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最後之夜03 兄妹，戀人

亞萊西雅心底是真的對這樁婚事討厭極了，哪怕今天蕾吉娜難得回來一趟，她依然不願意到樓下來和家人共進晚餐，把自己一個人賭氣地鎖在臥室裡，還得要別人把飯菜送到她房門口才行——於是，抱著趁此機會和自己的孿生妹妹好生談談的想法，亞萊西歐端著手中母親剛剛煮好的海鮮意面，來到二樓一扇有著精緻金色花紋的的白漆木門前。

他停下腳步，舉手正準備敲門，一怔。

他捕捉到了從門縫中一絲一縷地透出、逗弄著他嗅覺神經的香氣：香氣裡，有從紫羅蘭插花上散發出的天然花香，夾雜著些許亞萊西雅身上的香水味——是嬌蘭的雨過天晴，她這段時間裡最喜歡的香水。

那氣味並不濃郁，只能艱難地穿過食物溫暖濃郁的香氣微弱地觸及他的鼻腔。

但這香味，他實在是太熟悉、太敏感了。

畢竟人在誘惑到來時，尤其是罪惡的、禁忌的、神秘的誘惑，總是反應得格外迅猛，比青春的少年或少女第一次碰觸到同齡異性的皮膚時還要強烈。

亞萊西歐搖了搖頭，自嘲一笑，勸自己清醒點，叩響了妹妹的房門，輕聲道：“是我。”

他聽到一直安靜的臥室裡有人一下子坐起身來，快步走到門前，站定，想起了什麼的似的跑回去，好一會兒才又回來。然後，門輕輕開啟了一條只能容一隻手從中探出的縫隙。

這裹在絲綢荷葉袖中的纖長玉臂匆忙帶動起手掌、接過晚餐，然後將一張從日記本上裁下的紙條塞到亞萊西歐手中，隨後，便迅速消失在緊閉的門板後。

似乎是剛才對妹妹待自己的冷淡態度感到震驚且慌張，亞萊西歐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收到了一條“密信”。他開啟，一看，上面寫的一行簡短文字讓他心中的憂慮緩和了一些：

今晚十二點，在城堡見面。

這城堡，指的便是沃梅羅山上的聖埃爾莫城堡——那是他們從小到大想要躲開其他人、尋找獨處世界時的必去之地。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亞萊西雅如此邀約，至少說明，她還願意跟自己敞開心扉。

3:09 S

……

於是，午夜如期而至，亞萊西歐毫無睡意、推門離開家中，躲過保鏢的視線，走向聖埃爾莫城堡。

黑暗籠罩中的沃梅羅山沒有了白天旅客前來觀光的喧囂，靜靜望著與它以索道相連的繁華港口和沉睡中的暗藍色海面。亞萊西歐獨自穿行在一幢幢被花園簇擁著、只剩人們入眠時的安穩呼吸聲的獨棟別墅之間，緊張得能在微風中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作為名勝古蹟，聖埃爾莫城堡自然是不會在深更半夜還向所有人開放的——不過他是波萊加託家族的人，他總有進去的辦法。

腳步聲，在城堡古老的樓梯走道和粗糙不平的石砌牆面間迴響。亞萊西歐一步一步，向頂層露臺上走去，尋找著那股紫羅蘭和鳶尾花香交織在一起的女子的香氣，如同追蹤身上中彈、留下一路血跡的母鹿的獵人，又如同循著寺廟裡的檀香踏上朝聖之路的虔誠信徒；然後，在走完這最後一道臺階時，他抬頭，看到月光下那猶如女神狄安娜一般無暇純淨的身影。

那自然便是亞萊西雅。

她今晚剛剛梳洗沐浴過，一頭巧克力色的大波浪捲髮披散在肩後，於月光下泛著熟透了的葡萄才會有的深紫紅色的光澤。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經來了，亞萊西雅微側過身來，一雙焦糖般甜美清澈的眼憂鬱地半垂著、掩映在濃密卷翹如月牙的睫毛下，每當那彷彿蝶翼的雙睫顫動一下，便有鹹澀的水珠滴落、潤溼眼下還未來得及完全乾涸的淚痕。

“亞萊西雅……亞萊西雅……”

晶瑩的淚水化為最毒辣的強酸，用痛苦侵蝕著亞萊西歐的心。他一下子忘記了自己事先準備好的、所有準備拿來安慰她、勸服她的說辭，上前，將她一把抱在懷裡，輕聲反覆念著她的名字，捧著這張完美如希臘雕像一樣的臉龐、用指尖拂去她的眼淚。

“你不能就這樣拋下我，亞萊西歐，”亞萊西雅的聲音無助且憤怒地戰慄，“你不能……哪怕只是想到要和那樣骯髒下賤的男人共處一室，我就覺得噁心……”

“我知道。”亞萊西歐想起昨天傍晚裡索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語，抱著心上人的雙手不由得收得更緊。

但他又能怎麼辦呢？他所能做的，只有說這一句“我知道”。

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決心，亞萊西雅抬頭，淚眼迷濛中帶著一絲痴狂和決然：“我們遠走高飛吧，亞萊西歐……遠離這個地方、遠離科倫坡家族、遠離所有這些該死的黑幫鬥爭，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不，亞萊西雅，這太……”

“不然我們還能怎麼辦！？”

亞萊西雅忽然打斷了被她的大膽震住了的亞萊西歐、伸手抱住他的脖頸，然後踮起腳尖，吻住他因為愕然而微張的嘴唇。

這一刻，亞萊西歐只覺得他是被美杜莎魅惑、化為石像的迷路水手，心和神完全被懷中這漂亮誘人的女妖佔據和擺佈著。他心中的天平幾乎就快要向帶著亞萊西雅逃避一切的一方傾塌，但好在晚風的涼意使他保持著清醒、讓他還明白：無論是從血緣倫理還是從家庭責任上說，他都不能這麼做。

於是他只是閉上眼，將五指伸進她絲綢一樣的長髮中，細細體味唇瓣表面那甜蜜的柔軟和溼滑，彷彿是困在沙漠中的旅者渴死前幻想著自己品嚐到了久違的甘冽美酒，絕望，而且貪婪。

直到他輕輕推開亞萊西雅，輕嘆一聲，用指尖替她梳理剛才被自己揉亂的髮絲。

“我們是在同一個時刻、同一個子宮裡孕育出來的，我的愛人，”隱隱感覺到剛才那一吻中對方的退卻和疏遠，這位義大利少女說話的聲音幾乎帶上了乞求的意味，“我們註定為彼此而生。”

沉默片刻後，亞萊西歐的聲音則徹底恢復了平靜：“回去吧，妹妹，當心著涼了。”

似乎是被“妹妹”這個稱呼狠狠刺痛，不等亞萊西歐脫下外套給她披上，亞萊西雅便用力掙脫他的手、低頭跑開，拖著隨風飄飛的絲綢長裙奔下城堡屋頂。

那在夜色中舞動的雪白衣袂，似乎是把亞萊西歐的希望也一同悄然牽走了。

反正寫完這段之後我感覺自己的倫理觀陷入了混亂。

這裡用到的BGM是梶浦由紀大媽給老百合番《NOIR》配的OST裡的《Solitude by the window》，炒雞小清新憂鬱有木有，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百合戀和兄妹戀有種微妙的相似感呢（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