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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皇后(全)

第二部 九重宮門_第二十四章 離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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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皇后(全)第二部 九重宮門_第二十四章 離恨

春寒料峭,若水的咳症又有些犯了,吃著御醫開的湯藥,一陣苦過一陣。無言地任淡雲替自己披上厚實的外袍,走出寢間,覺得空氣似乎通暢了些,才出聲問道:“查清楚了嗎?究竟是什麼?”

淡雲有些為難地點了點頭:“是,小姐,據高陽公主說,拾到的是一張紙,紙上畫著一個女子,似乎還寫了一些字。”

“你覺得那會是什麼?”若水似乎毫不在意地問道。

淡雲躊躇了半晌:“小姐,你……是不是見過?”

若水轉頭看向窗外:“其實,你們也都是知道的吧?”

“小姐!”淡雲急忙跪下,“小姐,你也說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又何必介懷?”

若水淡淡一笑:“介懷?不,如今我正等著真正介懷之人把話說出來呢。”

“小姐是指陛下?”淡雲擔憂道。

“知道了那麼久,卻總是出言試探。”若水頓了頓,“他想要說服的是自己,還是我呢?”

淡雲猶豫道:“可若是陛下真的將話說開,一旦……”

若水眼波淡定:“那樣捂著,早晚會出事,不如還是趁早決斷吧。”

“可是小姐,”淡雲壓低了聲音,“您說陛下是否連褚大人的事也知道呢?”

若水輕輕搖了搖頭:“那絕無可能,哥哥又怎會是自掘墳墓的那種人呢?”

淡雲垂下的眼中帶著深深的無奈,看著小姐一路走來,這其中的沉痛和艱辛又怎能用言語來形容,只希望這一次,陛下可以和小姐真正地一同走下去。

幾個月後,極平常的一天,日暮時分。

李世民踏進立政殿的內室,似乎有些不悅,問了問若水的病後,便從鄭吉那兒取了摺子徑自翻看著。

足足有半個時辰,若水發覺李世民的身形動也沒動,便下了榻間,走到他的身邊,輕聲喚道:“二哥,要用膳嗎?”

李世民顯然一驚:“啊,已經這麼晚了,讓他們傳膳吧。”

一頓飯吃得寂靜無聲,只偶然聽見筷子交錯的聲音,若水心下知道也許有事就要發生了。

果然,夜深的時候,李世民揮退了所有的宮人,從榻間微微坐起身子,問道:“你之前可讓淡雲找過高陽問了一些話?”

若水平和沉靜地回道:“是,是我讓淡雲去問的話。”

李世民話意一頓,似乎無意道:“是貴妃和我說,蓮兒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麼大錯,哭著告訴她,說皇后身邊的女官來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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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究竟想問什麼呢?”若水直截了當地問道。

李世民的眼神一避:“呵,不過就是這樁事罷了。”

若水的目光落在李世民的身上:“二哥怎麼不問,我找高陽為的是什麼?”

李世民勉強地一笑:“這等小事,朕也就不問了,這些日子你的身子也不好,還是早點睡吧。”

“我瞞著二哥什麼,二哥又瞞著我什麼,其實,應該是殊途同歸的一樁事吧。”若水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如今已是六月初了,或許再不說,就沒有下一次了。

“若水!”李世民重重地喚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也不許你再說下去了。”

若水蒼白的面容上,神情逼人:“到了今天,你還不相信我嗎?”

李世民緊緊地閉了閉眼,這不是相信或是不相信的問題,而是過去和現在的問題。“若水。”他語中竟帶了一絲哀求,“不要再說下去了。”今天,就讓自己懦弱一次吧。

若水正欲說話,卻突然一陣咳嗽,似乎連肺部都在隱隱作痛,李世民看著妻子蹙眉不適的模樣,急忙將水遞到她的嘴邊,一邊輕撫著她的後背。

“二哥。”勉強壓下了嗓間的咳意,若水拉著李世民的手道,“我知道二哥瞞了我什麼,所以,一直等著二哥來問我,可是……”

話音未完,李世民彷彿被踩到了痛處,低沉的聲音中夾帶著不可錯辨的雷霆之怒:“你讓我問你什麼?是問元吉為何會把你的小像當做至寶,還是問武德四年的時候,你為何與元吉緊緊相擁在一起?或使我真正想問的是,我的妻子是否真的愛過我的弟弟?”沉默了一會兒後,“若水,你讓我怎麼問得出口?”

若水的目光穿過了李世民,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語:“過去的時候,我們之間的相處,說不上親密,但卻彼此相知,就像幾乎每一對世族之間的夫妻一樣,我們清楚家族的榮耀、天下的皇權才是最重要的。每一次都是

你欣然去開拓,無論是江山還是女人,而我則負責秩序的維持,先是王府的姬妾,再是大唐的後宮。其實這樣過完一輩子,又有什麼不好呢?可我終究還是被你所動,不因為你是我的夫君,也不因為我們曾經歷的一切,只是因為你以己心換我心罷了。二哥,對元吉,我不會說什麼也沒有過,親情,或許加上了一些內疚和喜歡,但我的身份和責任卻註定我們之間不會再有更多的什麼了,對不起他的人是我,這是永遠也無法改變的。”

心中不是不知,過去的若水對自己並無情愛,若有愛,就會痛,就會妒,就不會那樣大度地接納一個又一個女子,就不會永遠那樣冷靜地看著自己。而如今,即使有情,也被這重重的帝后之責、皇族之律束縛著,也許,終其一生,他都無法看見若水拋去理智後那純粹的愛戀,正如,今生今世,他們都必須端坐在這江山之巔,直到被送入皇陵。

“若水。”李世民用掙扎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的皇后,“如果,我能更早一些明白……我們是不是就不會有過去的那些傷痛,我們就能像現在這樣,對不對?”

若水的眼中忽然帶著一絲慈悲的明悟,即使貴如天子也無法將時間倒流,只能在現在悼念過去,在未來悼念現在。“沒有用的,二哥,過去的你絕不會為了我停下腳步,那時的你是英雄,英雄可以不拘於世間的規則,征服的慾望如影隨形。直到現在,你要做明君,明君卻再也不能任意地放縱,所以,你開始尋找疲憊過後的寧靜,所以你才看到了我。”

“不是的,不是這樣。”李世民喃喃地反駁。

若水淡笑而默然,於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英雄又怎麼會是長孫傾心以對的人呢,在錯的時間,即使遇見對的人,終究還是一場悲劇。

李世民不安地看著若水的笑容,三分憐,五分愛,還有兩分卻是淡然。他想看見的不是這樣的她,哭,笑,驚,怒,他只想見到一個在自己面前純粹澈然的女子。她被元吉抱在懷中是那哭泣的笑容,她從武德殿回來後那夜神色迷離的熱情,記憶所及,她所有曾經有過的情感的肆意都是因為元吉,而不是他。

“若水,你……”李世民突然止住了聲音,輕輕地將手從若水的身上收回,聲音沙啞道,“若水,給我時間,讓我可以真正忘了那段過去……”說完,幾乎是逃脫似的轉身離去。

時間?呵呵,若水的嘴角揚起一絲酸楚的笑容來,誰又來給我時間呢?他猶疑的眼神,閃避的話語,這所有的一切,原來還是自己想得太天真了,一個身為男人的皇帝又如何能輕易地容忍皇后或有或無的過去呢?自己是輸給了什麼呢?老天?過去?還是愛情?

躺在榻上,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接踵而至,勉強地撐起身子,伸出手取來茶水,只聽見一聲脆響,杯子從她的手中滑下。

“小姐,怎麼了?”廣月和淡雲幾乎從門外跑了進來,頓時被若水虛弱的樣子給驚駭到了,陛下離去時,她們以為小姐需要安靜,便不敢貿然出聲,可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

淡雲見狀,轉身便要去宣御醫,卻聽見若水斷斷續續卻堅定的聲音:“站住,誰也不準出去,扶我躺著,再倒一杯熱茶來。”

“小姐,你這個樣子,如何能不叫御醫?”淡雲焦急地說道。

若水只覺得自己的呼吸越來越艱難,耳邊淡雲她們的說話聲也漸漸地模糊了起來,最後的一絲意識便停留在門外似乎又衝進來一個人影,會是誰呢這個時候?

似乎在黑暗中沉睡了許久,慢慢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承乾焦急的臉龐。

“娘,你整整昏睡了三日了。”承乾絕望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絲希冀的光彩,從邊上端起一碗湯藥,“來,娘,先把藥喝下去。”

若水搖了搖頭,緩緩地想要坐起,承乾見了,立刻將母親扶起:“娘,你覺得怎麼樣?”

“給我杯水。”若水覺得嗓子如同火燒過一樣,又幹又痛,“承乾,你怎麼在這兒?”

承乾心有餘悸道:“那日,我恰好來您這兒,卻撞見您昏過去的樣子,娘,我去把爹叫來吧,他在這兒足足守了兩日多,方才才被貴妃娘娘硬勸去休息的。”

“承乾,去把你舅舅、明瑤,還有青雀喚來。”若水氣喘吁吁地說道。

“娘,您在瞎說什麼呢。等到您病好了,再見他們也不遲啊。”

“去,快去!”若水緊緊抓住承乾的手臂,眼神中的那絲決然讓承乾不得不應下聲來。

承乾的腳步有些踉蹌地出了內室:“廣月姑姑……”他強忍著悲痛把若水的意思帶給了她,接著躊躇了一會兒,便轉身對立在另一邊的淡雲輕聲道:“淡雲姑姑,去告訴父皇母後醒了。”

若水隱約聽見了承乾的聲音,欣慰地一笑,其實從年初開始,喘症越來越頻繁的發作便讓自己明白,也許這個身子也快要走到盡頭了。可她卻一直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如今,請一切歸於其原本該結束的地方吧,最後,再看一眼心愛的兒女,多年來相依為命的哥哥,還有……

“若水,你醒過來了!”李世民才回了甘露殿一會兒,可心裡卻越發的不安,於是又轉了回來,卻在快到的時候遇見了淡雲。

若水怔怔地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半晌無語。在一邊的承乾跪在榻邊,哭道:“爹,醫藥備盡,尊體不瘳,兒子請奏赦囚徒,並度人入道,冀蒙福助。”

李世民溫柔地握住若水的手:“好,承乾說得對,我這就下詔。”

若水澀然一笑,原來真的是到了這一天了:“二哥,生死有命,非人力所加,更何況唯信則靈,我素來不信那些,即使做了,又有何用?”

李世民滿腹的話語堵在喉嚨口卻說不出來,如果早知道那天若水病得那麼厲害,自己又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更如何會離開!

這時,明瑤他們也一臉悲慼地跑了進來。

若水緩過一陣氣來,目光慢慢地掃過承乾、明瑤、青雀,還有長孫無忌,說道:“廣月,去把末子和兕子抱來吧。”

明瑤聞言,立刻失聲痛哭起來,青雀緊緊地握著妹妹的手,強忍著悲傷。

等到兩個還不知事的孩子也被帶了過來,若水對這一眾人開口說道:“承乾、青雀、明瑤,你們三個年紀相仿,一定要相互扶持,照顧好末子和兕子,明白嗎?”

才說了一句話,若水又粗喘了起來:“哥哥……我把承乾交給你了,替……我在一邊看著他,保護他,好嗎?”

長孫無忌看著從小疼愛的妹妹此時彷彿知道大限將至一樣,淚水止不住地流淌下來:“御醫,為什麼御醫不在?”

承乾愴然道:“舅舅,娘昏了三日,醒來時,連湯藥也不願再喝了。”

“哥哥,答應我,一定要保住承乾。”若水覺得自己的力氣在一點點地流失。

長孫無忌此刻並不明白若水話中的深意,潸然淚下道:“觀音婢,哥哥答應你。”

聽見了哥哥的回答,若水的身子一鬆,閉目便想睡去,可末子和兕子讓人揪心的哭聲卻又讓她撐起了一些精神,看著一雙還年幼的孩子,淚水終於緩緩地流淌了下來,捨不得,這裡還有太多的捨不得啊。

“若水,若水,你和我說說話啊。”李世民幾乎情緒失控地抓著妻子瘦弱的雙肩。

若水輕輕地嘆息,不怪他,又怎麼能怪他呢。原本就應該停留在貞觀二年的夫妻情緣被自己的到來拖長了整整八年,多少次的疏離,多少次的相伴,不是不愛,只是累了,這具身體已經累了,而心亦是同樣,在這裡結束,在該結束的時候結束,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說什麼呢?若水搖了搖頭,耳邊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要我替你說嗎?向李世民說出最後的道別?”

是長孫,若水微笑著點頭,接著,便真正墜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李世民看著若水又重新睜開眼,可那眼神似乎像是回到了更久遠的過去,用著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說了最後的三句話:

——“玄齡事陛下最久,小心謹慎,奇謀秘計,皆所預聞,竟無一言漏洩,非有大故,願勿棄之。”

——“妾之本宗,幸緣姻戚,既非德舉,易履危機,其保全永久,慎勿處之權要,但以外戚奉朝請,則為幸矣。”

——“妾生既無益於時,今死不可厚費。且葬者,藏也,欲人之不見。自古聖賢,皆崇儉薄,唯無道之世,大起山陵,勞費天下,為有識者笑。但請因山而葬,不須起墳,無用棺槨,所需器服,皆以木瓦,儉薄送終,則是不忘妾也。”

三句話,句句非關私情,字字可載入史冊,流傳千古,這是一個皇后在彌留之際對一個皇帝的臨終遺言,卻不是一個女子對她的愛人的臨別之語,這是一個明達世事的女子最後的忠告,卻不是李世民想聽到的話。最後,他還是失去了人世間最珍貴的她,夫妻二十三年,終究卻只能獨自黯然淚下,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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