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最後之夜04 蠱惑

接下來的幾天裡，亞萊西雅似乎是真的被亞萊西歐說服了一樣，不再對家人躲躲藏藏，照常和她在那不勒斯美院結交的好友出去玩耍——儘管她和自己的孿生哥哥都為了家族中途放棄了自己的學業，但所幸認識的閨蜜還在，不至於讓她徹底淪為無事可幹的準主婦；有時候無人邀約，她便在自家花園或沃梅羅山上幾處風景好的地方坐下、獨自於畫布上心不在焉地塗抹什麼。

只是，她確實再也沒有和亞萊西歐多說過一句話，除了客氣地噓寒問暖之外。

而亞萊西歐則專心地跟著父親學習如何成為一個稱職的唐。在觀摩和幫忙處理家裡的事務之餘，他便獨自外出、在城裡閒逛，除了吃飯時家裡沒有人看得到他。

他需要一段時間讓自己冷靜下來。

幸好，那不勒斯這樣的港口城市永遠不缺熱鬧和新奇，不至於讓他太過無聊：街邊的手工藝小店門口掛滿五彩斑斕的威尼斯面具，櫃檯上則陳列以迪諾·佐夫之類的各界明星為原型製成的誇張小人偶；手工冰淇淋店總是能不斷推出從前未見過的新口味和樣式；時裝店鋪中擺滿了精貴的手工衣著和皮鞋、腰帶……繁華的街景暫時分散了他的心神、令他能少一些煩憂。

時間就這樣在逃避和消磨中飛快流逝。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參加亞萊西雅和裡索的婚禮就已經排上了亞萊西歐的日程。今晚，也就是婚禮的前夜，亞萊西歐一個應邀過來參加婚禮、出身在龐貝新城的大學同學請他到自家開的餐館裡吃晚飯，品嚐一下用特製番茄乳酪肉醬拌好的螺旋麵和珍藏的基督之淚葡萄酒。不少和亞萊西歐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也到場了，大家在宴席上肆無忌憚地談論著足球和把妹，有時則開幾句“妹妹嫁人了亞萊西歐恐怕要感到無限空虛了”這樣的玩笑。

畢竟，大家只知道他們兄妹倆關係很好，卻不知道究竟好到何種地步。

2:51 S

於是飯後，亞萊西歐早早一人回到那不勒斯城，走進他最常光顧的一家酒吧——這裡是城裡為數不多會播放正宗藍調音樂、給他邊聽歌邊借酒澆愁的片刻寧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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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儘管如此、考慮到明天是個大日子，不用他開口說，早已熟知他身份的酒保便只給他來了杯度數不高的檸檬利口酒和一盤下酒用的圈圈餅。在燈光昏暗、人影稀少的酒吧裡，他坐著、跟著唱片裡的歌聲哼唱，只覺得無論點心和酒水在他口中都毫無滋味。

亞萊西歐天生有一副好嗓子、也喜歡唱歌，所以伊斯曼音樂學院裡的老師們聽說他要輟學時都是滿心惋惜：他的假聲溫柔磁性、同時又在學習藍調和爵士唱法方面很有天賦，本是塊好材料。

沒有辦法……誰讓父親說，家族現在情況危急呢？

夢想。愛情。他已經不想再去回憶自己到底為了大局犧牲了多少東西。

大局。呵，去他媽該死的大局。

正當亞萊西歐覺得差不多該在忍不住多灌自己幾杯之前趕緊回家的時候，他抬頭，猛地發現他這一桌的對面不知何時坐下了一個陌生女人。

“唱得不錯，小帥哥。”她輕輕鼓掌，嫵媚地一勾嘴角，面前一杯快要喝完的雞尾酒表明她在這兒已經呆了好一會兒了。這，更加讓亞萊西歐感到奇怪、並且瞬間警覺和清醒了起來。

他微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面前這個膚色蒼白、穿著一身黑色修身長裙、盤著一頭烏髮的年輕女子，似乎是想從她被小禮帽嚴實遮住的五官和精緻復古的穿著上尋找出被自己遺忘了的故人、或者父親曾提到過的某位“道上的大人物”的痕跡，卻全無頭緒。

“謝謝，請問你是哪一位？”就算被一位漂亮神秘的女孩誇獎，亞萊西歐也只是一挑眉梢、毫無感激之意地敷衍應付一句，便直接詢問對方的身份。

女子伸出戴著黑色蕾絲手套的雪白五指，輕掩血色雙唇，咯咯一笑：“這麼直白？看來老安東尼奧還是沒有完全教會你一些重要的東西……我叫弗朗希絲卡，前來替你不知道名字的朋友們傳達一個訊息。”

“我為什麼要把連身份都不知道的人當作朋友？”亞萊西歐覺得這個自稱弗朗希絲卡的女人的言語很是奇怪。

“當你聽完我要告訴你的訊息之後，你就會了。”

……

（手動停止BGM）

於是，現在已將近凌晨十一點，而亞萊西歐卻跟著這個才見過一面的弗朗希絲卡來到了那不勒斯海灘邊一座他從未去過的豪宅面前。

雖從未見過，但他知道，這裡是科倫坡家族的宅邸。

而她帶他來這裡，是要讓他親眼見證她告訴他的訊息的真實性。

不知道這位弗朗希絲卡是怎麼做到的——或許是她背後的“朋友們”早已買通了宅子外圍的保鏢，帶亞萊西歐潛入這裡時她根本不需要躲藏逃避，只是悄然來到一切擋著他們路的打手們身後、對他們耳語幾句，這些凶神惡煞、荷槍實彈的壯漢便會對他們的行動熟視無睹；就這樣，極其順利、沒有造成任何流血傷害地，兩個人繞行至這幢豪宅的背後、爬上貼近建築物的一棵繁茂大樹：隱蔽在樹冠和夜色中，他們能看到旁邊二樓窗戶中臥室裡發生的一切。

“你是什麼……攀巖運動員嗎？”想起剛才明明穿著裙子和高跟鞋、爬樹卻比自己還迅速的弗朗希絲卡的靈敏動作，身為男性且一向自詡運動能力不錯的亞萊西歐不禁汗顏，低語道。

黑暗中，弗朗希絲卡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很意外？放心，接下來你看到的東西會更加讓你感到意外。”

她這麼一說，亞萊西歐又回想起她剛才告訴他的那個驚人“訊息”，臉色一沉、便安靜下來，默默盯著玻璃窗內的奢華臥房中走進的、剛剛沐浴完畢穿著睡袍的裡索·科倫坡。他溼著一頭紅棕色的短髮，臉上掛著那種彷彿隨時隨地都在惦記著該如何“找樂子”的輕浮笑容，轉頭把手伸向身後某個還沒進門的人、並且低聲說了幾句。

然後在亞萊西歐如遇晴天霹靂一般的震驚目光中，三個看樣子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女便穿著暴露且惡俗的彩色雪紡紗裙、戴著手上的皮革鐐銬，怯生生地跟著裡索走進了這間金碧輝煌、卻不知奪走了多少女孩的貞潔的罪惡小屋。她們之中有兩個看樣子還不是在義大利出生的人、也不懂意大利語，當看到鎖上房門的裡索從床底的箱子裡拿出一件件猙獰的虐待“玩具”時，只得如啞巴一般微張開嘴、不停搖頭。

至於那個義大利女孩，則直接嚇得跪在了厚實的波斯地毯上，抓著裡索的衣袂不停求饒、卻被他粗暴地捂住了嘴警告了些什麼，便只得淚眼迷濛地愣在原地、任憑這個方才如巨龍般恐怖的男人擺佈。

——這便是弗朗希絲卡告訴亞萊西歐的“訊息”。

她告訴他，裡索·科倫坡的“喜好”，可不只是玩女人那麼簡單。

PS:這裡用到的BGM是弗朗克·辛納屈的《Witchcraft》，歌名和章節名迷之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