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藝人事業耽誤的運動員18、花魂
3a, 阿克塞爾三週跳,因為起跳方向向前,所以會比其他三週跳在空中多轉體半周。
是花滑六種跳躍裡難度最高的三週跳。
鬱年感受到落地一瞬間腳踝和膝蓋所受到的壓力, 但尚能忍受。
系統內教練的話依稀還在耳邊。
“小夥子, 你的天賦是如此出眾,如果能在最恰當的年齡開始學習花滑,你將會是這片冰上最耀眼的王者。”
“可是殘酷的事實是, 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在沒有發掘出自己的天賦到底是什麼時, 就已經錯過了那個最好的時候。”
“‘錯過’,是永恆的遺憾。”
成年人學花滑,在a跳上的極限就是兩週。
花滑是如此美麗又如此冷酷的運動, 運動員的競技生涯極短,男單選手大多在27歲左右就會因傷痛、體能下滑而退役。
要童子功, 要最好在五六歲時就開始學習訓練。
女教練美麗的臉上泛起柔和的笑容。
“但是不要緊, 讓我們把時鐘的指標往前撥一撥,讓我們來挽回這份錯過……”
在鬱年的眼中,她的身材逐漸變得高大、高大。
回過神來,他才發現, 不是女教練變高了,而是他變小了。
他看著自己軟軟的、小小的手掌,肉乎乎的。
他蹲下來,用這雙小小的手摸了摸冰面,冰冰的, 刺刺的。
這是一份難言的體驗,回到人生的某一個階段,那份隨著年齡增長而消逝的童真, 似乎也跟著回到了他的身體裡。
“現在就是你最好的時候。”女教練俯身揉了揉他的腦袋,“現在的你,是六歲的鬱年。”
“這就是你接取下一個任務所能獲得的獎勵:一、回到最好的時候;二、在花滑領域,你在系統中的訓練成果可以帶入現實。”
“現在這份獎勵提前支取給你。你仍需努力,仍需刻苦訓練。小夥子,你的所得永遠需要你付出努力。”
於是時間流速再一次變慢,鬱年在系統空間模擬出的那片冰面上不斷滑行、旋轉、跳躍。
小小的身影一次次摔倒,又蹣跚著爬起。
他的小臉凍得紅紅的,眼睛卻亮得驚人。
……
鬱年停止出神,注意力回到腳下的冰面。
他感受到在跳完這個3a後自己的狀態不錯,這時賽前的六分鍾練習裡,屬於他的那一分鐘音樂已經過去,鬱年滑至冰場邊緣,將中心讓給下一位合樂的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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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所有人的視線仍凝聚在他身上。
冰場上方的燈光散著柔和的光線,恍惚間像一頂金色的王冠落在他柔軟的頭髮上。
他不經意抬眸,就彷彿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這片白色的世界,就是他的王國。
王邁著閒適的步伐在他的領地上滑過,他的視線所及之處,萬物只可俯首稱臣。
冰場內,觀眾的竊竊私語聲停止了,掌聲停止了,就連冰面上還在進行六練的其他五位選手,都驚詫於鬱年此刻不斷攀登的氣勢,躲避著他的目光,為他的滑行讓步。
季俞珩站在冰場外,目光有些茫然。
他有一瞬間的惶恐,好像什麼光芒即將離自己遠去。屬於自己的、佔據著旁人視線的光芒。
在這片詭異的安靜中,在只有樂聲而無人聲的安靜中,六練結束,樂聲停止。
冰場內徹底安靜下來。
其他五位選手迫不及待匆匆離開冰場,將空間留給第一個要出場的鬱年。
他們只覺得心臟都被籠罩在一股莫名的壓力中,這讓他們覺得慌張不已。
鬱年停止滑行,視線第一次掃向觀眾臺。
他的眼神帶著冷漠,與腳下的冰面交相映襯。
“啪嗒”一聲,有觸及他視線的觀眾心裡一慌,手中的應援物掉落在地上。
然而就在這時,鬱年露出一個純真的、帶著童稚的笑容。
所有的鋒芒與冷厲在一瞬間收斂。
他低垂著頭,環抱自身,做出他的開場動作。
歡騰熱烈的音樂緊跟著響起,打破了冰場內的寂靜。
鬱年仰頭,舒展開雙臂,他的嘴角揚著童稚純真的笑容,他的眼中帶著嚮往與欣喜。
“天……”這個笑容與眼神顯然戳中了在場女性觀眾的心。
那介於孩子與少年間的氣質讓人怦然心動、心神搖曳。
樂曲中,少女從舞會回來,少女躺倒在軟椅上,少女手中的玫瑰花掉落在地上,少女睡著了……
於是玫瑰花悄然綻放,玫瑰花魂舒展著手臂,旋轉著來到她身邊。
鬱年單足蹬冰滑行,光潔的冰面上他的冰刀劃出深而圓潤的弧線。
他的四肢舒展,隨意的擺動都帶著契合音樂的韻律。他在音樂的韻律中壓步加速,滑行幾乎毫無銜接痕跡。
陳驊仍沉浸在3a的不可思議中,看著他此刻的滑行口中喃喃:“真的有這麼絲滑嗎?”
站在旁邊的於治也想問。他只覺得這半個月集訓自己對鬱年的刻意冷落像個笑話。
在一連串芭蕾舞蹈動作後,鬱年以左前外轉三、右腳稍微蹬冰然後轉三點冰起跳。
一個利落的菲利普兩週跳。
鬱年穩穩落地。
他在空間中的訓練時長仍有限,目前進度除了一開始就想要攻克的阿克塞爾三週跳之外,其他五種跳躍的進度都還停留在兩週跳。三週可以嘗試,但成功率暫時還不高。
“2f……是的,他連3a都會。”陳驊的表情已經有些麻木了。
一個明星,一個完全業餘的玩笑一樣的運動會,竟先後出現了阿克塞爾三週跳和菲利普兩週跳。
最關鍵的是,並不僅僅是跳出來這麼簡單,他的動作稱得上漂亮,這種漂亮意味著他仍有相當大的餘力。
邱正卿也穩不住表情了,喉嚨很幹,艱難地開口:“他的起跳進入幾乎沒有減速,他對自身有著絕對的把控。起跳騰空,跳躍的高遠度驚人,空中姿態收得很緊。”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最優秀的芭蕾舞演員在跳躍時的滯空觀感。
伴隨著背景音樂,鬱年浮腿向後抬起並且提刀,以燕式步滑過冰面。
玫瑰花魂在輕柔地喚醒少女,希望她能與自己共舞。
他的手臂擺動,肩頸部珠繡與水鑽縫製的玫瑰花簇熠熠閃爍,整個人如同花瓣在風中輕搖。
這樣毫不吃力的姿態讓人吃驚於他的柔韌度。
在燕式步結束後,鬱年伴隨著音樂節拍進行著芭蕾改編的舞蹈動作。
他眼眸轉動,臉上笑意不斷,彷彿心愛的少女正在從酣睡中醒來。
精靈是沒有性別的,他是玫瑰的精靈,他是少女的夢境。
他似真似幻,是存在於“他”和“她”之間的存在。
在一段蹲踞式旋轉後,鬱年準確卡住音樂的節拍,完成了一個阿克塞爾三週跳接後外點冰兩週跳的連跳。
在跳躍落地後,他朝觀眾展開雙臂,彷彿在邀請與他共舞。
少女已經醒來,殘存著睡意,與這只不似真實的花精起舞。
他的手臂如此柔軟,他跳躍的動作如此輕盈夢幻,他又是那麼的柔美可愛。
他的視線掃過,沒有人不為之動搖,想踏上這塊冰面與他一起翩翩起舞。
觀眾陶醉在這樣的表演中,臉上泛出紅暈。
邱正卿死死盯著鬱年,如果說一開始,他震驚於鬱年的3a,那麼此時,他完完全全為他的藝術表現力所傾倒。
這是難得的天賦,是他的風格所在,是無數人求而不得的上天的青睞。
他輕柔曼妙的舞姿和肢體動作完美還原了那不知是“他”還是“她”的玫瑰花魂。
他每一個眼神的變換,每一個笑容的流露,都是花精對凡世間少女的撩撥。
剛柔並濟,不似真人的舞蹈編排,充斥著精靈神韻與靈氣。
他的藝術表現力無與倫比。
他就是玫瑰花魂,是舊日裡少女的旖夢。
音樂進入尾聲,鬱年的動作變得舒緩起來,他凝望著面前不存在的少女,緩緩搖頭、退後。
他滑行、風一般的滑行。
玫瑰花魂只是一場夢,他即將離少女遠去。
他垂下眼睫,以聯合旋轉作為結束動作,消逝在少女的夢中。
音樂停止。
現場靜了又靜,一種悵然若失的情緒瀰漫。
彷彿她們也成了那醒來不見玫瑰花魂、心知只是一場夢的少女。
這麼美好,怎麼能只單單是一場夢呢?
半晌才有人拍起手來。
其餘的觀眾像是突然被驚醒,跟著拍出如雷的掌聲。
她們的臉色漲紅,埋怨著手機相機被節目組收走了,不能親自錄製下這讓人陶醉的一幕,以便日後反覆觀賞。
原來這才是花滑的魅力。
原來這就是鬱年的魅力。
他的光芒如此耀眼,觀眾們只恨自己沒有早點發現這個少年。
邱正卿也恨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這個年輕人。
在這片掌聲中,邱正卿深吸一口氣,臉上泛起激動:“完美的編排,完美的表現力。”
國家隊的隊員們打小訓練都是重跳躍輕滑行、輕藝術表現,在跳躍技術上總體不錯,但在滑行和藝術表現力上卻一直有缺陷。
這讓他們在國際賽場上很難突出。
近些年教練們意識到這一點,除了跳躍技術外,對滑行較之前更加重視,還要求隊員學習各舞種、瑜伽普拉提等來提高表現力和肢體協調能力。
滑行才是這項運動的基礎,是衍生出各項動作的起點。
藝術表現力才是這項運動的魅力來源,是征服觀眾的法寶。
眼前的鬱年對身體的控制能力是如此嫻熟完美,他腳下的冰刀在冰上滑行用一句絲滑來形容毫不為過,這不僅僅帶來了視覺上的美感,更為他的跳躍帶來足夠的取速、為他的旋轉帶來無與倫比的平衡感。
他的藝術表現力又是如此驚人,一舉一動都帶著天然的魅力,彷彿天生就應該存在於這片冰場。
鬱年朝觀眾鞠躬示意,走下冰場。
觀眾還在發出不捨的挽留聲,她們已經毫不期待接下來五名選手的表演了。
她們心知不可能再有比他更好的,他是冰上的瑰寶。
“為花滑而生的小夥子。”邱正卿看著鬱年走下冰場的背影說道,“這樣的好苗子,教他的教練是幹什麼吃的,難道看不出他的天賦嗎,為什麼不把他送到賽場,就這樣埋沒了?”
在他看來,就剛剛鬱年所表現出的天賦,如果在國家隊進行訓練,早該在十幾歲的年齡就練出四周跳。
——那可是連3a都能毫不猶豫跳出的,可他竟然除了3a外,沒有再學會其他三週跳了。
剛剛節目中,鬱年另外表露出來的就是兩種兩週跳:菲利普兩週跳和後外點冰兩週跳。
這比起3a的難度可差遠了。要知道3a之於男單選手的壓力,甚至高過一些四周跳。
有的選手可以完美跳出後外點冰四周跳,卻不一定能跳出3a——阿克塞爾三週跳。
a跳就是如此富有難度。
邱正卿得出的結論就是鬱年的天賦驚人,卻被不作為的教練埋沒了。
他在原地踱步,臉上露出焦慮和懊惱的神情:“可惜!可惜!”
“這樣的好苗子,如果能在八歲以前被我發掘到……”
“對於花滑運動員來講,他職業生涯最黃金的年齡已經過去了,過去了。”
陳驊看著自家老師,一向寵辱不驚的國家隊教練竟陷入這樣的焦灼狀態,有些吃驚。
可同為教練,他對老師的心情感同身受。
就像邱正卿說的,這個年輕人簡直是為花滑而生,他的天賦,他的冰上表現力,實在太出眾太難得了。
如果能夠從小訓練,能夠從小參加比賽,他早該站在這項冰雪運動的金字塔頂端。
可是他現在多大了?20?22?
這個年紀,連三週跳都還沒有掌握全,更別說四周跳了。
他剛剛的節目表現完美,但是在一場大賽中,就技術難度上而言,即便是如此的完美,也依舊無法讓他拿到大賽的獎牌。
花滑可是分技術分和節目內容分的。
如果不能掌握至少兩種四周跳,他絕無可能斬獲獎牌。
——即便是如此完美的表演。
按照常理來說,他這個年齡不可能進國家隊了。
花滑是講究童子功的,哪個不是一場場大大小小的比賽打磨出來的,年齡越大,劣勢越突出,不存在大器晚成的說法。
不存在成年後再走上大賽、在這個領域有所發展的情況。
陳驊猶豫地開口:“老——”
邱正卿抬手打住他的話,喃喃自語:“可是他能跳3a,有幾個人能跳3a?哪怕年齡過了,也不是沒可能。”
“如果我親自來教,不是沒有可能在一年內解鎖四周跳。”
他的目光漸漸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