
萬星海在一堆的書冊裡翻找了半天,發現關於汪直的記載,在他二十二歲之後,就沒有出現在任何一本史書裡了。
有的說他因為常年在外征戰失去了皇帝的寵愛,有的說他壓根就是個假太監,年紀大了瞞不住了只好出宮,還有的說他老死南京了。
“怎麼記錄我和我大哥的都沒有什麼好話啊?就這麼兩句把我們老萬家全部都打發了麼?”
星海媽媽端著水果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埋身在書海里的兒子自言自語道。
嚇得她趕快退了出來。
她和老萬就生了萬星海這麼一根獨苗苗,他哪裡來的“大哥”?
難道老萬外頭有人了?
“阿瀾也沒有記錄……就悼恭太子早夭。好吧,朱佑樘你這小子倒是和張姑娘‘一生一一雙人’了,不過你的這兩個小舅子有點差勁啊。”
萬星海還不知道他媽剛才偷偷進來過了,摸著下巴指著書上記載的張家兄弟的極品事蹟說道,“都是做人家皇帝小舅子的,看看他們,再看看我,嘖嘖……”
“老萬啊,我跟你說,在不行我們送兒子去市裡的精神衛生中心看看……”
萬媽媽走到沙發邊,剛和老公說帶萬星海去看病,就看到他兒子一下子跳出房間,對著他倆精神十足地說道,“爸,媽,我好了!我去找工作!”
剛才還擔心自己兒子有精神方面疾病的二老驚訝地看著他。
“我去北-京找工作!”
萬星海說道。
——————
一週後,萬星海拎著大包小包,下了北-京南站。
“星海啊,你不亂走。你爸爸讓你堂姐來接你,你自己找不到路的,你沒有去過北-京啊。”
機裡,傳來萬媽媽的叮囑聲。
“媽我知道了。再說了,北-京我可熟……”
萬達眯著眼睛,望著車站裡龐大的人流和如同迷宮一樣的指示圖,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好吧,他熟悉的是六百年的北-京。
對於現在的北-京,“現代人”萬星海和所有小城鎮來的青年一樣,只有陌生和憧憬。
他出了站臺,乖乖地在出站口等待差不多十年沒有見過面的堂姐萬珍珍。
和沒出息的自己不同,今年三十六歲的堂姐可是考上了北-京名校的高材生,畢業後去英國留學,據說現在在五百強任職做了金領。
他爹老萬可是扯下了臉皮,才讓這個與他沒有見過次面的姐姐來接他這個“鄉巴佬”,順便把自己的工作也給安排了。
萬星海找了個便利店,買了一瓶礦泉水。
剛擰開瓶蓋,還沒來得及往嘴裡灌水,就嗆了一身。
原來是兩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居然把他成柱子,繞著他轉圈打鬧,兩人追逐推搡著,害的萬星海的衣服襟都溼了。
“你們兩個,做什麼呢?”
萬星海這邊剛伸手去抓這兩個搗蛋鬼,就見一個長髮飄飄,身著時髦套裝,帶著太陽鏡的女子快速地朝他走了過來。
見到女子來了,兩個小鬼居然不約而同地躲到他的身後,一人抱住了他的一條大腿。
萬星海哭笑不得。
“這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星海?”
女子一開始先是對他抱歉得,不過在看清楚了他的長相後,驚訝地摘下了眼睛。
她看看他的臉,又低頭劃開機,看了看機上的照片,確認他確實是她來接的人。
“萬星海?弟弟你已經到了啊!太好了!”
萬珍珍指著他道。
而萬星海在看到她太陽眼睛下那副熟悉容貌的時候,已經忘記了怎麼答話。
萬貞兒!這是三十多歲,年華正好的姐姐萬貞兒啊!
他低下頭,看著身後那兩個小孩子,受到的驚嚇更大了。
“阿瀾,阿直,做什麼呢?還不過來跟舅舅打招呼。你看看你們,把舅舅的衣服都弄髒了。”
萬珍珍蹲下-身子,將兩個漂亮孩子拉到身,指著萬達說道,“這是舅舅,叫‘舅舅好’。”
“舅舅好。”
兩個穿著打扮都可愛又時髦,活脫脫像是兩個小模特的男孩子乖乖地對萬達叫著。
說完,又掙開了他們的母親,一人一邊抱住了萬達。
“舅舅是我的!”
“不對,是我的!”
萬達看著他們酷似“夢”裡汪直和萬瀾小時候的容貌,感覺時空都錯亂了。
到底是他開始做另外一個“夢”,還是原來的“夢”壓根沒醒來。
“啊呀,我這兩個兒子平時都不怎麼親人,難得都喜歡你。我們果然是一家子。”
萬珍珍和萬星海一邊將行李放進車子的後備箱一邊聊著天。
“火車站車子太難停了,等了好久才有車位。我還怕你等不及了呢。”
萬珍珍將兩個孩子都塞進車後座的兒童座椅裡,回頭看著萬星海,“我上回在老家見你,你才八歲吧。現在都長成那麼帥的大小夥子啦。”
萬星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坐上了副駕駛。
“咱們家離車站挺遠的,你先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萬珍珍系好安全帶,開始發動車子。
“媽媽,舅舅會住我們家麼?”
哥哥阿直問道。
“媽媽,我晚上和舅舅一起睡。”
弟弟阿瀾尖叫到。
“我也!”
阿直不甘示弱地叫著。
從萬珍珍那邊知道,這是一對異卵雙胞胎,雖然長得不像,不過確實是一一後從萬珍珍的肚子裡出來的。
真是神奇。
“姐,沒聽說你結婚了啊。”
萬星海舔了舔嘴唇,看著萬珍珍瀟灑地超車。
“哦,沒結婚。誰說生孩子一定結了婚再生的。”
萬珍珍毫不在意地在兩個孩子面前說著讓人-大跌眼鏡的話。
“那孩子的父親……”
萬星海有個不好的“預感”,“他不會比你小了很多歲吧?”
話一出口,萬星海就暗叫不好——說是“堂姐”,多少年沒見面了。人家又是城裡的有錢人,自己這麼魯莽,不會惹怒她了吧!!
果然,萬珍珍一直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一直到了下一個紅綠燈路口,萬珍珍這才轉過腦袋,一臉欣喜地看著他。
“弟弟,咱們那麼多年沒見,你居然如此瞭解我?”
“啊?”
“你怎麼知道姐姐喜歡‘小狼狗’!”
“蛤?”
“他們的爹,長的可帥了。比你大不了歲。姐姐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才大一吧,哈哈哈……姐姐賺了。”
聽著萬珍珍爽朗的聲,萬星海滿頭黑線。
車子在一片別墅區停下,鄉巴佬萬星海將腦袋伸出車外,劉姥姥進大觀園似得看著這片只有在電影電視裡才見到過的“有錢人”住的地方。
“嘖,這傢伙怎麼來了?”
萬珍珍停下車,看著站在她家車庫面前的男人。
“爸爸!”
阿直和阿瀾見到那個年輕的男人,齊齊揮起了。
“陛下……”
看著眼前這個二十出頭,西裝革履,一身精英風範的男人,萬星海難以抑制地發出了一聲嘆息。
他們都來了……
姐姐,姐夫,阿直和阿瀾都來了。
那麼……廣懷呢,他是不是,也在?
“珍珍!”
男人-大步走到車邊,著對萬珍珍打招呼。
不過在看到坐在副駕駛上的萬星海時,頓時失去了容。
“他是誰?”
他指著萬星海,一臉警惕地問道。
“珍珍,你不會,你不會又……”
朱深追求萬珍珍那麼多年,孩子都生了下來,這位御姐都沒接受他的求婚。讓這位年紀輕輕就已經創業成功,目前公司正等待上市的商業奇才感到無比的挫敗。
他看著比他年紀還小上歲的萬星海,腦中立即警鈴大作——熟悉萬珍珍的人,誰不知道,她最喜歡年輕漂亮的“小鮮肉”!為了打投偶像,個月剛花了至少十萬呢。
這個年輕人雖然穿的土氣了些,髮型也夠嗆,不過長得確實很符合萬珍珍一貫的審美啊。
該不會是萬珍珍新看上的“獵物”吧?居然直接帶家裡來了?
“爸爸,他是舅舅。”
阿直趴在椅子上道。
“舅舅?你是真真的弟弟啊?”
萬星海眼睜睜地看著朱深的臉色從陰沉肅殺到突然放晴,容燦爛的讓他都要看不下去了——朱見深什麼時候這樣討好地對人笑過!
“小舅子,你好啊。我姓朱,叫朱深,是阿瀾和阿直的爸爸。”
他指了指自己。
“姓朱的,幫忙把行禮拿下來。我弟是從老家來找工作的。”
萬珍珍將車子停進車庫,一點都不客氣地指揮朱大老闆幹活。
“哦哦,剛畢業吧。小舅子學什麼專業的?我的公司正好在招人。計算機專業,通訊,電商都可以。”
萬星海哪裡敢讓一個頂著“陛下”臉的人給自己拿包,忙不迭地將行禮扛了起來,跟著萬珍珍往屋裡走。
“姐夫,我學做菜的。恐怕去不了你開的公司。”
那句“我學做菜的”差點把朱深給噎死,不過那句順口得不得了的“姐夫”卻讓他心花怒放。
“對不起……”
這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走路,被自己的行李遮擋住了視線的萬星海,一不小心撞到了從旁邊走過的路人。
“沒事,我也分心了,沒看到你們。”
被撞到的男人抬起頭,看著他道。
“咚……”
沉重的行李包從手裡掉落,萬星海看著這張熟悉的臉,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喵~”
一隻橘貓躥到他的腳邊,對著他的小腿蹭了蹭腦袋。
“找到你了。”
男人蹲下-身子,將胖乎乎的橘貓抱了起來。
“你好,你是新搬來的麼?”
他說。
“我是你的鄰居,就住在隔壁的那棟樓。”
“我姓楊。你好。”
“你,你好……”
萬達擦了擦他乎汗溼了的右手,與對方的交握。
“我姓萬。”
再見了,六百年的大明。
你好,六百年後的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