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病美人洗白後109、且出腰下劍
經這麼多, 選擇留在京城之中的兵將,自然都是經千挑萬選的赤誠忠勇之士。
他們全心全意地跟隨齊徽,但齊徽心中, 卻根就沒有勝利的把握。
西羌人確實勇猛兇殘,而且敵人前後夾攻, 彷彿殺之不盡, 手中的長劍已經捲刃,一不小心就斷成兩截,敵人趁機在他的手臂上砍一刀。
齊徽面不改色, 將那人一掌拍死,搶他手中的刀再戰。
是他自己知道, 他已經累, 或許也不能再堅持太久。
一個念頭控制不住地湧上來,齊徽不禁詢問自己,如果真的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最想做的情,會是麼呢?
他已經死一次,上一世臨死之前, 心中充滿遺憾,他想如果能夠重活一次, 一定不會再隨便猜忌別人, 要把曲長負好好地留在身邊, 再也不讓他出。
但這一回,是沒留住人, 齊徽卻突然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理由就像他對靖千江所說的那樣,曲長負跟在他的身邊, 實在是落不到麼好處。
知道曲長負的不錯就,雖然是有些想他,不現在危險,他不在也好。
齊徽突然意識到,他一直以為自己很想得到皇位,但是其實一連兩世生命終結之前,他都根沒有想皇位的。
人活一世,看透別人的心很難,有時候想看清自己,也是同樣的不容易。
這個時候,城門入口處,忽然又是一陣馬蹄聲傳來,隱隱以看到一面迎風招展的鮮紅旗幟。
絕處逢生大概是一件十分值得欣喜的,但當齊徽看清楚那旗幟上面的“璟”字,怕是仍要覺得失望。
前來支援的,是從平洲城趕來的靖千江。
這應該也是最後一役,曲長負想一起來,見證西羌落敗。
他每到春季就容易犯舊疾,最近又沒有好好調養,最後是為身體原而作罷,選擇跟平洲城中的其他大臣一起,隨後第二批折返京城。
這些大臣們的經歷堪稱坎坷,先隆裕帝帶著逃亡,而後又遭到齊瞻關押,齊瞻死後李裳接收,同樣扣下他們的家眷,逼迫這些人寫下降書。
有的人不得已寫,有的人則堅不肯從。
雖然看上去很慘,但他們又是幸運的。
為威脅他們性命的齊瞻和李裳都是霸業未成而命喪黃泉,這些大臣沒有發揮利用價值就人遺忘。
他們既不用打仗,也沒有每天經受威逼利誘的考驗,頂多是飢一頓飽一頓地清一段時間腸胃,就曲長負放出來。
一關一放,時局已是風起雲湧,變化萬千。
重新得見天日的時候,是曲長負平靜地站在他們面前,依舊容色皎皎,彷彿未染凡塵。
他當初離開京城前往南戎,一去便是漫漫無歸期,曾經讓不少人為之惋惜。
在大多數人心目中,曲長負是個有才能也有抱負,但唯獨欠缺幾分運氣的年輕人。
原他年輕,前路很長,只要加以時日歷練,絕對能成大器,惜陡然遭遇這樣的難關,怕是人生只能到為止。
但如今,所有的人都發現自己居然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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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長負不單活生生的回來,而且他所立下的功勳,已經足以彪炳史冊。
心如磐石,縱風雨摧折,是非煩擾,亦顯赫絕境之中。
刻靖千江已經暗中離開,悄悄折返京城,預備打西羌和叛黨一個措手不及,而留在平洲的人中,不論官職年齡,最有資格說的就是曲長負。
他官小位卑的時候都沒跟人客氣,如今混到這個份上,自然更加不來那辭讓謙虛的一套,直接說道:“今日請大人們前來,是希望各位能夠整理囊,帶著家眷與我一同折返京城。”
雖然目前京城的戰沒有徹底結束,但據曲長負對雙實力的估算,等到靖千江一趕去,也就差不多。
現在最大的問題不再是異族進犯,而是四下人心惶惶,各勢力四分五裂,急需一個統治來安定軍心民心。
不管這名統治最終是誰,他都必須向外面傳達出一個訊號,那就是,這個人已經獲得朝中所有勢力的支援。
同時,這些重臣回到京城,也以彌補當時皇上出逃帶來的動盪,得國家秩序逐漸走上正常的軌道。
曲長負的這些考量,不用詳細介紹,稍稍一提出來,在場的老油條們就都知道是麼意思,互相看看,誰都沒有接茬。
片刻,一個人說道:“曲大人說的有理,回京城,那自然是應當的。只是聽說如今西羌大軍已經攻入城中,不知道我們回去之前,是否需要做上一些準備呢?”
曲長負道:“諸位放心,戰不會持續太久,而且沿途有軍隊護送。”
他頓頓,說道:“時間緊迫,如果沒有意見,一個時辰之後出發,如果有麼想法,請快點說。”
曲長負的這種風格有些讓人吃不消,在他強勢的催促之下,其他人也不得不跟上節奏,不再相互推脫,飛快地衡量這件當中的利弊得失。
大學士汪鳴索性也站出來直接說:“曲大人,之前李裳以我全家上下的性命要挾,逼迫我偽造先帝遺詔,但是我沒有答應,為汪某並非貪生怕死之輩。”
他道:“如今我關心京城狀況,非是不想冒險,而是想知道,太子、璟王以及曲大人您,對西羌之的打算。”
曲長負道:“汪大人言。我見識淺薄,怎敢與兩位殿下並稱。眼下對西羌,也並非我們要如何打算,而是敵屢屢進犯,若要保家衛國,只能兵戈以對。”
旁邊的另外一名大臣介面道:“西羌習慣遊獵生活,地域廣闊,對佔領我們的土地興趣不大,他們進犯,無非是想要獲取物資。只要滿足這個要求,其實敵軍自然就會撤退。”
曲長負一挑眉:“哦,大人的意思是,議和?”
汪鳴與才那位大臣對視一眼,說道:“正是。主要是以目前的形勢來說,國家剛經歷動亂和入侵,百姓們惶惶不安,也應該休養生息,恢復生產。在這種情況下,久戰不利,倒不如滿足西羌的要求,暫時安撫他們。”
曲長負笑笑,說道:“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希望能夠與西羌議和?”
有人起頭,其他人便也紛紛表態,主和的人竟然佔多半。
也有一些大臣們咽不下這口氣,堅決不肯通融,支援一戰到底,雙眼看就要爭執起來,反倒把曲長負晾在一邊。
曲長負看片刻,沒說麼,轉身出去。
為離開便,他們就在練軍場旁邊的議廳中,打開門,就能看見外面正在集結的軍隊。
他走到點將臺上,對下面的將士們說道:“當初為西羌人的進犯,你們隨著先帝避來平洲,如今我們馬上就要回到京城去守衛家園,各位有沒有信心取勝?”
下面的人回答他:“有!”
他們是經訓練的,回答的很快,聲音也很齊,但顯得十分機械,毫無發自內心的鬥志。
曲長負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麼。
從戰爭開始,他基上沒有離開前線,也根不知道後的人們是麼樣子,如今才發現,由隆裕帝的南遷,已經讓這些人在潛意識裡完全失去應有的激情與信心。
從大臣們到軍人,對他們來說,逃避和息寧人,同樣是解決問題的法。
一支這樣的隊伍,怎麼能夠獲勝呢?
他冷冷地說道:“如果身為軍人,骨子裡面沒有血性,那便用不著穿上盔甲。不想打仗人趁早離開這裡,乾脆回家種田去罷!”
才在回答曲長負的問題時,很多人都懶洋洋地沒在意,直到這時才都愕然地抬起頭來。
曲長負高聲道:“你們以為躲在平洲等待著西羌的軍隊撤走就安全嗎?自先帝南遷之前,西羌已經屢次進犯郢國的邊境,奪下濮鳳、欒陽兩城,南遷之後,更是自潼關雲嶺,長驅直入,甚至攻破京城的大門!他們將我們同胞的頭顱挑在槍尖上,大聲嘲笑中原人的軟弱,為確實如!”
“豺狼的野心是沒有盡頭的,如果不讓他們知道失敗和疼痛的滋味,總有一天,平洲、靈洲、瀝廣也同樣會遭到踐踏,到那個時候,你們能躲到哪裡去?”
身後的議廳中,爭執的聲音也不知道麼時候停下來,裡面的爭執的大臣們也走出來,看著曲長負。
曲長負不留情面地說:“不論你們躲到哪裡,那片土地都不再是你們的家鄉,你們會成為沒有家國庇佑的人,讓你們的家人永遠受到欺凌與恥笑!連你們的妻子兒女,都會為軍人的軟弱而哀嘆!”
下面有的人臉已經漲得通紅,有人憤怒地看著曲長負,想要反駁,卻不知道該說點麼,只好攥緊手中的長/槍。
曲長負重新轉回去,冷冷對著剛才那些主張議和的大臣們說道:“自西羌進犯,前線已經犧牲數萬將士,不聞一人有悔。他們之所以甘願赴死,就是為自己的親人不再受到羞辱和欺壓,為你們這些身處後的同胞有一片安身之地!”
“但諸位先是南遷,再提議和,說到底,無非是不相信我們的將士能夠保家衛國,無非是認為我大郢不如西羌!若是連這點信心都不存,讓將士們憑麼犧牲,又為何而戰?”
他的聲音越來越高,詢問點將臺下神情激憤的將士們:“你們呢?又是否能夠相信自己?我們將性命交付出來,一起回到京城面對西羌人,讓他們知道,他們所犯的錯誤不饒恕,犯我,雖強必戮!”
曲長負道:“你們,能不能做到?”
“能!”
這一回,回答聲響徹整個校場,透出憤怒與決心。
身後沒有一位大臣說,這一刻,他們感到久違的震撼。
曲長負站在高臺上,陽光暈染身上白衣,而他的神情冷峻又肅穆。
這世間,有很多在去做之前都要衡量得失,考慮是否值得,勝算幾何,唯獨有某些守護的信念,是不容動搖的。
曲長負道:“各位大人,也相信我們的將士一回吧。”
西羌並不怕,為正義從來都不在他們的一。每個人身後所守護的,都是自己的家園,面對強敵,必將頑抗到底,誓死不退!
有人站出來,是剛才就一直主戰的英國公張釗。
他衝著曲長負鄭重一禮,表示:“釗願與大人共進退。”
越來越多的人站在曲長負這一邊。
其實他們都是在那場叛亂當中沒有選擇對齊瞻和李裳妥協的人,基的氣節是有的,只是為隆裕帝之前的為以及西羌戰果洩心勁,才會有部分人萌生議和的念頭。
但將士們的態度如同當頭棒喝,將這些習慣退縮逃避的臣子們驚醒。
汪鳴也走出來,嚴肅地對曲長負說:“曲大人,我為剛才說的,向你和各位將士、百姓道歉。”
說完他就離開,以最快的速度動員自己的家人,讓他們收拾東西,回到京城去。
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自己不會再迷茫和動搖。
一人踏上從平洲折返京城的道路,而京城當中的戰局,也為靖千江的及時趕到,而再次發生扭轉。
時打起仗來,最艱難的一點就在戰場分散,兵力也難以集中。
而靖千江的隊伍長期跟遊牧民族抗衡追擊,機動性強,並且基上不靠輜重作戰,所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城中的百姓早已經在齊徽的提前安排下轉移到外圍,大家動起手來都沒麼顧忌,靖千江趕到之後,也不跟齊徽打招呼,直接上去堵門就是一通猛打。
他根就不是想將西羌人趕出京城,他打算直接把他們打死在這裡。
——敢來,就要付出代價。
不光格摩察覺到危險,郢國那兩名叛將也慌。
他們當初選擇跟隨李裳,現在一條道走到黑的幫助西羌,已經註定命運跟西羌綁在一處。
或許格摩敗,能有人誓死為他博取一條生路,護送他回到西羌去,但他們這種叛徒,一旦失敗,那就是死路一條。
兩人顧不得其他,親自衝上前去,一個手舞大刀,另一個持著長矛,一起向靖千江殺到——只要除掉璟王,他的軍隊一定會亂。
靖千江已經看出他們的意圖,冷笑一聲,不躲不閃,一隻手直接握住左側的長矛頂端,右手長劍架住刀鋒,抖腕一震,將對攻勢逼退後,直接橫劍削去。
鮮血噴湧而出,持刀那名叛將的頭顱已經硬生生削下來,從頸上飛起。
同時,靖千江大喝一聲,硬是將長矛從另外那人手中奪,同時手在馬鞍上一撐,飛起一腳正中對胸口,將他踢的口吐鮮血,摔下馬來。
轉眼間這兩人已經在他的手上一死一傷,靖千江俯身用長劍將地上的人頭挑起,高高地舉起來。
他大聲道:“追隨許善、胡英兩名叛徒的將士聽著,爾等大勢已去,若懸崖勒馬,尚有生機。頑抗到底,便有如賊!”
靖千江這一聲高喝,不僅讓原就出自郢國的軍士們一陣慌亂,就連西羌那邊都不禁躁動起來。
畢竟齊徽也是沉潛布計已久,準備充足,一上來就成功傷格摩汗,西羌是為郢國叛軍的相助才能佔據上風。
眼下見靖千江竟然如驍勇,兩面的軍心都是一陣動搖,心中存怯意,頓時潰不成軍。
齊徽身上數道來不及包紮的傷口,時鮮血凝結,都已經跟衣服盔甲沾在一起,稍微一動就是鑽心的疼。
直到這時候,他才有空騰出手來,擦把臉上的汗水。
齊徽一邊稍作喘息,一邊再次在附近找一圈,是沒有看見曲長負的身影,心裡有些惦記。
“殿下。”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輕輕的低呼聲,齊徽回頭去,見他手底下的副將楊禹趁亂蹭到自己的身後。
他問道:“何?”
楊禹低聲道:“殿下,才傳來訊息,徐毅他們找到一名知道玉璽下落的內侍,如今已經押送入宮。但是那名內侍堅持說,玉璽他藏在別處,只有您親自去表示誠心,他才肯說。”
當初隆裕帝李裳直接掐死,玉璽就一直下落不明。
曲長負倒是用假的騙李裳,但真正的玉璽究竟放到哪裡,始終無人知曉。
目前新帝未立,局勢混亂,齊徽雖然是太子,但靖千江同樣擁有純正而尊貴的血脈,更何況他戰功赫赫,不容小覷。
最後當然是誰能得到玉璽,誰就佔先機。
現在雖然人他們抓到,但誰也不知道除那名內侍之外,是不是有其他人也知道玉璽的下落。
時機稍縱即逝,一旦稍有遲疑,讓東西他人得去,那就太冤。
最好的辦法就是時抽身回宮,取得玉璽,再派人接應從平洲回來的一大臣,迅速完成登基接任的宜。
等到靖千江這邊徹底平息戰爭,大局已定,他若是再有麼不滿,那便成造反,先就站不住腳。
楊禹的急切興奮之色溢言表,但令他驚訝的是,齊徽竟然沒有多麼欣喜。
他沒頭沒腦地說道:“你知道先帝是如何去的嗎?”
楊禹一怔。
“聽說他是李裳親手扼死的。”齊徽平靜地說。
權力真是令人瘋狂。得不到的人想要得到,而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卻逐漸變得自私、多疑、冷酷,沒有骨肉親情,也不敢相信身邊所有的人,便用嚴厲的手腕去鎮壓。
但這非但沒有得手中權力更加穩固,反倒終究讓隆裕帝落個眾叛親離的淒涼收場。
君子以仁德治天下,能得仁推之。
而他從來都不是心胸開闊之輩,曾經費盡心思獲得權力,卻發現這東西並沒有令他快樂,王座上滿盛著恐懼與孤獨,終將人變得面目猙獰。
他已經累,不想有朝一日也走上隆裕帝的結局。
他想要的……不是這個。
楊禹並不知道隆裕帝駕崩的內幕,為齊徽的而驚一驚,便聽對說道:“先帝刻薄寡恩,不顧大局,才導致國家陷入到這樣的局面當中來。如果孤今日為奪權而不顧其他將士同伴,與先帝何異?”
“更何況……”他頓頓道,“璟王和宋家都不能有,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格摩汗等一人一舉殲滅,與他們配合,徹底令西羌沒有手之力。”
既然是你重視在乎的人,那麼,也讓我一起努力去保護他們吧。
希望你以後的人生有他們陪伴,的很好很好。
而我,也已經不想再走這樣一條路,不想在你輕視而疏遠的目光中,只能慚愧地低下頭去。
楊禹怔住,齊徽拍拍他的肩膀,說句“告訴他們,人看好便是”,而後他猛地一提韁繩,撥馬回身,舉起手中長劍高聲喝道:“殺!”
“殺!”
在這樣的攻勢之下,郢國叛軍基上都已經棄甲投降,格摩傷勢不輕,西羌節節敗退。
齊徽不打算走,靖千江卻耗不住,催馬靠近齊徽,低聲道:“你準備多少底牌?接下去的應該沒問題吧?”
齊徽略一點頭,直接問道:“他呢?”
靖千江道:“我走的時候在平洲,但眼下若是順利,他應該已經帶著其他人往京城來。你這裡若沒,我想回去迎他。”
就在剛不久,楊禹在跟齊徽說,讓他先一步派人接應平洲,與大臣們接洽,收買人心確定自己的地位,靖千江隨後便提這件。
如果擱在從前,恐怕齊徽會疑心他以曲長負為藉口跟自己爭搶麼,說麼也要想辦法把靖千江扣下,時卻立刻道:“這裡沒有問題,那你快去罷。”
他痛快的不像齊徽,靖千江愣愣。
齊徽一頓,鬼神差地又補一句:“但你未見勝果,出力就走,不怕我吞你的功勞,等再回來的時候,京城已經改天換日嗎?”
這個問題倒又像他,靖千江回神來,哈哈一笑:“想當皇帝?”
他調個頭,雙腿一夾馬腹:“隨你去做!”
齊徽在他身後怔怔,隨即也忍不住朗聲大笑。
浮華散去,唯有信念長存。