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明末第30章：招撫羅汝才

隨著左良玉大軍和劉國能所部相繼加入進攻的行列，差一點兒就能突破重圍的羅汝才功虧一簣，又縮回了淅川一帶。

激戰一整天，羅部上下都非常疲憊，糧餉又不足，普通士兵都吃不上飯，即使是戰兵也只能吃個半飽，無奈之下，羅汝才只好命令部隊轉入防禦。眼看官軍再一次大至，恐怕只能受撫了。

第二天一早，羅部精銳夜不收偵查官軍動向，驚恐的發現官軍又有增援到來，在南面，一支張字大旗豎立在老虎嶺一帶，約莫有萬餘人。得到訊息的羅汝才極為震驚，親自率領親騎來看，只見南面密密麻麻正在列陣的明軍，看裝束都是義軍裝扮，再看老虎嶺上飄揚的張字大纛，不正是熟悉的張獻忠大旗嗎？難道剛剛被官軍圍攻的張敬軒已經選擇劉國能的道路了嗎？

“對面可是敬軒兄弟嗎？為何會率軍至此啊？”羅汝才仍然不甘心，驅動座駕冒險向前，一直能夠看到不高的山頂上張字大纛，旁邊坐著的不正是黃臉長髯的張獻忠嘛！

對面萬餘人大陣無人應答，羅汝才只好失望而歸。聽聞張獻忠也率軍來圍攻，羅軍上下都是惶恐異常，軍心大沮。

隨即，左良玉軍、劉國能軍、陳洪範軍和羅岱軍從四面八方向羅汝才軍發起猛攻，張獻忠所部雖然沒有加入行動，但是上萬大軍虎伺在側，讓羅汝才絲毫不敢大意，只得留下一支部隊應對，這更讓其他幾個方向上捉襟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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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至午時，羅汝才幾十餘名頭領堅持不下去了，再度派出使節來請降。劉重元思慮片刻給羅汝才所部三條道路。

首先，劉重元允許羅汝才等頭領，各自帶著劫掠的金銀財寶離開，他可以向朝廷請示分別授予他們衛所世襲指揮使、指揮僉事、千戶等官職，世襲罔替，雖然不在帶兵沒了實權，但是一生富貴乃至子孫的富貴都有了保障。劉重元向使者保證，只要各官安守本分，朝廷絕不會秋後算賬。至於羅營的兵馬，劉重元作為剿賊總理將會汰其老弱屯田，留下精壯分配各營任用。

第二條路，如果羅汝才等頭領仍然想建功立業，那麼也可以像劉國能一樣率軍從徵，但是所部必須接受朝廷的整編，必須接受朝廷的軍令，接受他的指揮，但有違抗軍令的行為，必受軍法嚴懲。劉重元也不保證他們會不會戰死疆場，但是他保證只要羅汝才等頭領真心受撫，服從軍令，英勇殺敵，他一定對其一視同仁，賞罰分明，斷無偏私。

第三條路，如果以上兩條都不接受，還糾纏於之前所謂的不接受朝廷整編、不願意接受朝廷軍令，不願意率軍進剿其他流寇的想法，那就沒什麼好談的，劉重元明確的告訴使者，湖廣巡撫所部萬餘人也即將加入戰場，朝廷誓要將羅汝才所部碾成粉碎。

劉重元給了羅汝才等人一天的考慮時間，一天之後的午時，如果羅汝才等人沒有選擇第一條或者第二條路，那麼官軍將會立即恢復進攻，直到羅汝才所部全部被消滅，期間不在接受新的和談，也就是說這將是最後一次受撫的機會。

為了向羅汝才所部施加更大的壓力，劉重元命令各部加強防範，徵集明夫圍繞著羅汝才部戰線，挖掘三道一丈半寬一丈深的壕溝，在壕溝後假設柵欄，尤其是河流、池塘、森林等地形複雜的地區，官軍更是加強防範，官軍步兵刀出鞘、箭上弦，嚴陣以待，決不能讓羅汝才所部突圍。官軍各部還組織精銳騎兵作為機動力量，馳援各個方向。

面對強大官軍的巨大壓力和嚴陣以待，羅汝才所部打又打不贏，逃又逃不掉，無奈之下，只好決定受撫。

羅汝才所部規模龐大，除了他的本部之外，還包括小秦王白貴、整十萬黑雲祥、關索王光恩、過天星惠登相、興世王王國寧、託天王常國安、十反王楊友賢以及一丈青張秀道，總計九營，這九營大者如羅汝才數萬人，小者也有數千人，這些人相互不相統屬各自為政，戰鬥力參差不齊，也因此，雖有近十萬之眾，卻被三四萬官軍圍攻動彈不得。

十月二十日，羅汝才等九名首領走進劉重元大營，跪在他的面前向其請降。劉重元大喜，一一扶起諸位頭領，勉勵他們洗心革面、忠於大明、奮勇作戰，搏他個出人頭地。同時再次向他們保證對他們一視同仁，絕不打擊報復絕不秋後算賬，如有違背天誅地滅。

隨後，劉重元大擺宴席，慶祝羅汝才所部全部受撫，在席間，看到張獻忠，羅汝才才知道戰場上所謂的張營，不過是五千被解除武裝而已，站於前列的都是左軍精銳。不過這個時候知道也是晚了，他們這些頭領都已經入了官軍大營，而且對天盟誓效忠朝廷。

之後幾天，劉重元除了分派羅岱率軍向信陽截擊被梅之煥擊敗的賊寇李萬慶所部之外，最重要的工作是主持整編羅汝才所部九營。

九營總計七萬餘人，劉重元從其中揀選出一萬五千精銳留下編為官軍，其他五萬多人全部收繳兵器，分散到內鄉、淅川、均州等地進行屯田。為了保證這些受撫的流寇不受欺壓，劉重元還專門任命襄陽道王瑞旃為安撫大使，負責谷城、內鄉等地張獻忠、羅汝才投降部眾屯田事宜，以免屯田被當地官紳欺壓勒索，促其再次造反。

為此，雖然手上非常緊張，劉重元仍然給王瑞旃留下了七萬兩銀子，以便採購耕牛、農具和種子，並留下了五萬石糧食作為過冬之糧，已是深秋時節，天氣轉涼，即使馬上開始屯田，到明年五六月間也不會有任何的收穫。所以，怎麼渡過這個寒冬，將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粗粗將羅汝才所部分拆完畢，劉重元即率領左良玉、陳洪範、羅岱、劉國能、羅汝才等部以及張獻忠所部五千多人，總計約有五萬人，浩浩蕩蕩北上，經葉縣、許昌到達開封。沿途十餘天，每天劉重元都將投降的羅汝才、惠登相、劉國能等將領叫到自己的大帳，親自為他們講授為人為臣的道理。

劉重元告訴他們，當初，陝北大旱民不聊生，當地官員貪贓枉法官逼民反，你們活不下去了揭竿而起，上至皇帝下至黎民百姓都同情你們，仍視你們為赤心百姓，並不願以刀兵相加，最初皇帝派往陝西的楊鶴楊老大人，一心一意招撫你們，之後的地方官們，也以招撫為上，可是你們貪圖劫掠的爽快，不願意再回鄉面朝黃土背朝天，屢撫率叛，你們有的人甚至已經接受招撫在叛亂快十次了。

如果說你們最初是因為官逼民反而不得不反的話，那麼這麼些年來你們從陝西跑到山西，從山西南渡黃河進入河南、兩淮、湖廣、四川，所到之處，燒殺淫掠無惡不作，脅裹良善百姓從軍而暴死他鄉，你們可曾想過舉頭三尺有神明，有多少無辜的百姓因你們而死？可曾想過當你們死了要因為作惡多端而墜入阿鼻地獄？一番話說得諸位頭領悔恨交加，劉國能等人更是痛哭流涕，為自己的罪惡深切懺悔。

“按照國法，殺人者死，你們自己說說你們應該被殺頭多少回？依著我的內心，就不應該接受你們的投降，應該動員仁人志士，將你們一個個明正典刑，才能以戒後人。只是，當下東虜侵略日急，遼東直隸百姓迭遭殺戮，為了避免更大的傷亡，為了早日能夠北上勤王，本總理才接受你們的投降。”

當然僅僅是良心上的指責是無力的，畢竟小孩子才分對錯，成年人只看利弊。於是劉重元又說道：“從古到今，為寇作亂的從來都沒有好下場，秦末陳勝吳廣起義，不到數月就橫死身滅倒是貴族官吏出身的劉邦一統天下；漢末黃巾軍作亂，也是不到數月就被鎮壓，雖然促成天下震動，然則仍然是曹操、劉備一流的得了天下；唐末裘甫、龐勳、黃巢相繼作亂，那黃巢可比你們任何一個頭領都厲害多了，那是硬生生打下長安趕跑了李家天子然後登基做了皇帝的人，那又如何？不過數年間即敗亡身死。”

見眾人好不相信，劉重元便讓劉國能介紹黃巢的事蹟，他在旁邊稍作補充。黃巢是山東人，於唐僖宗乾符二年也就是大約七百多年前在山東起兵，五年間流動轉戰荊襄、皖南、浙東、福建和廣東，之後又自廣州北上打下洛陽攻陷長安，自立為帝國號大齊。可惜之後，仍然不敵唐朝的圍攻，敗亡於山東。說起來，這位黃巢可是流動作戰的老祖宗，從山東到廣東，又一路北上打進長安，行軍總有上萬里。

聽到這位巨寇的光輝歷史，眾人不勝唏噓，皆若有所思。見眾人有所觸動，劉重元又說道：“再不說遠的，就說跟你們一同起兵的首領，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名頭最大的王嘉胤、王自用、神一元、神一魁、點燈子、可天飛，還有誰來著？到現在活著的還有誰？”

羅汝才等人聞言更是凝重。為匪做寇那是九死一生，不，應該說是九死無生的買賣，那真是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流寇為什麼叫流寇？因為四處流動，為什麼要四處流動？因為打不贏官軍啊，一旦碰上官軍那就是個死。

明代交通不便，道路艱險，流動作戰幾無後勤，一天搶不到糧食就得餓肚子，有個頭疼腦熱的幾乎就得等死，至於什麼風餐露宿日曬雨淋那更是家常便飯。長期的流動作戰那就是燃燒自己的生命。

劉重元最後總結道：“現如今，國家正是用人之際，不僅不治你們的罪還授予你們官職，讓你們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