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秘聞錄第三十九章 棺材與蝗祟眷族
諾修斯狂奔到神恩偵探事務所樓梯下方的鐵門前，開門的黑卡剛剛掏出來就掉落在地上，但諾修斯也沒急著去撿，他此刻大口喘氣，腹部也傳來一陣陣的隱痛。
“冷靜點！冷靜點！”諾修斯拿手掌拍拍自己的臉頰，但他覺得沒用。心臟在大功率的甭動，但諾修斯只覺得裡面像是纏著一隻蛇，蛇分泌出的毒液順著血管，讓緊張與不安在四肢裡流淌。
他搖搖頭，重新撿起黑卡，在卡槽刷下自己的編碼卡片，電磁在互動，伴隨著一聲銅芯被彈出的金屬聲響，鐵門開始慢悠悠的往後退。
諾修斯咽口唾沫，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太對。這些平常生活裡根本不會注意到的細節，突然在自己腦海裡變得清晰無比。比如鐵門的金屬縫隙間沾染灰塵，很久都沒被人擦拭過，但分明是伊珂絲負責事務所的衛生；以及銅芯也是時候該維修，至少先上點油，潤滑一下，不然保不齊那天就會卡住……
這就是被刻在本能裡“觀察者”的能力麼，諾修斯眨巴眨巴眼，突然覺得自己並沒有那麼緊張，心臟的跳動也恢復平穩。
在踏上樓梯以及穿越轉門的這段路程裡，諾修斯接連三次深呼吸，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同時與還不知道自己成為遣返者的館長打聲招呼後，一下子轉開門把手，進入到綺羅羅的辦公室裡。
“喲，諾修斯。你終於回來了，怎麼樣？第一天成為遣返者的感覺如何？”諾修斯進來的時候綺羅羅恰好抽完一根煙，她起身拉下木繩，將百葉窗給拉開，好讓屋內櫻桃型的煙味更快揮發。
“老實說，不太好。”諾修斯倒也坦然，簡單了結地回答問題，綺羅羅抬手讓諾修斯坐下。
就在她的對面，寬大的辦公桌只有一個薄薄的信件夾以及只放了為數不多的報紙架，一臺袖珍型打字機，以及一隻水筆，和還飄有一絲煙霧的煙盒，諾修斯敏銳的注意到，上面已經躺有足足七八根煙。最後才是一本打孔有鍍鎳鐵環圈起的資料簿。
“既然你已經是遣返者，那麼就有資格去查閱被封鎖起的機密文件，”綺羅羅的方式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與直入主題，“幾天前的梅佩倫公寓事件……現在已經開始在慢慢醞釀發酵。”
“嗯？什麼意思？”資料簿的第一頁就是有關的事件報紙，即使在這個世界，為了增加報紙的銷售量，各大的報紙機構也紛紛採用標題黨的方式進行印刷，諾修斯只是匆匆掃上一眼，就知道他們緊抓僅剩的一點情報，在那肆意宣揚。
“按照統計，事件總共導致大約一百多人死亡，將近兩百名民眾或者警察在內受傷。被寄生者也都將近五十人，被秘密處決的蝗祟眷族累計起來也都有一百五十多人。其中，最小的包括一位四歲大的兒童。”
“這麼……恐怖？”諾修斯想起那晚遭遇的怪物，腹部的隱痛似乎就加劇了些。
“如果僅僅有傷亡就算了，最可怕的是這次襲擊事件背後的問題——誰製造這些蝗祟眷族的？”綺羅羅的表情變得陰沉，深邃的灰眸裡隱隱有怒火在沸騰。
“難道是……那口棺材？”諾修斯想起綺羅羅今天找自己的目的，試探性問道。
“準確的說，是一口石質棺材，”綺羅羅拿出一張拍攝模糊且聚焦都沒有對好的黑白照片，諾修斯接過照片，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謎題中的第二口棺材。
石板的表面並不光滑，甚至顯得十分粗糙，但整副棺材卻嵌合得嚴絲合縫，並且用一種不知名的顏料勾勒出立體感，顏色很暗沉，像是凝固已久的油漆。從照片的拍攝角度來看，顏料似乎在努力勾勒什麼圖案，但顏料斷斷續續，令人難以分辨。
“這圖案我好像在哪見過……”諾修斯越看越覺得眼熟，不小心嘀咕出聲。
“支配主面具。”綺羅羅提醒他一聲，用食指敲了敲桌面，“據我們的考古學家推測，這個圖案是流傳在第四紀元末本世紀初一個極端教會，所供奉的不知名支配主。按照古籍記載，這個教會存在的時間極短，很快就被當年的政府以及各大教派給覆滅，甚至可以說，毀滅得乾乾淨淨。不知道為什麼……”
“重新出現對不對？”諾修斯瞳孔稍微放大，視野離開桌面。
他記起來了。
這是他當初在這個世界醒來，那位白裙少女被分屍繪製的圖案，正是這所謂的支配主面具。
那本古代編年史也記載隻言片語，只是當初他心急，並沒有過多的去瞭解時代背景以及事件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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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他成為“觀察者”可就不同，諾修斯閉上眼，令記憶帶著他像風一樣在記憶之城裡穿梭，直到撞上由銀色金屬條交織而成的書架。
他彷似回到空氣裡佈滿腥臭的房間。
他突然激動得渾身顫慄，在那本被他草草翻閱過的古代編年史書籍，曾簡單提到過這個面具與惡魔的來歷。思緒越飄越遠，難以扼制，大腦編織著一頁一頁緩慢翻閱的景象，從文字與插圖裡萃取線索的意義。
“暗殿兄弟會！”諾修斯像是發現新大陸的探險家，語氣激動，肌膚發紅，將腦海裡的畫面生生定格住後，他“蹭”的站起來，大喊道。
“什麼？”綺羅羅似乎也被嚇一跳，語氣出現波動。
“供奉不知名支配主的教派！暗殿兄弟會！”諾修斯睜開眼，連忙點點頭，隨後一下子坐在靠背椅上，讓自己的腦袋能夠貼靠在舒適的毯子，讓開始隱隱發痛的腦袋得到一點喘息。
但在這一刻，辦公室卻陷入一種奇特的沉默。
諾修斯抬起頭，卻發現綺羅羅的目光以一種審視的姿態看著自己，嚇得他立馬端正姿態，假裝看向百葉窗外泛著落暉的太陽。
“暗殿兄弟會啊……沒想到居然還沒消滅乾淨……”綺羅羅的嘴裡泛起一絲生鐵味道，“這些‘三騎士’的叛徒在格蘭妮·貢勒被惡魔殺死後臨陣倒戈，選擇往曾經的兄弟潑髒水，結果最後卻被人聯手覆滅！居然還有殘存的種子遺留下來！”
“叛徒……格蘭妮·貢勒死後，可是先祖不是被……處那啥的嘛？”諾修斯小心斟酌自己的用詞，向綺羅羅表達自己的疑惑。
“那是格蘭妮·貢勒第二世死亡的原因，而她的第一世，是被她自己召喚出來的惡魔給殺死的。但結合暗殿兄弟會臨陣倒戈，以及他們侍奉的不知名支配主來看，或許格蘭妮·貢勒第一世的死亡根本就不會意外……”
“等等老大，讓我稍微捋一下……”諾修斯突然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要被撐裂，彷彿一下子接受不了如此大量的資訊，“你是說格蘭妮·貢勒，曾經死過兩次？！”
“這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總之這確實是事實。”綺羅羅的反應倒也很淡然，“‘暗殿’是三騎士中的一個分部，當時格蘭妮·貢勒年紀輕輕但就身為暗殿的大騎士，只是後來她莫名奇妙的就死去，然而過段時間，她就又毫髮無損的回來。最後，你也大致瞭解清楚了，格蘭妮·貢勒脫離三騎士，創立餘燼者，結果被永珍之神教會背叛，被人民綁上十字架。”
“巧的是，當年堪達大帝曾偷偷將被燒燬的屍體給埋葬，其中用的正是一口石質棺材，為了不被敵對勢力找到，這塊石質棺材的去向也不為人知。”
諾修斯用雙手撐住自己的腦袋，眉毛將近皺成一團。
換言之，那個被碎屍的白裙少女就是格蘭妮·貢勒的第一世？
這就是第一口棺材隱藏起來的資訊？
而第二口棺材的謎題也是關於格蘭妮·貢勒？
“看來這件事有必要向總部彙報了……”綺羅羅在袖珍型打字機上“咔咔噠”敲擊著，在簡短敲擊後幾行文字後，她把目光重新落在諾修斯的身上，灰眸裡透著讚賞，“除此之外，你其實還跟這口棺材有非常大的淵源。”
“嗯？”諾修斯將略黯淡的翡翠綠眼睛轉過去，充滿疑惑。
“又根據考古學家的調查，那三塊古代石板，也就是讓你們遭遇詭異的那三塊，”綺羅羅的目光變得冷峻，“正是格蘭妮·貢勒遺骸的陪葬品。”
“那第二口棺材現在在哪裡？”諾修斯再度問道。
“幸虧在我們手上，不然萬一被永珍之神教會給搶到，誰知道他們會耍出什麼花樣。”
在餘燼者組織手裡？諾修斯輕吐一口氣，這對於自己來說，還算是有利的一點。只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接觸到。
此時諾修斯的思緒突然轉向，像光束一樣迅捷地改變了方向。它脫離對於格蘭妮·貢勒的思考，走上另一條分岔道——將思緒匯聚到頭髮略有些禿頂，眼睛充滿學者氣息的一位教授身上。
“馬洛裡是永珍之神教會的信徒，偏偏巧得很是，當年暗殿兄弟會叛變，恰好處在塞夢恩德——永珍之神教派創始人離開組織之後。如果叛變是偶然的話，那麼千年之後，身為敵對勢力的他又怎麼會這麼巧挖到屬於格蘭妮·貢勒的陪葬品呢？”
“那他為什麼要向我們這三位學生下手？我們也不是他的敵人吧……”諾修斯隨口問道，但他的話卻戛然而止，一種可能迸發在他的腦海裡，“難道說，他是故意的？想把我們變成所謂的蝗祟眷族，進行……”
“你可以認為是實驗，或者是一種滲透姆貝德的方式，用噁心到極致的寄生方法，”綺羅羅露出厭惡的表情，“也只有這樣，才可以完美解釋發生在你身上的詭異狀況。”
呼！
諾修斯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原先一直模糊的第二口棺材現在終於清晰，他確立起自己要調查清楚的方向與目標也開始警惕馬洛裡教授，不論從組織還是個人來說，他都是潛藏在暗處的敵人。
“針對這種情況，我有個任務要交給你。”綺羅羅點點頭，眼裡散發銳芒。
“嗯，什麼任務？”諾修斯問道。
“我會跟伊珂絲說一聲讓她教你一些盧恩符文，雖然這種東西在北大陸並不怎麼受待見，但身為格蘭妮·貢勒後代的我們就必須學會一些，畢竟你的幻書之力並不適合戰鬥，學點也有備無患。而且之後你就得像蘭德那樣，可以去調查編號事件了。”
伊珂絲？
諾修斯想起那次坑了自己十便士以及一頓晚飯的“小惡魔”。
“那行吧。”諾修斯點點頭，再三猶豫後，他向綺羅羅請求道:
“老大，能不能讓我看看關於格蘭妮·貢勒的部分記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